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第三十章(1 / 2)

如果愛情必然是排他的,是隻能一對一的,那還沒到‘愛’的‘喜歡’可以同時容納一對多少?

崔幼澄確信自己是個渣渣了,無比確信。

渣女的手按著同樣無比確信她對他不單單是同情而已的鉉彬的胸膛,掌心無法穿透胸膛去感受內部器官的跳動是急促的還是平穩的,畢竟她沒有特異功能。

崔幼澄反手拉住鉉彬的手,沒有按在自己胸膛,而是搭在了右手的脈搏上,讓他不用施展特意功能就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這要是心電圖能直接顯示,她差不多就應該被急救了。

鉉彬愣怔片刻,緩緩翹起嘴角無聲笑開,以為他賭贏了。

崔幼澄也在笑,笑得一如當初在農家小院的那天,她露出過的笑容,嘴裡說的也是曾經說過的話。詞不一樣,意思相同。

“我吃這一套,確實吃,沒辦法。這樣劇烈跳動的心臟,不止是對著你才會跳。”

眼見他的笑容僵在臉上,崔幼澄的笑容也很僵硬,承認自己是個渣渣這件事,讓她無比荒唐。

有了新身份的崔渣女,乾巴巴的詢問茶不起來的流浪狗,“我可以帶你回家,我可以把我的床讓出一個位置給你,但你需要接受,我身邊還會躺著另一個男人,你能接受嗎?”

鉉彬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他開口的聲音以她更乾澀,“這個玩笑不好笑。”

也沒指望他能回答什麼有建設答案的崔幼澄深吸一口氣,沉沉的吐出去,把胸中憋了一夜的鬱氣都吐出去,吐的乾乾淨淨,再跟他說,“我比你更希望這是個玩笑。”

不自覺收緊五指的鉉彬攥著手腕的手指都繃緊了,手背爆出青筋,被扣住手腕的崔幼澄感受到了疼,反而冷靜了。

“是誰?”鉉彬問。

崔幼澄反問,“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探病時間結束,崔幼澄去找了尹佳恩。

尹導演片子剪了都大半年了,還沒剪出結果來,作家當然得去關心一下,導演出了什麼問題,該不會消極怠工吧。

導演對於拍完就消失的作家還來工作室探班有些驚奇,但更多是無感,太累。自從進入剪輯階段,尹佳恩就沒睡過一個好覺,真的太累了。

一累崔幼澄和沅彬的對手戲裡前者太出彩,後者被壓。拍的時候導演覺得女演員無限好,拍完要剪,女演員好過了頭,導致畫麵失衡。就這還不是尹佳恩發現的,既然導演能在拍的時候喊出一聲‘過’再給女演員的表演鼓掌,就不可能發現這些。

發現素材有問題的是薑帝圭,此前尹佳恩已經出了個粗剪版出來,他看的時候發現的,發現畫麵失衡,讓尹佳恩重新剪。

老板是有給員工指導意見沒錯,卻不可能手把手教她怎麼剪,薑帝圭是製作人不是導演,如果拍攝出問題他去解決,剪輯出問題還是他出手,那演職員表裡為什麼要掛尹佳恩的名字?何況這也是讓尹佳恩成長的一個機會。

這個機會還隻是讓尹佳恩大麵積返工的原因之一,還有二呢。

二還是因為女演員太好,好到導演的注意力都被女演員吸引過去了,讓粗剪版的故事線裡崔幼澄的占比過大,不止導致畫麵失衡還導致故事敘述的視角太主觀,基本就是圍繞著女主角的故事線展開,另外兩個男性角色成了鑲邊的。

這依舊不是尹佳恩發現的,她都能剪成這樣,怎麼可能發現。發現的還是薑帝圭,發現這一點的老板對員工就很不滿意了。那代表導演被作家壓製了,被好的演員壓製了,這代表尹佳恩的控場能力很糟糕。

光這兩條,就已經讓看過粗剪版的薑帝圭大失所望,即便他沒罵人,單純以就事論事的態度,逐條跟尹佳恩說,以她現在的能力控製長篇還是需要再打磨,再學習的這些話。足以讓對處|女|作報以很大期望的尹佳恩壓力山大,以至於麵對作家所問的,怎麼剪輯能搞那麼久的問題,無力的跟她說,自己好像不會剪片子了。

