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第二十九章(2 / 2)

沉默半秒的樸泰勇突然說,“長官(尹先生)明年會參選,代表自由韓國黨(原大國家黨,也就是樸女士所在的黨派)。”

信息量過大的一句話讓鄭謙益都沒轉過彎來,“代表誰?”

“新國家黨(自由韓國黨的前稱,樸女士在位時改的名字)。”樸泰勇表示她沒聽錯,“保守黨。”

極端荒唐的鄭謙益都懷疑這個世界瘋了,“還是沒有永恒的敵人呢。”

曾經作為文先生的頭馬之一把保守黨的樸女士送進去的尹先生,不說是保守派的死敵也是絕對的敵對勢力。如今這位能代表敵對勢力去參選總統,這世界可不就是瘋子的天下了麼。

作為瘋子的支持者,樸泰勇不想跟對方探討誰是敵人誰是朋友,他隻問鄭謙益,“我們還是朋友嗎?”

鄭謙益深吸一口氣緩緩的吐出,攤開手陳述事實,“這不應該是你問我,你應該問你自己,我如果就堅持中間派的立場,誰都不支持,你還會跟我做朋友嗎?”

樸泰勇的回答很簡單,“你不可能永遠是個中間派。”

還沒等鄭謙益說什麼,客房的門開了,出來的任時皖吸引了兩人的視線。

樸泰勇直接起身,先同任時皖點點頭當打了個招呼,再對鄭謙益說,“沒有什麼可以永遠,你也不可能永遠堅持你認為對的事,或遲或早,你總得選一邊。”話儘於此,再多,有外人在,也不方便談了。

堵上門的樸泰勇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也就在屋裡待了幾分鐘。穿好衣服的任時皖等臉上的紅暈消了再開門,他剛出去新來的客人就要走。就在他想著要不要客套一下留留人時,餘光瞟到鄭謙益從他搖頭,他也就沒多說什麼。

客人走了,家裡又再度回到孤男寡女的情況,這次任時皖倒不覺得危險了,反而坐在了鄭謙益邊上,問她是不是碰到麻煩事了。

鄭謙益碰到的事很麻煩,是越往上走就越麻煩的立場問題。她如果是個無名氏,路人甲,那沒人在乎她有什麼立場。一如早年,她和樸泰勇剛認識的那段時間,他們的話題從來也不會聊到政治立場問題。

可鄭謙益成為名人了,國民良心的稱號都頂在頭頂五六年了,她已經達到了再往前一步就可以去競選的位置,她就得有立場了,還得公開表現出自己的立場。否則,一個沒有立場的人,是會在兩邊碰壁的。因為她沒有隊友,隻有敵人。

要是以前,鄭謙益不會跟任時皖說這些,不是考慮他能不能聽得懂,單純就是不認為自己有必要說。此次她原本也不準備說,但任時皖想知道了,他想知道她在煩惱什麼,鄭謙益也沒有特地隱瞞的必要。

煩惱的事講出來也解決不了問題,就隻是講出來而已。同人分享煩惱後能疏解壓力什麼的,這玩意兒在鄭謙益這裡不存在,她也很少出現自己解決不了的壓力,頂多是碰到了自己解決不了麻煩。

任時皖也沒辦法幫助她解決什麼,連分析現況他都未必做得到。男朋友能做到的,是給女朋友一個很不靠譜的建議,如果在國內待著很辛苦的話,要不我們出國玩兩天?

這建議在平時是很靠譜的,可現在麼.....

“你知道疫情已經擴散到全球了嗎?”鄭謙益倒在男朋友的腿上,抓著他的手捏著掌心玩,“還是在家待著吧,家裡最安全。”

家裡是很安全,家裡還很容易被人堵上門呢。

白天被樸泰勇堵上門,晚上家裡就迎來了新客人,準確的說是屋主的親媽。

前一位上門的客人給鄭謙益心情弄得不太美妙,就沒心思搞東搞西,任時皖想讓她開心點,拉著她一起玩遊戲。玩了一個下午,稍微好一點了,門鈴又響。這次鄭謙益起身前,任時皖按住她的肩膀示意自己去,還跟她說,要是他感覺客人不太對勁,就騙對方,她不在家。

鄭謙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任時皖就帶著任務去開門了。門一開,李女士的臉出現,任時皖給嚇得打了個嗝,還讓李女士愣住了。

原計劃是去做攔路虎的任時皖,一下變成‘小任’,緊張的差點同手同腳歡迎太後駕臨。李女士跟樸泰勇一樣,沒覺得鄭謙益家出現個男孩子就一定是有什麼身份,至於男孩子見到她表現的很緊張,她也沒多想,這個年紀的小朋友見到她都緊張。

恭迎太後進門的小任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這在他那就是見家長啊!還是毫無準備的見家長!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再加家長突襲,這是要死的節奏!

