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 / 2)

隨著蓁蓁這一句話,什麼親人離彆多年的惆悵、母子久彆重逢的激動之情都被她給攪和沒了。擦了擦眼角, 蓁蓁忽然發現屋裡有點安靜, 她抬起頭來, 看著家裡的大人都一臉懵逼地看著自己。

蓁蓁甩了甩手絹,看著李老太站在旁邊還沒回過神來,連忙推了推她:“奶, 這會你應該錘著我大爺一邊哭一邊說我的狠心的兒啊……”

李木文一個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彎腰把站在自己大腿邊穿著紅棉襖梳著朝天辮的蓁蓁抱了起來,在她白胖胖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扭頭問李老太:“娘, 這就是木武家那個丫頭?年紀不大, 還挺招笑的。”

蓁蓁拿手帕擦了擦臉,回頭問李老太:“奶, 這就是我那個走了二十年沒回家的大爺?看著還挺和善的。”

李老太一邊用手抹著臉上的眼淚,一邊笑著輕輕拍了下蓁蓁的屁股:“這孩子就愛作妖, 你大爺那是去打日本鬼子,身不由己,他和你四叔那個不孝的東西可不一樣。”

蓁蓁笑著回手摟住李木文的脖子:“我知道,我大爺是抗日英雄, 奶常說的嘛。”

李老太哈哈大笑起來, 拉著李木文的胳膊把人往屋裡讓:“瞧我老糊塗了, 堵著門口就哭開了。木文你趕緊進來,咱倆上炕好好嘮嘮。木武讓你媳婦中午多做幾個菜,把魚燉了, 明天殺豬。”

木武應了一聲,出去和王素芬交代了兩句,又趕緊叫明南和明北去李木森家傳個話。李木文脫了身上的軍大衣又把頭上的帽子摘了擱在屋裡的櫃子上,李老太拉著他盤腿坐在炕上:“和娘說說,你這些年咋過的?”

蓁蓁聽見這就要開始嘮嗑了,立馬去把自己裝滿了鬆子仁榛子仁的小碗拿了出來,又端來一個搪瓷大碗,裡麵裝了各種野果乾。把東西都放到炕上,蓁蓁脫了鞋也爬了上去,坐在兩人後頭,一臉激動的抓了把藍莓乾往嘴裡塞。

實在不是她八卦,主要是這個年代也沒有電視看,家裡也沒有收音機聽。她在家除了和兩個傻哥哥一起傻玩以外,就是整天和李明中小聲嘚吧,實在是悶的太無聊了。

“早些年跟著部隊打鬼子,去了好些個地方……”李木文撿著能說的大體給李老太講了講,至於什麼受傷的事遭罪的事連提也沒提。李老太心裡有數,兒子打那麼多年仗不可能沒受過傷。不過兒子不提她也不問,能平安無事就好。

“你現在還擱部隊上嗎?這次咋突然回來了呢?也沒提前和家裡打個招呼?”李老太拉著李木文有些緊張,生怕他出了什麼事。

李木文安撫地拍了拍李老太的手背:“今年下半年接個任務,一直在北京那邊了,冬天時候在冰城部隊執行了個任務,任務完事以後我和上麵打了個報告,說二十來年沒回家了,想申請回家看看。這不上頭給我放了三個月的探親假,我就趕緊回來瞧瞧您。”

“三個月呢,可太好了。”李老太笑了:“今晚你就和娘一起睡,咱娘倆好好嘮嘮。”

李木文連連點頭:“行。”

“哥!”母子倆正說著話,外麵傳來了李木森的聲音,他哐當一聲打開門就衝了進來,看著坐在炕上的李木文都有些不敢認:“是大哥嗎?”

“木森啊。”李木文樂了,朝他招了招手:“讓哥瞅瞅,哎呀,一晃二十年過去了,我記得我離開家的時候木森才十四歲,現在都老成這樣了,歲月不饒人啊。”

“可不咋地,我家大小子都十四了。”李木森笑著過來,李老太和李木文往裡挪了挪,空出小半個炕來,李老太拿起蠅甩子敲了敲炕:“老三過來坐,還有木武,你擱門口站那和木樁子似的乾啥,不會跟過來跟你哥說說話啊?”李木武憨厚地一笑,這才過來坐在炕上。

李木文看著木武滿眼都是親切:“木武還和小時候似的,沒怎麼變,老實憨厚。”他四下裡瞧了瞧:“木林沒過來?剛才我聽娘說怎麼地,他這些年不孝順,氣著娘了?”