“我認為好的那些,老師都認為糟糕。”尹佳恩倒在椅背上,聲音平靜的嚇人,“我怎麼剪都很糟糕,還不如讓剪輯師主導,說不定,不,是肯定比我剪的好,我沒有當導演的天賦,就是個碌碌無為的庸才。”

崔幼澄是在薑帝圭的公司見到尹佳恩的,專門用來剪輯的房間並不大,本來也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做好隔音就行。辦公桌上除了有三台電腦屏幕,剩下的就是各種吃完了外賣餐盒,喝空了的塑料咖啡杯,還有滿的都要溢出來的煙灰缸。

也不知道在這間屋子裡待了多久的尹佳恩整個人的狀態都不適合用‘喪’去形容,更適合用‘行屍走肉’去形容。頭發油的都結塊了,臉不是白是發青,襯衫皺的跟梅乾菜一樣,散發出來的味道更是詭異。

崔幼澄剛開門差點被生化武器熏出去,硬著頭皮進去都不敢關門,還是尹佳恩踩著轉椅轉到門口,抬腳踹上的門,有氣無力的那種踹。隨後對方就給她進行大段關於,我一無是處到早點轉行對大家都好的論述。

作家並沒有去評價導演的轉行想法,她讓導演把之前的粗剪版放出來看看。

粗剪版在屏幕上播放時,崔幼澄已經聞不到那些刺鼻的味道了,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久在鮑肆,不聞其臭。

看電影的觀眾邊上蹲了個解說員,尹姓解說員事無巨細的跟觀眾講,這部片子有多爛。表述方法是,片子什麼都好,好演員,好團隊,全員都好,就導演爛,爛的出奇。

“你說我怎麼有膽子讓薑帝圭當我的製作人?”尹佳恩超級好奇,“我居然覺得那是我一飛衝天的機會,那明明是讓我知道世界之大,我多渺小的機會。”

懷疑人生的導演在邊上嘰嘰歪歪,看片子的作家啥回應都沒有,專注看片。

片子播了快兩個小時,播完了,作家大概知道導演的問題在哪了。還是太稚嫩,就像薑帝圭說的,能力有限。

崔幼澄對於如何成為一位好導演了解不多,但她自覺,自己是有資格評價一部電影是好是壞的。剛剛播完的電影不算差,就是平平,平到觀眾會抱著爆米花進場,吃乾淨爆米花,喝完了可樂,會走神跟邊上的人聊天的平平。

平到抓不住觀眾的注意力。

一部電影光靠演員的演技好是沒用的,觀眾又不是買票進電影院看小視頻的。長達兩個小時的電影,一旦銀幕上的故事無法吸引觀眾,那演員再好也可能成為爛片。

爛片要如何成為一部好片呢?崔幼澄不知道,但她認識知道的人。

最近晉升為資方大佬的崔幼澄呼叫合作中的男導演,拜托對方來幫個忙,鑒賞一部平平無奇的文藝片。看看對方能不能給出準確的修改意見,不然修改方向也行。

這活兒原本應該找薑帝圭,製作人麼,項目出問題就是他負責才對啊。可大佬玩哲學,都不是玄學了,是需要尹佳恩自己悟出來的哲學。那些哲學的思考,藝術人生的打造,崔幼澄聽不明白,她需要一個講人話的。

帶走了母帶的崔幼澄從樸勳政那裡得到了非常詳細的修改意見,細到導演問她,有沒有興趣出演女主角。

“你這張臉演高中生絕對沒問題。”樸勳政讓她認真考慮一下。

整理著修改筆記的崔幼澄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悟。她則是帶著不需要有悟性,隻要認識韓文就能有新方向的筆記本去找薑帝圭了,詢問製作人,這個修改方向怎麼樣。

製作人表示不怎麼樣,太模式化,要是這麼剪夠刺激,能引起觀眾的感官反饋,但那就太普通了,一點都不特彆。起碼不足以特彆到,讓他擔當製作人。

作家安靜聽完大佬對主攻商業片的導演的....不屑?反正在薑帝圭眼裡,這樣的修改意見還沒有尹佳恩的粗剪好,大佬的說法是後者更有格調。

在確定大佬說完後,崔幼澄才開口,詢問對方,“我能說一些冒犯的話嗎?”

