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帝與她對視,眼裡流露出深深的迷醉,情不自禁的探出舌頭去舔舐她的眼瞼,用自己最虔誠,最小心翼翼的姿態。
孟桑榆輕笑著回吻,放下意猶未儘的阿寶,拿起繡球跑入殿外的陽光裡。周武帝亦步亦趨的跟上,側耳聆聽她充滿歡愉的笑聲,心也隨之飛揚。
玩了半個時辰,孟桑榆有些累了,抱著阿寶回到寢殿。替阿寶蓋好被子,見阿寶睡得香甜,她這才躺倒在榻上,緩緩閉上雙眼。
一刻鐘後,阿寶悄悄睜眼偷覷德妃,見她睡得很沉,殿裡也沒人看守,立馬翻身爬起,熟門熟路的朝後角門跑去。角門的守衛正在換班,是偷溜的最佳時機。
兩個月,因為德妃的精心照顧,他已經長大了很多,身體由原來的巴掌大到現在的半尺長,腳力,耳力和嗅覺都變得十分靈敏,在禦花園裡左衝右突,很快就接近了乾清宮。
在遠離宮門的角落裡潛伏下來,周武帝耐心的等待著侍衛們鬆懈的時刻。就在這時,手拿佛塵的常喜帶著兩名小太監從乾清宮裡出來,往禦花園走去。
周武帝眼睛一亮,立即跟上。口不能言,要如何才能吸引常喜的注意力,進而找到與他溝通的機會?周武帝暗暗思量,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禦花園風景最美的一處涼亭。
涼亭裡,沈慧茹坐在主位,正用小火爐溫著一壺酒,不遠處的花圃裡盛開著大多大多的山茶,酒的芬芳襯著山茶的豔麗,此情此景書畫難描。幾名嬪妃圍坐在她身側,一邊徐徐啜飲,一邊言笑晏晏。她不言不語,隻雙目微合淺淺而笑,似心靜如水,又似人淡如菊,說不出的風流雅致。
旁人愈豔便襯托出她愈雅,旁人愈鬨便襯托出她愈靜,這是以往的周武帝最愛的味道。但如今再見這樣的沈慧茹,他隻覺木然,因為他知道,這幅與世無爭的模樣完全是她的偽裝。既然學識才能不輸男子,心機手段又怎會遜於女人?以前是他有眼無珠,自欺欺人了!
在周武帝思緒飄飛時,常喜已經快步上前給沈慧茹行了個禮,畢恭畢敬的說道,“奴才見過良妃娘娘,皇上召娘娘禦書房伴駕,還請娘娘移步。”
看見大總管如此卑微的態度,一旁的幾名嬪妃眸色微閃。沈慧茹似毫無所覺,慵懶的睜開雙目,抬手道,“那便走吧。”
常喜躬身引路,幾名嬪妃品級皆在沈慧茹之下,連忙站起來屈膝行禮,口裡齊道,“恭送娘娘!”
“喲!這不是德妃娘娘的狗嗎?怎麼跑到這兒來了?”一名嬪妃抬頭,乍然看見不遠處的小奶狗,驚呼道。
“娘娘小心,奴才幫您把這小畜生處理了。”因為良妃被這隻狗撓過,又瞥見良妃眼裡一閃而逝的冷光,常喜立馬賣好,快步上前親自捉住阿寶,提溜著他頸上的毛皮就要遠遠把他扔掉。
該死的奴才!你怎敢?周武帝隻怔楞了一瞬就被常喜抓住,頸上疼痛難忍,心裡怒火中燒,轉頭狠狠咬住常喜的手腕。
常喜痛叫一聲,心中不免發狠,將他扔在地上便一腳踹去。這一下用了全力,直將阿寶小小的身子踢出幾丈遠,噗通一聲落入了涼亭旁的荷花池裡。
還來不及感覺到疼痛,冰涼的水就爭先恐後的灌入口鼻,滅頂的恐懼襲上心頭,周武帝奮力掙紮起來,在水裡浮浮沉沉,哀哀呼叫。
“這小東西看著挺可憐的,還是救他一救吧?”年紀最小的一名嬪妃忍不住開口求情,眾人都轉頭朝良妃看去,水裡的阿寶也將希冀的視線投向她。
“寵物就該有寵物的本分,忘了自己的本分可不是自尋死路麼?他撲騰的樣子挺有趣兒的!死了還能取悅於本宮,他也算死得其所。”良妃彈了彈指上金燦燦的甲套,語氣冰冷滲人。
心知她話裡有話,眾妃俱都低下頭,暗暗發怵。
常喜諂媚一笑,躬身附和道,“娘娘說得是。皇上已經在等著了,娘娘請。”
良妃瞥了眼水裡苦苦掙紮,浮起的時間越來越短的阿寶,愉悅的勾唇,施施然的離開了。待她走得遠了,幾名嬪妃也不敢搭救快要沉底的阿寶,臉色蒼白的散開。
等人都走光了,在水裡毫無章法掙紮的周武帝忽然平靜下來,四爪輕刨,徐徐向岸邊遊去。狗天生就會遊泳,經過了最初的慌亂,他很快就找到了鳧水的要訣。但良妃眼裡森冷的殺意和恨意讓他果斷選擇了做戲。事實證明,他若不做戲,良妃今日必定不會善擺甘休,待他爬上岸,說不定還會叫宮人一竿子把他打下去,直到他溺死為止。
對一隻小狗,她哪兒來那麼大的仇恨?唯一的解釋便是轉嫁,她將對桑榆的仇恨轉嫁到了自己身上。而常喜,本來應該忠於自己的常喜卻對她畢恭畢敬,唯她馬首是瞻,恐怕早已被她收攏了。
哼,沈慧茹,你做得很好!但願屆時你能夠承受住朕的怒火!狼狽的爬上岸,周武帝眼裡彌漫著森然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