壓力太大,小任扛不住。沒啥壓力但是看出來男朋友壓力很大的鄭謙益差點笑出聲,先用去倒杯咖啡為借口拯救手足無措的男朋友,等人去廚房了,再問親媽,為啥來?

親媽表示她是接到樸泰勇的電話才來的,“那孩子跟我說,你想要做中間派?”

“您覺得我一定要支持一方?”女兒反問媽媽。

半個月前,親媽確實這麼想,可這都半個月過去了,女兒連她和爸爸的電話都不接的了,態度已經表現的很清晰,再說這個就沒意思了。

退休後再就業的法官大人給記者小姐提供一個新思路,“我如果還坐在國徽之下,那我肯定要你選一方,還會強迫你選擇我支持的那一方,你是我女兒,有什麼理由反對我。”親媽可霸道了,說完自己先笑開,“可我現在就是個坐在女兒家客廳的母親,那你想要支持誰,你自己開心就好。”

鄭謙益聽到這也露出了些許笑意,媽媽讓她彆急著開心,核心問題還沒說呢,“但你得想好了,你如果堅持自己是兩邊不靠的立場,那你起碼在半年內甚至於兩年內,也就是在明年大選出結果之前,都沒辦法繼續推行你那個曝光高校特殊入學通道的項目。”

“各大高校的教授們本身就是有立場的,你要曝光他們的私隱,不可能跟全世界為敵。你有立場,就有隊友,就有支持你的人,那些人會成為你的友軍,協助你做成這個項目。反之,你沒立場,誰都不敢確定你到底是隊友還是敵人,那就沒人想給你幫忙,萬一幫了忙變成了資敵豈不是很尷尬。”

媽媽看著沉思中的女兒,繼續道,“謙益,我不是在說這一件事,不是你放棄高校的項目再做彆的就沒問題了。而是舉凡你碰到大項目,會牽扯到龐大的國民關注度的大項目,你都會因為沒有立場,沒有隊友,而被卡住。”

“你要知道,你曝光的事件越多,侵害的利益群體越大,你的名聲就會越好。好名聲代表著你的立場對很多人來說就更重要,如果你不能成為讓大家有利可圖的人,彆人在你身上享受不到保護你的好處,那還會有多少人願意無條件幫助你呢?”

某種程度上一直在給女兒做保護傘的媽媽,讓女兒仔細回憶回憶,“你做律師時跟普通的律師就不一樣,你的前輩們,我的後輩們,大家都在無條件的幫助你,未必是需要跟當下的你尋求什麼回報,但不論是你還是他們都默認,人情總有還的一天。你不可能一直是個小律師,他們也未嘗就碰不到需要你伸把手的時侯。”

“人脈網的搭建靠的不單單是大家一起做好事不求回報那麼簡單,更現實的情況是,大家在朝一個反向前進,我們之所以彼此支持,就是因為我們前進的道路是一致的。我們支持的是身邊的隊友,隊友當然是越強大越好。”

“你做了記者也是這樣,也是天然就擁有比普通記者更強大的人脈網絡,也擁有更多來自司法係統的支持。樸泰勇就是最典型的,他一開始願意幫你,是看我的麵子,看家裡的交情。後來他把你當一路人,更不遺餘力的幫你。你大可以去問他,要是出現另一個也懷抱正義的調查記者,是否能得到他那麼多的幫助,我看未必。”

鄭謙益明白母親想表達的意思,“我知道欠下的人情肯定要還,我擁有的越多,付出的就要更多,我懂。”

“謙益,你不懂。”媽媽衝女兒笑,“我不是來跟你說,你得還人情了。而是想問你,你對以後有沒有什麼打算。”

話題轉得太突然,鄭謙益疑惑道,“什麼打算?還是我要不要從政?”

“不,是你以後想更關注國家,還是更關注人民。”任職時更關注國家的法官,退休了開始關注人民,“你要是一心想搞大事,報道諸如高校特殊入學通道那樣能吸引全國民關注的大事,那你必須選擇你支持某個政黨,因為你需要隊友。可你如果願意彎下腰,低頭去看看身邊的普羅大眾,那你就不需要隊友了,因為你沒有了敵人。”

鄭謙益微微直起腰,親媽疑似要忽悠她上賊船,“您該不會想把我拉去一起弄家政阿姨的事吧?”

“是啊。”李美貞一樂,“很明顯嗎?”