薑帝圭揚眉看她,“說來聽聽。”

“我不清楚您為什麼會變成這個項目的製作人,我知道正是因為您是製作人,才會對這個項目更上心。”崔幼澄語速很慢,像是在組織台詞,怎麼說才能更委婉,“我沒有說您上心有什麼不好.....”

揚手打斷她的薑帝圭讓她直接點,“說都說了,還繞那麼大圈子乾嘛。”

“大概是因為我沒什麼立場說那些話?”崔幼澄低頭笑笑,再抬起頭時,說的是此前拍攝不順利時薑帝圭去片場給尹佳恩站台的事。

“我們應該都清楚,導演無法控場是導演的問題,導演無法控製演員更是導演的問題。拍攝中的我是演員,導演無法控製我,無法控製薑東元,都是尹佳恩的問題,我既沒有立場也沒有義務去幫她控場。”

“但我不止是演員,我還是作家,是項目的核心創作團隊,劇本是我的孩子。我有義務也有責任,讓我的孩子好好長大,去協助導演控製現場。基於這一條,基於我拿的分成更多,基於項目成功了我獲利僅次於尹佳恩,基於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翹起嘴角的薑帝圭再度打斷她,“你是想跟我說,你這個作家能在片場以演員的身份幫導演控場,這是你的責任和義務。我這個製作人,也有責任,有義務,去協助尹佳恩剪片子?”

攤手失笑的崔幼澄說,“這是您說的,不是我說的。”

按照自己理解的方向說了的薑帝圭撩起眼皮打量她,“膽子夠大的。”

崔幼澄也覺得自己膽子挺大的,無名小卒敢指責大佬不認真工作,簡直狗膽包天,“去年冬天拍的片子,這都又到冬天了,這不是著急麼。”

“片子版權是我的,發行權也是我的,整個團隊都是我簽下來的,連你都是簽進項目給我做事。”薑帝圭讓她搞清楚誰是老板,“就算那些都不談,一部好片子要細細的打磨,剪個一年半載算什麼,就是剪兩、三年,你也得耐下性子等。”

這話說得非常有道理,所以崔幼澄之前才說自己沒什麼立場來講這一套啊,“重申一次,是我冒犯。”

“你確實冒犯了。”薑帝圭對小朋友的冒犯還是有點包容度的,同她解釋了兩句,“尹佳恩被你勾的失了分寸,這是她的粗剪版最大的問題。她得找回當初給我看的短篇的狀態,得知道導演到底是乾嘛的,這需要她好好學,學會了剪出來的成品才能看。”他是在教學生,不是對項目不關心。

崔幼澄理解他想要玩教學,更理解大佬能隨手用一部長篇電影給學生當教學的實踐素材。理論上來說,金恩淑也有點那個意思,隻是她路走歪了,跑去拍電影了,不然很可能也會有一部長篇電視劇給她當教學素材。這就是有老師,老師又是大佬的直觀好處。

可負責人的老師在用她的作品當教學素材,這就......對吧?

“我跟另一位叫樸勳政的導演在合作一部商業電影,不出意外最早是明年年末也就是這個時候上線,出了意外最遲也是後年年初上線,時間差距不會拉太長。”

崔幼澄突兀的說起了自己的另一部作品,說這個的原因是,“如果到明年的這個時候,我跟尹佳恩的作品還沒上線,那那部作品就是我真正的出道作。我也不知道那部作品成績是好是壞,隻是第一次,總歸是不一樣的,您說呢?”

難得沒聽懂的薑帝圭沒有接話,伸手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崔幼澄想說的很簡單,“如果那部片子先上了,宣傳期少說半年,多了誰都不好講。票房賣不動,半年結束,您這邊上線我還能跟著跑跑宣傳。要是我撞了大運,片子爆了,或者說成績還不錯,不止要在國內跑還得去海外宣傳,那宣傳的時間可不止一年、半年的。到那時,我可能沒精力同時跑兩步作品的宣傳。”

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有聽懂的薑帝圭皺眉開口,“你讓我根據你的檔期定上線時間?”

“可以這麼理解。”崔幼澄看他臉拉下來,笑歎一聲,“前輩,之前在劇組我做了我應該做的,是為了項目好。可我手上不止有一個項目,當媽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就隻能先顧眼前啊。”

前輩臉拉得老長,“尹佳恩就算從今天開始發力,最快也是明年三、四月份才能剪好,後期還要疊特效等製作,我算最快最快八月全部弄好,還有前期宣傳的時間要空出來。擠擠時間,算九月上映好了,你那部片子如果趕在差不多時間宣傳,你還能跑去給他們宣傳不成?”