“彆提了,當初咱這糧店招工扛麻袋,咱家木武和木森都選上了,那會木林還不大,看著也不壯,人家沒要他。他就賭氣跑冰城去了一去十年,前年過年才帶著老婆回來,氣的我拿煙袋鍋子削了他一頓。”

“這冰城也不算太遠,咋還十年沒回來呢?和家裡賭氣了?”李木文眼裡閃過一絲厲色,語氣也有些不善。

“誰和他賭氣了,他娶了個媳婦有點小算計拖著不叫他回來,他自己也是不長心,我都不惜的說他。”李老太翻了個白眼:“連著兩年被我削了好幾次,倒是知道錯了,他媳婦沒啥大毛病,就是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實際上蠢的沒邊。”李木文聽了沒再多問,準備年底下李木林回來以後再和他細聊。

說了一會話,李木文想起自己拿回來的大行李袋,他下炕把行李袋拎到炕上,打開以後一樣一樣往出掏東西:“預計著這次能回來,在北京的時候就買了不少東西。娘,這是給你的收音機,是上海人民廣播器材廠生產的。”

“哎呀,上海產的收音機。”李老太趕緊在衣服上抹了抹手心上的汗,這才小心翼翼地把收音機接過來放到炕上:“這玩意老貴了吧,可得要不少工業票呢,咱們北岔好像也沒有幾家有這個東西。”

李木文一邊轉著按鈕一邊給李老太介紹怎麼用收音機,轉了兩圈終於調出個頻道,裡麵正放著評書《林海雪原》,李老太剛聽了幾句就迷住了,摸著收音機愛不釋手:“這玩意可真好,我之前也是聽說過,還第一回見呢。”

“娘以後你沒事就坐炕上聽收音機,裡麵有歌曲、有評書,小時候我爹給我講的《西遊記》您給我講的《聊齋》,這裡頭都有。”

“好好好,往後我可有樂子了!等回頭過年時候親戚來串門,我也給他們開開眼。”李老太連忙下炕拿抹布把櫃子抹了一遍,小心翼翼地收音機端端正正地擺在上頭。

放好了收音機,李老太又坐回炕上,李木文又從包裡拿出來一件灰色方格的春秋兩用衫,一件深藍色褲子:“這是給娘買的衣裳。”

李老太連忙把衣裳拿過來擱身上比劃:“我都多大年紀了還穿新衣裳?這不浪費錢嗎?木文你看著這衣裳我穿好看嗎?”

“好看,娘一穿顯得年輕十歲呢。”李木文連連吹捧:“我看北京街上的女的都是穿這樣式的,就趕緊去給娘買了一身。”

李老太滿意了,笑嗬嗬的疊了起來,放到一邊:“那行,我還沒買的現成的衣裳呢,以前都是買布做,就這也得費不少錢花不少布票呢。”

李木文又從包裡掏出三瓶茅台來:“給木武他們三個的,一人一瓶。”

李老太瞅了瞅上麵的字也不認識:“這是啥酒啊?”

“茅台。”李木文說道:“這是去年買的,臨走時候從家裡帶的,當時買的時候才兩塊九毛七,今年四月份國家就推了高價政策,一瓶賣到了十六了。”

李老太聽了忙往回推:“趕緊拿回去拿回去,這麼貴的酒哪舍得喝啊,你自己留著就好。”

“特意給他們帶來的。”李木文說:“我在身上背了半年呢,在部隊時候,那幫小子那麼鬨騰,我都沒拿出來。這麼多年沒回家,也是我這個當哥哥的一番心意。”

李老太聽見,這才罷了。李木文又從下麵拿出一件疊的板板整整的藍底白條的呢子大衣:“這是給蓁蓁的,咱家頭一個丫頭,可得好好打扮打扮。”坐在一邊看熱鬨的蓁蓁沒想到還有自己的衣裳呢,扔下碗下了炕就往外跑。

李木文嚇了一跳,看著門口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孩子咋還跑了呢?”

李老太摩挲著自己的衣裳,頭也沒抬地回了一句:“洗手去了。”

果然沒一分鐘,蓁蓁就洗乾淨了手了臉進來,拿著毛巾擦了好幾遍,確定手上身上沒有臟東西,這才爬上炕把自己的呢子大衣接了過來。摸了摸質地,是純羊毛呢子料的,領子上還裹了一圈兔毛,前襟雙排大扣,身後還有一個藍色的蝴蝶結,樣式就是擱後代也不過時。

蓁蓁手忙腳亂地套上,低頭看了看到腳腕的衣裳有些喪氣:“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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