第127章 第一章(1 / 2)

趙青禾,生於國家最動亂的那十年,成長與國家同樣在野蠻生長的年代,到了晚年趕上了國家蓬勃向上的時光,整個人也跟著重新煥發光彩。

趙女士這一生,跌宕起伏的程度,本身就是足以成就一本。如今老了老了,還能見到新鮮事物,果然隻要活得夠長,什麼都能碰到。

還能碰到打著遊戲旗號的穿越呢,世界之大啊,還是見識太少。

要說起趙女士故事得從上一代開始講。

趙爹是傳說中的黑五類,高級知識分子下放,那日子過得苦得沒邊。趙爹的手拿得起筆,算得出現在得用計算機,那個年代純靠手算的火箭發射推進公式。可他那雙手啊,乾農活就是個殘障人士。

鄉下的日子太苦了,苦得趙爹一咬牙一跺腳,憑借一張老丈人三不五時罵一句小白臉的臉,入贅進了大隊長家,成了倒插門的。

趙媽媽就是個鄉下妹子,沒啥特殊之處,唯一算是特殊的也就是父親是村裡的領導,彆的沒了。

趙青禾是她爸媽最後一個孩子,也是家裡最小的一個孩子。不是之後趙媽媽生不出來了,而是老公跑了,人家平反了。

趙爹是不是渣爹不太好講,且不提雙方結婚有很多迫於無奈的曆史原因,隻說平反後,趙爹雖然人不再出現,但孩子們的撫養費每個月一分不少的寄回來,隨著他工資增長,這筆錢也會增長。至於趙爹之後有沒有再找老婆,亦或者本來就有老婆,這個誰都不知道,至少趙青禾不知道。

作為最小的一個孩子,趙青禾沒有得到父母的寵愛,反倒是她媽的眼中釘肉中刺。要說緣由麼,大概是她爸所有孩子裡最喜歡她,按照她媽的說法,小時後她爸會把她扛在背上給她當馬騎,家裡隻有她有這個待遇,上麵的兩個哥哥隻能眼巴巴看著。

至於她爸為啥喜歡她呢,因為她姓趙啊,全家就她姓趙,跟她爹一個姓。

倒插門麼,入贅啊,按村子裡的規矩,這樣的身份生下的孩子就得跟著女方姓。趙青禾一出生,她外婆看是個女兒,就大發慈悲的跟家裡倒插門的女婿說,這女兒就跟你姓吧,將來要是還招贅,也算留個香火。

不值錢的女兒姓了趙,那就是趙爹‘唯一’的孩子,趙爹能不喜歡麼。

趙爹喜歡到單獨給她取了個名字,本來她差點被外公命名為青草的,還是知識分子艱難的抗爭之後,叫青禾。

偏偏趙爹那麼喜歡的趙青禾並沒有把人留下,平反文件一出,趙爹連夜出逃,趙媽媽隔天起床找半天也沒找到男人,人就這麼沒了。

而沒了的前夜,趙爹是以帶趙青禾去鎮上買麥乳精跑的。女兒趙爹留下了,男人消失無蹤。

就這,能怪趙媽媽怨恨女兒嗎?家長裡短,扯不清的。

以上,是趙青禾從村裡的八婆嘴裡,親媽謾罵之中,拚拚湊湊得到的消息。至於裡麵有多少真,多少假,那還真不清楚,一個人一個說法。

比如隔壁老太太就跟趙青禾說過,你爸在家的時候那是被人當牛使喚,這當牛做馬的還不夠,飯都不給吃啊,你們老白家那是真不做人,人家不跑才是傻。

比如外公到死都說自己瞎了眼,當年他對那崽子多好多好,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們巴心巴肺對他好,他說跑就跑了,害了阿娟一輩子。

年幼的趙青禾自己也搞不清楚誰得話能信,誰得不能,她也沒有搞清楚的必要,她也跑了。跟著同村說是要去鵬城打工的小姐妹一起跑的,沒錢就學人家扒火車逃票的小姑娘們,人還沒到鵬城就失散了。

那輛火車壓根也不是去鵬城的,人家去滬市。

實歲十二,按照村子裡的算法落地算一歲,虛歲再加一歲,號稱十四歲的趙青禾就這麼到了滬市。

那時她就是個村姑,大字都不識幾個,常年吃不飽,長得乾扁瘦弱,辮子也剪了賣錢,狗啃的頭彆人都當小子的,誰會想到是個丫頭。趙青禾這個名字,本身也蠻有迷惑性的。

什麼都不會的野小子,找正經工作是找不到的,洗碗人家不願意用她。可肚子餓得混飯吃啊,滬市有個港口,扛大包的不在乎人從哪來,能識多少字,領工錢都不用簽名隻要畫個圈就行,趙青禾就這麼混上了一口扛大包的飯。

八十年代,法治混亂,也是社會團體最囂張的年代。

在那個年代,碼頭工人都是有大哥要跟的,不找到一個罩著自己的大哥,前腳領到工資,後腳就能給人搶了。

一天也就能賺個窩窩頭錢的趙青禾不用有大哥,人家大哥也看不上他,小雞崽子一樣能乾什麼呀。等趙青禾年紀漸長,力氣變大,關鍵是夠狠,憑借人家敢搶她吃的,她就敢提刀捅人的狠勁有大哥要了。

大哥是個搞沙船的,那個年代在長江上撈沙,那撈的就是金子。萬元戶算什麼,船出港遊蕩一夜,卸了貨沒有一萬塊,碼頭當場就能上演至少百人械鬥,武器什麼都有,榔頭錘子,長杆獵|槍,要啥有啥。

一次實在打過了火,死人了,那警察就要管了呀,你賠錢還是賠命?