“我還真得去。”崔幼澄歎氣,“要是不用去,就不會來跟您聊進度的問題了。”

不覺得她是來聊進度問題,更覺得她是來找罵的薑帝圭讓她想清楚了,“多了部作品就想跟我談條件?”想什麼好事呢,“你不止是作家,還是女主角,第一主角,宣傳期你敢不到?”

第一主角兼作家無奈的很,“沒辦法啊,我是那個項目的投資人。”圖窮匕見,匕首極短,殺傷力卻還是有一點的,“我投了全部身家在那部作品裡,虧了就得去睡馬路了。”

薑帝圭微微直起身,語氣變了,“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部片子如果今年八月之前上不了,那麼明年八月,乃至於後年八月,它都不會出現在我的行程表裡。我很抱歉我沒辦法配合宣傳,時間不夠。”崔幼澄扶著桌邊起身,微微衝製作人欠身,維持基本禮貌,“實在抱歉。”

眯起眼睛的薑帝圭望著她的視線有了火氣,沒發出來,語調還是平和的,帶著些微冷漠,“你可以走了。”

“是,非常抱歉。”

再度欠身的崔幼澄轉身走人,兩度欠身,兩度道歉,彎腰的幅度都算不上是鞠躬,頂多就是維持最基本的道歉的禮貌。卻不是後輩對大前輩道歉,更像是麵對平等的合作夥伴的歉意。

這個態度讓崔幼澄剛出了薑帝圭的公司,都沒走到路邊能打車的地方,就接到了張九金的電話。對方上來就直接問她,哪想不開居然惹怒了薑帝圭?這位大佬可是動動腳能讓忠武路震三震的人。

崔幼澄也不想招惹大佬啊,這不是事出有因麼。她簡短的跟張九金說了前因後果,聽得張九金不是很理解,她在乾嘛。

“我們項目延後不就行了麼,又不是趕時間。”張九金不知道她在急什麼,“他那邊先弄好就先上啊,我們延後個幾個月半年的,無所謂吧。”

慢悠悠在街上溜達的崔幼澄一點都不著急的說,“按照薑帝圭教尹佳恩的方法,那不是半年一年的事,是沒有期限。尹佳恩什麼時候開竅誰能保證,她開竅早還好說,要是半年後也不開竅呢,我難道無限期的等下去?”

這麼說聽起來沒錯,可也就是聽起來沒錯而已。張九金跟她說,你做法了,“真就事到臨頭,我們就是先上了,好好跟薑帝圭說,他也不會攔著我們宣傳,到時候自然是他們讓步。你何苦現在去跟他說那些?講嚴重點,這都接近挑釁了。”

崔幼澄輕聲笑笑,“怎麼,薑帝圭能讓你把我的投資款退回來,解散這個項目?”

吃進去的東西怎麼可能吐出來,張九金也笑了,“你還真是去挑釁的啊?”

“那你怕嗎?”崔幼澄笑著說,“趁錢還沒花完,用的不多,你自己補點,虧少點,退給我,還來得急。”

朗聲大笑的張九金告訴她來不急了,“錢已經入賬,你拿不回去了。”製作人樂嗬嗬的跟作家講,“看來你也是個賭徒啊,同道中人~”

同道中人隻是笑笑,便掛斷電話。

恰好一輛出租車停下,司機探頭衝路邊的姑娘看看,姑娘擺擺手示意不走。

車開走了,姑娘在路邊溜達,腳下踩的那條路就叫忠武路。

這條路崔幼澄從陌生到熟悉隻花了兩年,可能兩年都不到。她的出道作真金白銀砸出來的,絕對的大製作。錢砸到能請林權澤出山,薛景求給她做配,所謂一炮而紅,後麵跟著的就是一飛衝天。

她跟沅彬在一起三年還是四年?不記得了。短短三、四年的時間已經讓她衝出亞洲,抵達這個圈子九成九的女演員一輩子都沒達到的巔峰。

那時候的她對這條路多熟悉啊,街道上的每一扇門都是為她敞開的,每一個店家都會歡迎她的光臨。

出租車?那些年等著她賞麵看一眼的豪車都能從街頭排到街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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