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第十章(1 / 2)

2004年,夏末入秋。

林梓希和薑東元在病房裡看《哈利波特》電影版,從第一部‘魔法石’開始看,中間薑東元一直在削蘋果,形狀各異的醜蘋果擺了一圈,他也不吃。林梓希有好奇他在乾嘛,懶得問,隨便他折騰。

‘魔法石’放完,換碟片的間隙,薑東元端著那一盤醜蘋果出去不知道給誰了,回來盤子裡就空了。他們又開始看第二部‘密室’薑東元繼續削蘋果,這次他沒弄一堆,就削了一個,切成塊看著就沒那麼醜,再讓林梓希吃相對能看的蘋果塊。

林梓希拿著果叉戳了塊還沒拇指大的蘋果磨牙,她沒什麼餓的感覺,拿個蘋果裝裝樣子而已,省的薑東元跟她囉嗦。

提議看電影的是薑東元,號稱要給林梓希填充空白的童年,也是看到碟片包裝上的發行日期,林梓希才想起來,這玩意兒本來就不是她的童年。這部電影三年前才上映第一部,說什麼童年,穿越的不是我是你吧。

作為同齡人,薑東元不承認這不是他們的童年,以電影發行晚但書很早就出來為理由堅持這就是他們的童年,是林梓希童年太貧瘠才不知道。這回林梓希不信他了,專門穀歌,查出來書也就是97年發行的,出韓文版更晚,哪怕是同一年就出了韓文版,97年他們頂天了算是青少年,說什麼童年啊!

“真的假的,九七嗎?”薑東元探頭看她的手機,“我記得我上學的時候有人問我借書還回來時在書裡夾情書啊。”

“都說是上學了,初、高中也算上學。”林梓希笑看他裝傻,“反正你就是想看電影唄。”

薑東元還就裝傻了,“看電影不行嗎?”

“我更想拍電影。”

“還是看電影吧~”

女演員變成了觀眾,在病房裡看電影,也清楚現在自己不適合去片場,她去醫院的花園逛一圈都氣喘籲籲的,還說什麼拍電影。隻不過彆人很擔心她想去,李玲華無敵擔心,薑東元就出馬了,我們來看電影吧。

電影已經看到了第二部,用蘋果磨牙的女演員百無聊賴,薑東元看她提不起精神,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講劇組的事。

劇組因老板在排練場出了意外停工三天,沒人能保證項目還能繼續。萬幸,老板醒了,也沒有撤資的打算,拍攝依舊繼續。那邊打算是把女演員之外的戲份都拍完,等老板修養好回來,就專注拍攝老板的鏡頭。

薑東元更林梓希說,她在片場暈倒讓他聽到了一個很詭異的八卦,說什麼河證宇命中帶衰,誰靠近誰倒黴,還有啥他養小鬼被反噬,搞得林梓希也中招。八卦的後遺症是河證宇現在人見人躲,誰看到他都繞道走,導演也把他的戲集中壓縮,就怕又出問題。

這段林梓希已經聽過了,再聽還是很囧。薑東元是當段子講,他才不信這些亂七八糟的。還能被他當段子講的是,李玲華怕他乾活不積極,給他弄了一堆劇本過來,就差明說,隻要把金主哄好,他想要啥都有。

“知道什麼叫**苦短日高起麼?”薑東元翹起蘭花指,虛點了金主一下,讓她了解了解,“李助理很可能想把我培養成妖妃,哄您這位陛下終日不早朝才好。”

陛下笑趴在抱枕上,拿叉子的手一直抖,抖得蘋果塊眼看要掉,薑東元探身過去拿走了叉子,讓她悠著點,彆笑撅過去,又是一輪急救。

眼淚都笑出來的林梓希按著眼角,首次好奇,“你還真什麼都說啊。”

“有什麼不能說的。”薑東元抽了張紙巾遞給她,啥都敢說,思路格外清晰,“那幫助理啊總以為我們是傻子,以為不說就能瞞得住,實際上不過是我們懶得過問,隻要結果讓我們滿意就行了不是麼。”

團著紙巾的林梓希歪頭笑看他,也直說了,“那你就應該知道你攔不住我哦,妖妃~”

妖妃頭發一撩,“能攔一天是一天。”看她又笑出聲來,也跟著笑,笑著問她,“你為什麼想當演員?”

林梓希疑惑的看過去,這算什麼問題?