老大賠了錢,眾小弟抓鬮出人去做監。趙青禾也不知道是命好還是命不好,她抽中了紅簽,進了官家的門,老大才知道,平時比野狗都野的小子居然是個丫頭。

被震驚到的老大半天沒說話,久久才憋出一句,“你這算啥?花木蘭代父從軍啊?”

“您也沒問過男的女的啊。”趙青禾心虛的抓了抓自己的青皮頭,“那要不,我叫您一聲爹?”

老大給氣笑了,“你看看你那個腦袋,我能想到你是丫頭嗎!”轉念一想丫頭如今得隔著鐵欄杆見了,一聲長歎,“等你出來,擺酒認個哥吧,爹你個頭!”

趙青禾做了五年牢,什麼花樣青春,隻有鐵窗淚。但她的鐵窗生活過得不算差,同監裡有個女大佬,說趙青禾像她兒子,是的,兒子。假媽媽對假兒子頗為愛護,在移情作用之下,趙青禾連教她讀書的老師都有了。

臨時老師也是個大佬,丈夫家暴,她跟人通|奸,夥同奸|夫,殺人焚屍,要不是她高估了自己,還想殺了奸|夫沒成功,搞不好還真不用進來。人家毀屍滅跡做的可乾脆了,她可是殯儀館的正式工,專門給死人化妝,這可是很來錢的道兒。

牢裡有很多大佬,但沒有達成全員惡人成就,有不少就是個倒黴蛋。究其背後的故事,也不過就是所嫁非人,奮起反抗,禽獸死了,她們也得陪葬。

趙青禾能一筆一劃寫出自己的名字,是在牢裡學會的。加減乘除也是在牢裡學會的。坑蒙拐騙,這個她本來就會,屬於職業技能,但偷,這個需要更職業的技能,也是她在牢裡學會的。

上了五年學的趙青禾是被穿金戴銀的老大給接出去的,老大發達了,讓趙青禾從無期改有期,有期改十五年,再改十年,最後是五年,她就這麼出來了。

出來之後接著乾老本行。

撈沙子啊?不~是,乾社團。

這不是經濟要發展了麼,可不得搶地盤嗎。

經濟發展的越來越好,城市要擴建,到處要蓋新樓。蓋新樓就得讓老房子裡的人搬出去,總有那麼幾個頭鐵的不願意走,趙青禾他們的作用就有了。

老大是個有長遠眼光的人,做了幾筆強拆的生意之後反應過來,他這不是就成給老板拎包的打手了麼。那與其給老板拎包,為什麼不自己上?他又不缺啟動資金,咱們彆的沒有,就是不缺錢!有的是來錢的路子。

社團變成了公司,公司主營房地產開發。打手們的作用雖然也有,但沒那麼重要了。

不管是鐵窗淚之前還是鐵窗淚之後都算得上俠肝義膽的妹妹,野的跟狗一樣回了家,甚至懷裡還有兩個小姑娘。親哥給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竅,掄起掃帚給趙青禾打了個半死,轉頭就把她塞進學校裡了,給我去學學怎麼當個人!

就五年學習經驗的趙青禾小學都沒學完就被塞進了高中,那她能是去學習的麼,擺明是當校霸去的啊,換個地方收保護費麼,又一波重操舊業。

親哥為此成天被老師找家長,白白嫩嫩的小老師給他訓得跟孫子一樣。拿著妹妹的大鴨蛋唉聲歎氣的哥哥,讓妹妹渾身上下跟螞蟻叮一樣,渾身都不舒服,倒還真老老實實學了一年。

一年後,小老師成了嫂子,趙青禾深感被騙,合著你就是去追女人的,來騙我?!

小老師成了嫂子,哥哥也成了正經的老板,出去有人幫忙拎包了,趙青禾的日子卻並沒有過得太好。她哥沒有忘恩負義,江湖人一口唾沫一個釘,說是妹妹這輩子就是妹妹。

可是小老師看著這對乾哥哥,乾妹妹,怎麼看都沒辦法完全無視那個‘乾’字。更彆說,這妹妹張開了,有點小狐狸精的樣。

至此,這個家趙青禾是沒法待了,他哥很愧疚,給錢給人給房子,世界那麼大,出去拚吧。

九十年代,趙青禾去了鵬城,這是她小時後的目標呢。有人有錢還夠狠,趙姐就這麼出頭了。

趙姐收到風,上麵下達文件要嚴打,秉持著乾得過就乾,乾不過就跑的樸素道理。趙姐偷渡到了香江,那可真是天高隨鳥飛,海闊瞎幾把躍。

混亂的城市,混亂的年代,滿地都是黃金,隻看有幾個人夠膽子,敢砍了彆人的手自己去撿。

同樣的社團起家,同樣的搞到錢就玩拆遷,趙姐走了她哥的老路子。順帶一提,她哥進去了,命沒她好,吃了花生米,嚴打麼。不過她哥的老老小小都被她接了過來,有她一口飯就不會少他們一口吃的,為這,道上誰不豎一根大拇指。

