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試過在瀕臨絕望的時候被人拉回來的感覺嗎?你試過倉皇無助,隻能依附一個人才能存活的感覺嗎?你試過與一個人朝夕相處、形影不離,眼裡全是她的身影,鼻端全是她的氣味,耳畔全是她的聲音嗎?”周武帝的嗓音極儘低沉,蘊涵著令人心驚的情感。
“沒試過。”閆俊偉搖頭,想象著那種感覺,明明很悲慘,可不知為何,他竟覺得有些羨慕。
“到了那個地步,你如何還能控製自己的感情?朕也沒有想到會陷落,但由不得朕!”周武帝啞聲一笑,表情明明很無奈,但眼裡卻是全然的歡喜。
閆俊偉用陌生的眼光打量他柔軟的麵部線條,覺得他再也不像以前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了,就是個極為普通的,有愛有恨,有血有肉的男人。
偏廳裡,文姨娘從孟桑榆極儘惡毒的提議中回過神來,尖著嗓音喊道,“娘娘您怎麼能這樣殘忍?瑞珠可是您的嫡親妹妹啊!”
“不是說會全心全意幫助本宮嗎?怎麼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做不到就趕緊消失在本宮眼前,少與本宮說這些廢話!帶你進宮,幫你得寵,助你生下皇子再將本宮踩在腳底,當本宮和你們一樣也是蠢貨嗎?”孟桑榆偏頭,慵懶的整理鬢發,殷紅的嘴角掛著一抹輕蔑的笑意。
心思被一再戳破,文姨娘和孟瑞珠嘴巴張張合合,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孟桑榆還是和以前一樣,說話做事半點不給人留情麵,和她玩心機玩手段,簡直是自取其辱。
“好了,該用早膳了,請娘娘移駕正廳吧。”林氏強忍笑意,給文姨娘母女找了個台階下。畢竟是女兒省親的大喜日子,鬨得太難看了不吉利。
“皇上,沈慧茹也該出發了,咱們去東大街設伏吧。”閆俊偉抬頭查看微微泛白的天色,低聲提醒道。
“辰時三刻鳳凰於飛?哼~”周武帝冷笑,依依不舍的起身,朝四周的暗衛打了個嚴密防護的手勢,與閆俊偉躍出國公府,朝東大街的太師府奔襲而去。
一個時辰後,緊閉的宮門再次打開,沈慧茹與假皇帝並肩坐在天子鑾駕上,迎著初冬的晨光,浩浩蕩蕩的朝國師府進發。
稍稍撩開轎簾,看著外麵簇擁在街道兩旁,齊齊跪拜磕頭,山呼萬歲的大周子民,沈慧茹的唇角不可遏製的上揚。萬眾矚目,高高在上,這情景極大的滿足了她空虛的內心。
太師府近在眼前,沈太師領著府中眾人站在大門外迎接,沈慧茹在常喜的攙扶下先行下轎,站在轎旁躬身等候皇帝移駕。
假皇帝負手而立,滿目威儀,一步一步跨下轎攆,就在這個時候,異變陡然發生,一群黑衣人從天而降,兵分兩路,一路奮力朝假皇帝襲去,一路揮舞著手裡的大刀,毫不留情的收割太師府眾人的生命。
隨行的禁龍衛過了好幾息才反應過來,一邊大喊著護駕一邊朝黑衣人圍攏。但街道本就狹窄,被鑾駕占去了大半地方,禁龍衛又騎在馬上,半點施展不開,不過片刻就被殺的七零八落。好在太師府也豢養的有侍衛,及時出現護住了沈太師一家和沈慧茹。雖然沈家早有準備,但皇家暗衛代代傳承,個個都是以一敵百的頂尖高手,又豈是這些蝦兵蟹將可比。
假皇帝還來不及下轎,見黑衣人出現,麵上露出駭然,一邊招架一邊躍下鑾駕朝後避讓,很快就與沈慧茹隔離開來。他原本做過暗衛,武藝算不得頂尖,但絕對不弱,雖被團團包圍逼入了死巷,卻還能支撐片刻。
閆俊偉與周武帝在暗衛的重重保護下閃入巷子,閆俊偉舉起手裡的大刀,閃電般襲到假皇帝麵前,幾個淩厲的招式下去便劈斷了假皇帝手裡的劍。
“統領?!”認出來人的招式,假皇帝臉上一片絕望之色。抓住他此刻露出的破綻,閆俊偉刀背一揮,將他當場劈暈。
“皇上快換衣服,太後的軍隊很快就到,會幫咱們把這場戲演完。”閆俊偉快速解開假皇帝身上的龍袍,替周武帝穿上,然後用黑布將假皇帝包裹起來,交給兩名暗衛帶走。
周武帝迅速穿好衣袍,與此同時,巷外響起軍隊來襲的馬蹄聲。他容色一凜,毫不猶豫的握住閆俊偉的刀尖,狠狠往自己肩膀送去,鮮血立時迸濺而出,染紅了他半邊身子,看上去極為可怖。
就在這時,一隊悍勇的兵士揮刀從巷口突進,身上的盔甲繪著太後母族的族徽。閆俊偉抽-出刀尖,故作驚愕的呢喃了一聲‘太後’,隨即丟下假皇帝,大聲喊道,“住手,都是自己人,我有重要的事與太後稟報!”
就在這時,沈家的侍衛及時趕到,趁著太後的將士沒有聽清他的喊話,對他連下死手。對方人多勢眾,閆俊偉佯裝不敵,帶著屬下迅速撤離。沈家的侍衛首領見假皇帝沒死,對方也沒找到接觸太後的機會,不由鬆了口氣,立即上前將奄奄一息的周武帝背起來,送到鑾駕上疾馳回宮。
太後的鳳鑾停在五十米開外,被重重兵士把守,見皇上得救立即開撥回宮。沈慧茹被禁龍衛團團圍在中心,並沒有受傷,在太後派來的大宮女的攙扶下登上一輛馬車,調頭回宮。
沈太師被砍傷了右手,傷口深可見骨,有沒有廢掉還得等太醫來了診斷再說。沈家其餘人傷亡十分慘重,沈熙言當場被亂刀砍死,幾個庶子庶女無一幸免,隻餘下沈熙言兩歲的幼子因受不得風吹沒抱出來迎駕而避過了一劫。
本該是盛大而尊榮的省親到最後卻演變成了一場血流成河的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