“我以前覺得你可能就是好玩,沒玩過就想玩玩,但隻是圖開心的話,沒必要做到這一步吧?”薑東元手肘撐著沙發扶手,表情像是隨口問問,眼神卻是真的好奇,“你的身份跟戲瘋子這種詞搭在一起,怎麼想都覺得不合理,難道不是嗎?”

奇怪的名詞進入耳道,林梓希也很詫異,“戲瘋子?”

“戲瘋子。”薑東元含笑點頭示意她沒聽錯,“河證宇那種就是個戲瘋子,真能做到為了更好的拍攝效果什麼都敢乾。一直到現在,如果不是你進醫院了,就是以你的身份進醫院了,他都不認為用催吐減肥有什麼問題。”

“我之前當模特,我們這一行也多得是人為了瘦什麼都敢乾,我以前聽說有個女模特為了腰線更纖細專門做手術拆了兩根肋骨。還有什麼切胃,縮胸,她們為了線條好看是真的瘋。跟那些會死在手術台上的風險比,節食啊,催吐啊這種東西的風險小到不值一提。”

薑東元翹起腿真心好奇,“我沒入行前都沒聽過這些事更遑論理解。入行了,碰到品牌方挑人,所有模特站成一排,被人當貨物評頭論足。彆人選中了,你老是麵試不通過,那種挫敗感確實容易讓人走彎路,就好像能理解一點,但還是覺得很瘋狂。”

“那些瘋狂的事能直接帶來收益,身材更好就是更容易被挑中,拍攝會變多,秀也會增加,收入就會增加。不談什麼是否短視的話,他們做那些事總歸能得到收獲,錢也好名也好,大不了趁青春賺一筆後半輩子都不愁的錢,那幫人都在賭命,名利迷人,就是容易被誘惑。”

“河證宇也是,想成功,想出名,想做到最好,想著總有一天他的努力會被人看見。”薑東元不理解這樣的人,但他也可以理解,“他們所圖甚大隻能拚命往衝,沒那個功夫去計較做什麼會損害身體,對他們而言健康可能是最不重要的事。”

“但你、我。”薑東元伸手在兩人間比劃,食指定在指向她的角度,“你缺錢嗎?”食指轉向自己,“我都不缺。”再轉向她,“你渴望成名?”又調轉朝向自己,“我以前渴望。”

放下手的薑東元收斂笑意看向她,“我這樣的,河證宇那樣的,再加個李正宰好了,我們其實沒什麼區彆,我們都有想要的,我們三個誰為了戲付出都合理。可你不同,你出身就擁有一切我們想要的,你為什麼還想成為演員?演員能給你什麼你沒有的,值得你為一場戲瘋狂?”

林梓希被問住了,她沒想過自己居然算得上是為戲‘瘋狂’,她隻覺得自己是減個肥,運氣不好玩過頭了,僅此而已。戲瘋子這種詞離她十萬八千裡,居然有一天,會有人用這種詞形容她,聽著有些奇幻呢。

思索片刻後,林梓希說,“我沒有在為戲瘋狂,我隻是想成為德惠。”

薑東元也愣住,這算什麼回答?他以為她會說些這是她的夢想之類的話,這算什麼?

“我喜歡德惠,喜歡到我想為她做點事,又不知道自己能為她做什麼。成為演員,成為她,讓她在這個世界留下點什麼,不僅僅是一座墓碑,大概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林梓希垂首淺笑,“憐憫一個角色,紙上的人,有點奇怪,是吧?”

薑東元想說這何止是有點明明是太奇怪了,可他講不出口,更說不出口的是,你這樣就是戲瘋子,為戲瘋狂。

身畔的姑娘低垂著頭,半張臉藏在陰影裡,朝向他的那半邊蒼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這孩子是個病人,病人毫無所覺的拿命在拚,他一個健康的不能再健康的人,有什麼資格跟對方說,你什麼都有了,還拚什麼。

原來做演員是這回事啊,原來這份職業真的需要信仰。

薑東元仰頭望著天花板,沉默良久,輕笑一聲,“我們來對戲吧....還是我幫你把李正宰找來?”

話題轉得太突然,林梓希不解,“李正宰?”

