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吃飯的時候,冉佳儀都在想著這事,一頓飯吃的心不在焉,隻是一直到吃過飯、洗漱好後,躺到了床上,還是沒有想出什麼好主意。
無疑,一般情況下適用的經商買賣不適合這個特殊的時代,但這樣也不代表就真的沒有辦法賺錢了。
人類本來就是會改變自己適應環境的生物,即使是在這種限製私人交易的時候,也有不少賺錢的辦法。
最簡單也是最冒險的就是黑市買賣,但是黑市是一個危險的地方,隨著局勢愈發嚴重,黑市會逐漸成為官方重點打擊的對象,甚至於在嚴打時期,被抓到與黑市交易有關的人都會嚴懲,直到後期局勢放開才會有所緩解。
禁止私人買賣是根據當前物資緊缺的特殊國情而製定的特殊政策,據冉佳儀了解,這一在後世人眼裡十分荒謬的政策在這個時代有效的阻止了大規模的私人交易,減少了物資尤其是食物在各個地方的流轉,保證了絕大多數人的物資供應。
在當時看來,這個政策其實是極具有意義的,包括那時盛行的票證也是保證物資供應的無奈之法,雖然有其危害,但仍不可否認當時起到的作用,並不像後世人們揣測的那般惡意。
黑市被禁止,但這也不代表交易就完全被禁止了,準確的說私人交易被禁止,但是官方的供銷社、百貨商場並未禁止交易。
這些大型交易場所除了國營廠子之類固定的進貨渠道之外,也會有一些從私人進貨的,隻是大部分人不知道罷了。
渠道是有的,那麼問題就是她可以做什麼了。
冉佳儀少說也穿越了十來個世界了,就是再愚笨的人也能掌握幾項小手藝,冉佳儀也不例外。
細數下來,不論是古代的女紅、廚藝,還是現代的經商、學習,冉佳儀多少都有不錯的心得,在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勉強可以用來糊口。
要說起來,最合適的還是女紅,尤其這是不需要什麼額外材料就可以做的。
紡織廠的工作還是帶來了很多便利的,比如說,很多時候那些機器工作剩下來的針頭線腦和碎布頭都是可以偷偷帶回家的。
這些碎布頭做一件完整的衣服是不可能的,否則那就是挖社會主義牆角了,但是平時用來縫縫補補什麼的還是非常好的,算是紡織廠裡默認給員工的福利。
冉佳儀作為廠子裡的正式工,也是可以享受這一份福利的。
冉佳儀回想起原主的記憶,從床上翻身起來翻找起櫃子上方擺放的針線盒,裡麵是一大把大大小小的碎布頭、以及各種五顏六色的針線。
相比較這些絢麗但卻無用的針線,碎布頭在廠裡人眼裡顯然是更受歡迎的,也就原主老實才會默認吃虧拿了這些無用的彩線,但現在這就便宜了冉佳儀了。
刺繡女工光靠顏色單一的線可不行,要想做出來的成品好看就得這些彩線。
有了主意,冉佳儀也不再擔心,在窗外月色的照映下,緩緩進入了夢鄉,明天開始就要正式開始她的發家致富之路了。
————-
打定了主意,冉佳儀就立即付諸實施。
當然,在這之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那就是給幾個孩子找點活乾,三四點就回家的半大小夥子、半大姑娘家沒有理由不乾活。
冉佳儀厚著臉皮從李嬸子那裡賒來了一大摞的原材料,那一堆足夠一個人乾上兩個月的量,讓李嬸子還以為是她想要迫切還錢,還一個勁的安慰冉佳儀不著急、慢慢來之類的。
冉佳儀也沒有解釋,就讓對方這麼理解也沒啥問題。
回到家裡,冉佳儀臉色就是一變,將材料甩給了幾個孩子,示範了幾次之後,要求他們在兩個星期內必須做好,威脅下半個月的夥食就看他們這半個月的工作量就沒管了。
幾個孩子委委屈屈的被迫接受,開始了人生第一次的打工賺錢之力。
接下來半個月,除了在廠子裡忙工作以外,冉佳儀回到家裡萬事不沾手,吃過飯就回到房裡摸自己的刺繡大業。
幾個孩子雖然不知道冉佳儀在忙什麼,但在冉佳儀威懾的目光下還是十分的有眼色勁兒,老老實實的做飯洗衣、糊火柴盒,一點不敢有彆的心思。
幾個孩子都已經十來歲,也不是完全不知事的年紀,要說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冉佳儀的變化,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但他們的腦洞也不足以大到讓他們想到-這具熟悉的身體的其實已經換了一個陌生的靈魂,還是對他們沒有一點憐惜之情的陌生人。
最大的林建軍看著親媽最近的變化,聯想起大哥下鄉之前想讓親媽給自己讓位的事情,覺得可能是大哥讓冉佳儀失望了,這才對自己四個沒有一點好臉色。
但他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在校生,彆說沒有自由的時間去養活自己,就是有,他們也沒有那個能力。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四個孩子在沒有大人的看管下,還是十分自覺地安排了各自的工作。
