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子時,乾清宮裡依然燈火通明,周武帝坐在禦桌後,將沈慧茹近幾個月審批的折子和發下的聖旨一一翻出來查看。因工作量太大,閆俊偉帶著兩名屬下也在一旁幫忙。門外的侍衛手裡握著刀柄,筆直的站在夜色中,將乾清宮把守的如同鐵桶一樣。
乾清宮的宮人在省親時就被暗衛殺了個七七八八,太後回來又借皇上受傷,宮人伺候不周為由頭大肆清洗了一番,此時的乾清宮已完全在周武帝的掌控之中。
一邊翻看折子和聖旨,周武帝一邊在紙上作記錄,末了拿起剛剛寫下的名單冷笑。
“五個月就有這麼多官員受到蠱惑,朕該羞愧自己禦下無方還是該感歎沈忠良手段了得?”放下名單,他換了一支朱筆,將上麵個彆人名勾勒出來,交給閆俊偉。
“這些人占了要職,需儘快除去,手法隱秘點,剩下的朕自己慢慢處理。正所謂禍兮福之所倚,若沒有這場謀反,朕也無法將朝堂看得這麼清楚。待日後除了沈忠良,朝堂必換新血,朕便可進一步削弱世家大族的影響力,嗬~如此看來,朕還要感謝沈忠良。”他往椅背上一靠,笑容滿帶殺戮之氣。
看來,未來將會是一片腥風血雨啊!閆俊偉暗歎,收好名單,將兩份聖旨揀出來遞到他麵前,“這兩份聖旨還未發下去,皇上您一定要看一看。”
周武帝拿起第一份聖旨,一目十行的看完。
這是沈慧茹擬定的抄滅李家,腰斬李相和李貴妃,將二皇子貶為庶民的聖旨。雖然她用來扳倒李相的大部分罪名屬實,但也有許多乃憑空捏造。李相和李貴妃罪不至死,而二皇子被那幾十挺棍打下去,因行刑者暗中下了狠手,事後又沒有得到醫治,腿上已落了殘疾,貶為庶民就等於斷了他的活路。
雖然對李家沒有好感,可他更不願意看見沈慧茹的毒計得逞。沉吟片刻,他對閆俊偉道,“明日你將太後歸來的消息透露給冷宮中的李貴妃,再調開侍衛,放她出去。她是個聰明人,一定會跑去找太後做主。朕就借著太後的手重新審理李相一案。李家和李貴妃該受到什麼樣的懲罰由提刑按察使司秉公處理。”
閆俊偉點頭應諾,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拿起另一份聖旨。
“哼~”將聖旨狠狠摜在禦桌上,激起一陣駭人的悶響,還在清理文書的兩名侍從都嚇了一跳,閆俊偉則挑起了眉頭,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最毒婦人心!她這是想毀了炎洲,毀了孟家啊!隻可惜沈熙言已死,否則朕讓他停妻再娶!讓沈家自吞惡果!”周武帝怒氣勃發,將聖旨撿起來,扔進腳邊的火盆裡,一雙漆黑的眸子在火光的照耀下閃爍出森然的寒光。
這是孟炎洲的賜婚聖旨,賜婚的對象乃淮南王留在京中做人質的嫡次女。此女天性放-蕩,手段陰毒,還未出嫁就鬨出無數醜聞,打死婢女奴仆算輕的,甚至還傳出過未婚先孕的流言。是以,雖貴為郡主,可到了十九歲高齡卻還乏人問津。
皇帝賜婚不允許和離,若這道聖旨發下去,孟炎洲乃至於整個孟氏一族都將成為京中的笑柄,永遠抬不起頭來。周武帝閉了閉眼,心道一聲好險!好險他趕在這之前回來了,否則還不知桑榆要如何憤怒傷心!
吐出一口濁氣,他目光沉沉的看向閆俊偉,慎重囑咐道,“你去查查付廣達的嫡長女品性究竟如何,再將京中勳貴世家未出閣的適齡女子都塞選一遍,挑幾個好的出來,日後桑榆問起這事,朕也好有個交待。”
你是皇帝,你還要向德妃娘娘交待?閆俊偉一邊腹誹一邊應諾。
就在這時,常喜甩著佛塵進來了,細聲細氣的給兩人請安。
“起來吧,她叫你去有何事?”周武帝沉聲問道。鐘粹宮和乾清宮裡如今都是太後的人,沈慧茹不好通過密道前來處理政事,下午便遞了張紙條,叫周武帝派常喜過去一趟,她有要事相商。
常喜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半跪著送到周武帝麵前,嗓音恢複了低沉,“良妃交給屬下一瓶藥,讓屬下明天暗中交給念慈,下在太後每日點的佛香裡。”
周武帝打開瓶塞,輕嗅了一下,漆黑的眼眸劃過一抹森然殺氣。
“是安魂香,味道與佛香一模一樣。連續點上十日,人就會衰歇而死。”閆俊偉接過瓷瓶聞了聞,冷聲道。沈慧茹還真是敢想敢做,曾經心悅過這樣的女子,不知皇上如今是何感覺?
周武帝沒有感覺,他拿回瓷瓶,置於掌心細細把玩,嘴角還噙著一抹微笑,看上去十分愜意。但他越是如此高深莫測,閆俊偉便越覺得心驚。
“把藥交給太後,讓她自己處理。再去弄瓶妒夫人來,明日給沈慧茹點上。”將藥瓶扔給閆俊偉,他淡淡開口。
妒夫人,無色無味,攙在其它香料中可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死孕婦肚子裡的胎兒,亦掏空孕婦的身體,藥效十分猛烈,乃大周禁藥之一。
閆俊偉肅然點頭。人要找死,十匹馬也拉不回來,沈慧茹有今天也是她咎由自取。
“她還說了什麼沒有?”周武帝用食指敲了敲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