“他進不來,我在樓上看到他好幾次了,李玲華可能不讓他上來。”薑東元笑著起身,“等著,我下去把人帶上來。”

林梓希那個問號問的是突然說什麼李正宰,可薑東元已經轉過身往外走,她也就懶得再把人叫回來。

病房裡多了個李正宰就變成了排練室,林梓希並不認為他們還需要排戲,都已經排過很多次了,再磨合也就那麼回事,她現在更應該站在鏡頭前拍戲。但病房本來就沒什麼事乾,怎麼養病不是養,多磨合磨合總歸沒什麼壞處,那就排吧。

戲排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就到了病人輸液的點。此前沒有打擾過‘妖妃’行動的助理,這次出麵把不靠譜的妖妃和妖妃帶來的崽子都請出去,禁止他們打擾老板休息。

男人們被趕走了,病房裡的人卻變多了,助理也來了,護士也守著,保鏢在,還有躺在床上的病人,房間人一下就多了。病人卻覺得有點無聊,問助理要了劇本,翻閱紙張已經有點卷邊,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劇本。

病房裡的林梓希是沉默的,實際上她本來就不怎麼說話,這不是天生的。早前林梓希算不上話癆也不是寡言之人,這屬於她和‘戀愛腦’融合的後遺症,在戀愛腦被媒體盯上時,她身邊隨時有會向媒體‘報信’的人,說什麼都可能被曲解,漸漸就不喜歡跟陌生人談論什麼。

德惠也一樣,德惠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哪怕是一直跟著她,從小照顧她的宮女,她也有很多話是沒辦法對宮女說的。德惠是個寡言的人,戀愛腦也不多話,林梓希身上有她們的影子,漸漸話也就少了,本來也沒那麼多話可說。

助理很擔心老板的沉默,即便以前老板也是寡言少語,可生病了還一直悶著,她就很擔心。走掉的男士們也很擔心,薑東元很擔心林梓希的精神狀態,他詢問看起來會更有經驗的影帝,為戲瘋狂的林梓希需不需要看心理醫生。

在李正宰的世界觀裡,催吐其實也算不上為戲瘋狂,某種程度上講,如果催吐的人不是林梓希,他壓根不覺得河證宇建議女演員催吐減肥有什麼問題。可那個人是林梓希,催吐就變成了問題,哪怕他並不清楚林梓希此前生過一場重病。

薑東元告訴他林梓希此前就生過病,住過很長時間的療養院,身體估摸著一直就不太好,“你剛才也看到了,她住院這段時間不止沒養回來,反倒跟沒精神,你覺得我是應該支持她去拍攝,還是再把人留在醫院?”

叼著煙的李正宰更想問,“聽起來你們之前就認識?”

“見過,不太熟。”薑東元不想多聊,容易暴露自己。他沒想過要裝窮人,但特地說家裡怎麼怎麼樣也蠻奇怪的。

李正宰笑笑,“那你是有自信能把人留在醫院?”哪來的自信?

還是不想回答的薑東元皺眉望向他,“我們聊的好像不是我吧?”說正事好不好?

“能修養當然比拍攝好。”李正宰語氣淡淡的,“你能留得住人嗎?”

麵對李正宰,薑東元很有信心的點頭,“能。”

隔天他就被擋在病房外了,李玲華覺得他不靠譜,不給他進去了。薑東元沒搭理她,直接掏手機當著李玲華的麵讓她重新考慮一下,是他自己打電話跟林梓希說他被攔住了呢,還是讓他進去。

進了病房的薑東元沒有跟陛下打小報告,而是跟陛下商量,再待半個月吧。半個月後劇組那邊正好把彆人的戲都拍完,到時候再拍她的,她也能多修養一會兒,也不耽誤拍攝。

林梓希在乎的不是耽誤拍攝,這個組她獨資,拍攝壓根也不限時,哪來耽誤拍攝的說法,製作費是敞開的,資金鏈不會斷,耽誤不就耽誤了。

她在乎的是,“我想電影能在5月25日上映,算上後期的時間,我們最晚要在11月之前拍完。”現在已經八月末了。

“為什麼要在5月25日?”薑東元問,“這日子有什麼特彆的?”

“德惠的生日。”

“.....後年過生日行不行?”

林梓希看著他不說話,薑東元試圖辯解,“你之前也沒說要趕時間啊,這理由現編的吧。”

“我之前沒想好是在誕辰還是冥壽上映,你問我為什麼相當演員,我才想,誕辰會比較好,她應該更喜歡被祝福生日快樂。”林梓希看他噎住的表情,笑了,“讓玲華準備吧,最多一個禮拜我就回去了。”

薑東元不想接這話,故意深吸一口氣,特彆假的大歎氣,眼巴巴的瞅她,“我昨天剛把李正宰帶進來她已經很不爽了,今天再跟她說這個,我工作就沒了,你忍心嗎?”