頗為無語的鄭謙益用力點頭,“超級明顯。”

為什麼家政阿姨的事就沒有敵人了呢?因為事情太小了,小到不值得國會那幫搞總統大選的政客們關注的小,超級小的民生問題。這能有什麼敵人?這種事就算上新聞也就是家長裡短,大不了是某個人涉及的刑事案件,也牽扯不上國家大事。不再關注國家大事的記者,自然也就不會被國家的大人物所關注。

一位乃至於十位,誇張點,一百位家政阿姨好了。即便就是在首爾,就是在民眾身邊出現了一百位違規操作的家政阿姨,也比不上一所高校,或者不用出名的高校,哪怕就是個二三流的學校有特殊入學通道被曝光。不管怎麼看,都是後者所爆發出來的影響力更大。

曝光高校有特殊入學通道的記者所獲得的國民關注度,遠遠高於曝光家政阿姨做了什麼的記者,這兩個都不能放在一起談。前者敵人遍布,要是玩砸了都不是得罪一所學校的教授,說不定還得加上這所學校所有的畢業生。後者有個毛球的敵人,家政阿姨算敵人嗎?還是雇傭家政阿姨的雇主算敵人?是敵人又怎麼樣?能買|凶|殺|人啊?有錢沒處花!

敵人都沒了,危險也沒了,那還在乎什麼有多少隊友,就是自己單乾也無所謂啊。

已經在單乾的媽媽忽悠女兒,“我們還沒一起做過事呢,你好歹也是能被外麵的人說一聲二代的孩子,多少也要繼承一點家裡的東西吧?”

第一位客人告知鄭謙益的消息讓她感覺世界瘋了,第二位客人說得讓鄭謙益懷疑,自己瘋了,“誰家會給孩子繼承這些東西啊?”親媽瘋了的概率也很大!

親媽隻是給女兒的職業道路提供一項新選擇,“我也不是說你就要來幫我做家政的人文關懷,你也可以去做彆的啊。有哪些知名餐館私下使用的食材有問題,有哪些街區在盲人通道上做的不符合規範。早教機構的老師選取證書是否合規,哪怕就是....”看了眼廚房,“藝人有沒有逃稅。”

收回視線的**官現在就是個普通人,普通的退休老太太,老母親讓女兒也彆隻顧著家國大事,“民生板塊的記者難道就不是調查記者了嗎?還是你這個擁有國民良心光環的調查記者,隻願意享受光環帶來的好處,而不願意付出擁有光環的代價?”

“美國電影裡都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母親起身,笑看女兒,“你此前擁有的莫大能力都有無數人在背後支撐,現在那些支撐你的人需要你履行責任了,你得好好思考,你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

第二位客人待的時間也並不長,任時皖的咖啡都沒煮好,李女士已經走了。媽媽隻是來給可能處於迷茫中的女兒一個小建議,並非來逼迫女兒一定要選擇什麼道路前進,建議說了,鄭謙益怎麼選,就看她自己了。

一直躲在廚房沒敢出來的任時皖,也不敢偷聽,並不清楚媽媽跟女兒說了什麼。他端著咖啡出來時,客廳裡就隻剩鄭謙益了,四肢大開攤在沙發上,雙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懷疑人生中的鄭謙益。

“伯母呢?”還捧著咖啡準備上供的任時皖問。

再度確定自己並非什麼光芒閃耀的大太陽,隻是貪圖名利的反派角色的鄭謙益回,“走了。”

“走了?”任時皖連忙把咖啡放下,跑去門廳一看,早沒人了,又急匆匆的回來,“就那麼走了嗎?”

茫然回望的鄭謙益哭喪著臉對男朋友說,“完了,我們要分手了。”

“為什麼?!”任時皖腦洞直衝天際,“伯母不滿意我?會給我甩支票讓我離開你?還是會把我抓起來?真的假的?!”那麼狗血的事他居然碰到了嗎?

鄭謙益囧了一下,“為什麼是我媽給你甩支票不是你媽給我甩?我比較窮吧?”

“鄭謙益!好好說!到底怎麼了!”

“就....你喜歡的是鄭謙益啊。”

“不然呢?”

鄭謙益很糾結,“我要是跟你說,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就是國民良心那些有的沒的,你會不會跟我分手?”

任時皖沉默,鄭謙益要哭。

即事業不順之後,連男朋友也要離我而去了嗎?我也太慘了吧???

沉默了大概三十秒的任時皖先往後退了兩步,保證安全距離,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安全,退到沙發後,才說。

“我喜歡的鄭謙益還真不是國民良心。”

“那是什麼?”

“摳門又腦殘,還是個滿腦子黃色廢料的傻逼!”

傻逼:“任時皖!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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