江湖人,講恩義。

這一朝化龍乘風起,香江預告回歸。

回歸前,城裡的有錢人都在往外跑,生怕一頂紅色帽子蓋下來,家財就散儘。趙青禾是沒讀過多少書,可仗義每多屠狗輩,江湖人也知道家國。

趙青禾沒走,散儘身家拯救跌穿地心的樓市。她沒想過沒錢怎麼辦,他們這條道,人活著就不會沒錢。

千金散儘還複來算什麼豪氣,老娘當年扒火車的時候,身上連個鋼鏰都沒有,還不是混到了今天,怕個屁!

有錢身邊全是朋友,沒錢身邊全是狗逼。這個道理趙青禾早早就懂了,可她養了這麼些年的嫂子轉頭成了彆人的老婆,還比比歪歪說什麼,這日子我過夠了,你跟你哥都是狗娘養的,這個她忍不了。

嫂子就這麼去陪了大哥,趙青禾給大哥點了根煙,在衣冠塚前,跟大哥叨叨,你看人的眼光是真不行。順帶叨叨,自己得想個辦法東山再起。

東山說起就起來了,還成了一座泰山。千金散儘還複來怎麼會不是豪氣呢,那當然是豪氣。一個女人有這樣的豪氣,自然會被上麵的人看到。

至此,活在黑暗裡每天人模狗樣的瘋狗趙姐,穿上西裝成了陽光下玻璃乾淨的能反光的中環趙小姐。趙小姐漸漸變成了趙女士,趙女士一生男人無數,女人都不缺,就是沒孩子。

但家裡養著大哥的四個孩子呢,孩子們都認為趙女士的家產肯定是他們的。為了增加這份肯定,他們準備送趙女士去跟父親團圓。

老虎就算年邁了也不是貓,他們吃肉的,什麼時候吃過素呢。

趙女士送大哥一家十九口團圓了。

為啥是十九口?這不是還有子子孫孫麼。

小孩子無辜?斬草不除根,那是傻逼行為。

趙女士當然不乾那種傻逼行為,但人老了,總歸是心軟。

十九個骨灰盒齊齊下葬的那天,趙女士帶了瓶好久去找大哥談心,主題大概就是,下輩子,我罩著你吧,看看你這些傻逼玩意兒,他們能蠢成這樣,你也好不到哪去。

而那個給趙女士展現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的遊戲,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一度讓趙女士以為她撞了鬼,還想著這閻羅殿,挺特彆。

為什麼不能是天堂?那玩意兒跟她沒什麼關係,屍山血海裡跑出來的人,上什麼天堂。真當上帝不長眼啊!

上帝還就真的不長眼的給趙女士送來一個天堂,這座天堂裡什麼都有,甚至於能讓大哥活過來,這是那個逼逼叨叨的GM說的,因為她不樂意玩遊戲,GM就冒出來了。

鬼怕惡人,趙女士自覺她配得上一個‘惡’字,撞鬼都沒在拍的,還怕個不人不鬼的東西?

不人不鬼的東西想跟她買靈魂呢,這東西聽著就很值錢。

那.....坐地談談價錢?

價錢是這麼談的,首先,大哥這麼活過來?

GM表示,玩家可以用任何設定讓大哥活過來,原樣照搬一個大哥也可以,但隻是人設,會有一些瑕疵,不可能完全一樣。

這個趙女士能理解,機器人麼,她也不是老古板,還是知道科技發展的。就算是機器人,也能當個心安,她都是半截黃土埋到腿的年紀了,還在乎什麼真人假人,是那麼個人就行,就當臨終遺願。

隻不過趙女士有點猶豫,是讓大哥還按照她記憶裡大哥的樣子出現呢,還是讓大哥有個好人家,過個好日子,彆成天虎了吧唧的,分分鐘就被一個小姑娘給騙了半輩子。

趙女士左思右想,還是讓大哥去個好人家,當個富二代?不成,權二代好了,有錢沒權也沒有。

大哥的身份有了,接下來是自己。

自己並不想當二代隻想當一代的趙女士,對自己的背景設定唯一的要求就是,把自己現有的平移到遊戲裡就行。這要求被GM逼逼半天,這不合理那不合理的,她都想說不玩拉倒了。

GM突然冒出一句,二十代身家過千億可以實現,但是會引發一連串的連鎖反應,那會大大降低您的遊戲體驗。

“二十代是什麼意思?二十歲?”

“是的。”

“我可以變成二十歲?我理解的那個二十歲?”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