抿嘴笑開的林梓希完全忍心,說出口的話是,“你說的啊,助理都當我們是傻子,實際上我們隻是懶得管。你的男一號一定是你的,我答應你了。”工作不會沒有的。

昨天剛跟人家放話展現自信的薑東元,今天啪啪被打臉,唉聲歎氣的去找助理了。李玲華恨不得把臟話對著他噴,但也沒什麼辦法,隻能提前去準備,最好帶個醫療隊進組。

重新迎接老板回歸的片場是一丁點幺蛾子都沒有,連號稱倒黴蛋的河證宇都不倒黴了,但組裡還是出了一點人員變動。原定要過來客串一個角色的演員簽證到期,回去重新辦一下就好,隻是需要定好的拍攝計劃往後延兩天。但許秦豪不想等,怕又出意外,就拉了另一個剛好在日本的演員來客串。

客串演員的鏡頭很少,就一場戲,跟女主角搭一下就沒了。就這麼少的一場戲,原定的客串演員都跟著劇組待了快一年,這個組的製作費有多誇張就可見一斑。

被拉來客串的演員是張東健,憑借最新千萬人選擇的風頭,他是目前國內最當紅的男演員。來宣傳《太極旗飄揚》的團隊還沒走,他就被金建文叫過來了。

雖然隻是個客串換人的小事,導演也是專門跟金主報備過的。提前知道換人的林梓希沒有反對,隻是一場客串的戲,沒有反對的必要。

今天是林梓希重新拍攝的第三天,今天她要跟客串的張東健搭一場戲,拍攝的過程除了順利之外沒什麼好說的。值得一聊的是拍攝結束,林梓希準備要走了,在出片場時看到了元彬。

對方被執行導演領著正往裡走,兩邊麵對麵碰到。

林梓希其實沒看清對方是誰,是他們先站住腳,戴帽子的演員摘帽子鞠躬,再起身她就看見臉了。執行導演先湊上來解釋,說著正好要去跟您打招呼的話,但林梓希如果是要來跟她打招呼不會被執行導演領著,元彬應該是以為她走了,才直接進來的。

不然這位應該提前到場去找導演,再被導演帶過來跟她打招呼,而不是卡點出現,反倒有點像是躲著她。

元彬確實躲著她來著,張東健被叫來客串,金建文就約人拍攝後留下喝一杯。張東健就把他叫上了,元彬不太想來,就怕碰見林梓希。

即是擔心尷尬,不是對方尷尬是他尷尬。此前在首映禮開始之前,薑帝圭推銷人做得挺明顯的,他猜對方肯定看得出來,看出來了又對他沒興趣,再碰麵,多少會有點尷尬。再來麼,就是擔心那天沒興趣,某一天又有興趣了。

元彬是不做特殊職業的,身處圈內有時候避免不了會有一些應酬,他剛出道也有不少人出價,男女還都有,說著大家開心的話願意砸錢養人。他不樂意那麼乾,真往那條道走,想回頭就難了。再加上他現在是上升期,此時出了這種事更麻煩。

不是他自視甚高認為對方肯定會對他有興趣,是薑帝圭、金建文、再加上許秦豪的那句‘她偏好你這種類型’,說得他很難不想歪。此前是不能推脫隻能硬著頭皮上,沒成真的是他運氣好,可他也不能保證自己一直都有好運氣。

今天,他的運氣就不太好。明明進來前特地問過,林小姐有沒有走,他想去打聲招呼,對方說是看到她走了,結果呢?看到什麼了你!

麵對麵碰到就夠倒黴了,執行導演還硬往前湊,元彬簡直無奈,隻能也上前準備說兩句好聽的。

今天,他的運氣真的很不好。不等他說什麼,不遠處導演一行人剛好出來,看到他們在這邊都過來了。

元彬聽著金建文邀請林小姐要不要一起吃飯的話,心都提起來了,不幸中的萬幸,林小姐搖頭表示不用,他不自覺鬆了口氣。這口氣呼出去,視線剛好撞上看過來的林小姐,她敢肯定對方看見了,也敢肯定對方笑了,跟嘲笑之類的無關,更像是覺得有趣所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