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照顧著兩個孩子睡著之後,兩個各有心事的家長方才繼續飯桌上未完的話題。
陸二春問道:“你真的想要兒子出去生活?”
冉佳儀在黑暗的空間裡點點頭,但想起對方可能看不見,又輕輕的“嗯”了一聲。
寂靜的屋子裡,即使輕的近乎縹緲的聲音也格外的讓人精神,陸二春在黑暗裡長久的歎了口氣,道:“你知道,那不容易的。”
“我知道,可是不試試我不甘心,我一輩子在這裡就算了,可是咱們的子孫也得一直在這裡,天天麵朝黃土背朝天的,你願意我不願意。”冉佳儀氣呼呼的。
陸二春有些訕訕的,“我哪是不願意啊,我那是知道希望不大,咱們小寶不一定是讀書的料。”
良久,冉佳儀方才開口,問了一個極為紮心的問題:“當家的,你說咱們怎麼就不能出去呢?”
陸家村近幾百年一直默認的是,年輕人可以出去,但是上了年紀的就不行了。
這是整個村子默認的事情,所有男人在決定一直在村子裡待下去,也就意味著接受了一直待在村子裡的承諾。
陸二春聽她問起這個,心裡有些警惕,但到底當了好多年的夫妻,還是道:“咱們村子這情況,咱們不適合出去。
要是誰不小心漏了些口風,那可不是好玩的。”
冉佳儀還是輕輕“嗯”了一聲,陸二春不知道她是聽明白了還是沒有,但都不打算深究了。
屋子裡安靜了好一會兒,冉佳儀才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她知道,不止是這樣,小輩能出去,家裡的長輩卻不能出去,這是讓小輩在外麵也要警醒點的意思。
是一個提醒,也是一個威脅,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話不能亂說。
而冉佳儀不知道的是,躺在兩個孩子另一邊的陸二春也大睜著雙眼,無神的看著頭頂的屋頂。
一夜翻來覆去睡不好的夫妻兩個還是早早的起來,倒是昨晚睡的香甜的兩個孩子,因為年紀還下覺多,還在睡著。
陸二春起來吃了早飯,一句話沒說就去下地去了。
冉佳儀也不搭理他,飯放在鍋裡熱著,等兩個孩子起來再吃,自己則是又拿了一個饅頭去了隔壁的陸大根家裡。
這一天看著像是一家子都去下地了,屋子裡靜悄悄的,沒了昨天的熱鬨。
這裡的人家,沒鎖上院門的習慣,就是裡麵的大門,也就是掛上一道鎖虛掩著,來人隻要動手就能開開。
不過陸家村也確實沒有什麼值得覬覦的,家家都窮,鄰村的進來都要走上好幾十裡路,就是小偷都懶得光顧。
冉佳儀摸摸袖子裡那個還熱乎著的饅頭,伸手推開遠門,進去之後又掩上。
然後腳步加快,找去了昨天的小房間。
房門的正中間有道特意開的口子,冉佳儀透過這道口子,能看到裡麵的姑娘還是維持著昨天的姿勢,緊緊蜷縮著身體,一動不動。
冉佳儀心裡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顫著音兒問:“你還好嗎?”
就見裡麵那道身影抬起了頭,比起昨天還要憔悴不少,但還是完好無損的。
屋裡的姑娘叫周如蘭,是A省人,她本來是去學校報到的,放假前老師說有個課題,讓她早點去。
周如蘭也就聽話的提前了兩天,坐火車半途轉戰的時候,隻感覺到鼻子被捂住了,當即就失去了意識。
等她恢複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在哪裡,身體隨著顛簸的道路一上一下,晃的膽汁都快出來了。
她一看,周圍都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就意識到自己是被人販子拐了。
她中途嘗試過反抗,換來的卻是被人販子狠狠的餓了兩天,她也試過逃跑,但還沒跑遠就被抓了回來。
沒被打,那純粹是先要留著她換一個好價錢。
周如蘭到最後都快絕望了,因為人販子看她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對勁
她甚至懷疑人販子想要殺了她,但最後沒有,周如蘭隻能將這歸咎於自己還有點價值,能賣點錢。
然而最後的結局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她看著一路上同伴們陸陸續續被賣,最後隻剩下了五個人販子口中難纏的姑娘,心裡就感覺不妙。
果然,周如蘭無力的躺在牛車上,眼睜睜看著自己五人走過長長的山道,被帶進了這座大山裡。
那一瞬間,她都絕望了,被賣進小地方她都能想著逃跑,但是進了山裡,她還有離開的機會嗎?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被賣了多少錢,銀貨兩訖之後,她這個貨物就被關在這裡小房間裡,沒吃沒喝的,好在她餓了很久,也不需要上廁所。
隻有昨天,一個麵相和善的姐姐給了她一個饅頭,她實在是餓狠了,沒多想就吃了,後來想想要是也下了藥就完了,好在沒有。
度過了一個無比恐怖的黑夜,在周如蘭忐忑不安的聽著這家人全部離開的聲音,心裡也有些活泛,隻是她被鎖在這裡,壓根出不去。
就在這時候,她又聽到了昨天那道聲音。
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