洗衣做飯是活、買菜掃地也是活,但這些活有輕有重,至於糊火柴盒那就純粹看工作量。
作為四個孩子裡最大的林建軍頗有大人風範的給各自安排了活計,這些事情也有條不紊的開展了起來,冉佳儀隻偶爾過來看看,見他們忙的像模像樣也就沒多管,隻是一個星期送一次成品給李嬸子,順帶結一次賬。
第一個星期結束的時候,進度與冉佳儀預估的差不多,都說人多力量大,即使還是四個孩子乾活慢,那湊在一起也比原先冉佳儀在的時候好多了。
原主在的時候忙完一切家務再糊上兩個小時差不多一天也就掙個八分錢,但是四個孩子乾起來一天下來足有兩毛,這都是扣除了成本外的淨利潤。
在這個工人一天才幾毛錢的現在,已經算是十分可觀的收益了。
一個星期入賬一塊五的冉佳儀對此很是滿意,並且理所當然的將收入全部都收進了自己的口袋裡,隻是難得大方的去稱了一斤的肉回來,權當犒勞下自己和四個孩子。
色澤誘人、濃香撲鼻的紅燒肉搭上白.花.花的大米飯,讓冉佳儀和四個孩子十分滿足。
就這麼一頓在後世看來簡陋不過的飯菜,冉佳儀此時看來都格外的珍惜,甚至由衷產生了一種生活很美好的錯覺。
四個孩子就更彆提了,自從父親去世,這個家裡的吃肉的次數加起來差不多也就兩隻手的次數,雖然忙活了一個星期很是疲累,但是紅燒肉給了他們無儘的勇氣和激.情。
就這樣,在蘿卜與大棒的威懾下,剩下一半的活不到五天就又乾完了,冉佳儀在一旁看到都覺得有點好笑,再次去李嬸子那裡領了工錢,又帶了一批材料過來,保證四個孩子閒不下來。
這一次,冉佳儀沒有再次買肉回來,畢竟一斤肉也不便宜,要七毛錢呢,一周吃一次也太奢侈了。
這讓四個孩子乾活的熱情都消減了不少,直到冉佳儀承諾他們這次的活乾完,下次家裡給包餃子吃才恢複原狀。
家裡的情況漸漸好轉,在冉佳儀潛移默化的教導下,幾個孩子都徹底默認了乾得多、吃得多的家庭原則。
比如家裡老三林建慧因為手腳麻利、乾活快,每次總能多分到半塊紅薯、一塊肉,更加激起了幾個孩子乾活的決心,彼此間你爭我趕,形成了非常了良好的競爭氛圍。
對此,幕後推手冉佳儀隻想說一句,乾得好!
————-
幾個孩子的改造成果顯著,收入也十分顯著,相比較而言,冉佳儀這邊的進度就有點慢了。
花了半個月的時間,冉佳儀攏共繡了七條帕子出來,條條都精美華麗異常,叫人打眼一看就能看出其中蘊含的心血。
隻是,東西是好東西,冉佳儀卻在找寄賣的渠道時候犯了難。
冉佳儀去供銷社看過,賣衣服布料的櫃台也兼帶著賣些手帕之類的手工物件兒等,但顯然在這個小縣城,有幾分小資情調的精致帕子並不十分受歡迎,更彆說冉佳儀這刺繡的了。
這個小縣城的生活水平不算好,縣城裡的人沒有生活特彆困難的,但也沒有幾個舍得花錢買這好看卻並不經用的刺繡,在他們看來還不如自己買了布回去隨便裁裁呢。
冉佳儀跟售貨員打聽的,基本上一個月也就隻能賣出一兩隻手帕,庫存裡的幾十條足夠他們賣到明年這時候了。
這一情況讓冉佳儀很是無奈,甚至一度想要放棄這個賺錢的方法,可是冉佳儀到底不願意放棄,這是她想到最好的辦法了,要是另想他法也不是沒有,但無疑就麻煩的多了。
接下來的時候,冉佳儀沒有再縮在家裡一心繡帕子,而是積極的外出打聽其他渠道。
黑市她是真不敢去,要是被逮住了沒有一個能幫她的不說,還有一群拖油瓶。
最後,冉佳儀將主意打到了更加繁華的市裡。
他們市全名叫做江安市,因為市裡有一條江路過,所以還有一個中型規模的碼頭,依托水路交通很是便利,是周邊幾個城市的中心。
彆看他們這小縣城總共就三個小廠子,江安市裡可是足足有大大小小十幾個國營廠子,這些廠子覆蓋各行各業,小到火柴廠、製糖廠,大到機械廠、手表廠甚至自行車廠都是有的。
品類繁多的各類工廠,小的百來號人,多的好幾百,大量的工人崗位使得江安市的人們幾乎每家每戶都有幾個在廠子裡工作的人,換言之,他們生活條件也很好。
這樣的群體才應該是刺繡這樣中高端商品的目標客戶,冉佳儀就是打的這些人的主意。
趁著一旬一天的休息時間,冉佳儀一大早起來就帶著自己的幾條手帕搭上了往市裡去的公交,這一路過去足足有三個小時的車程,冉佳儀隻得趕早出發。
等到趁著蒙蒙亮的天色上了最早的一班車,狠心交了兩毛錢的車錢,腦子昏昏沉沉的冉佳儀不由得在車子一晃一晃的節奏裡閉上了眼睛,陷入了香甜的夢裡。
等到她再次醒過來,是在乘務員嘹亮的一句“市裡到了,要下車的趕緊下車”的催促聲中醒來的。
隻是睜開眼睛往外瞄了一眼,冉佳儀就非常直觀的感受到了小縣城和江安市的區彆。
小縣城道路狹窄,街上多是灰衣布裙的路人,一整天街上也見不到幾輛自行車,四個輪子的更是從來都沒有見過。
但是江安市就完全不同了。
寬闊的足有兩車道的道路,不時有四輪車從身邊駛過,就是道路兩邊的自行車也一直沒停過,視線轉到街上行人的衣著上,幾乎看不到幾個身上有補丁的,那衣服的顏色也是十分亮眼、引人注目。
————-
下了車,同路人問了市裡最大供銷社的位置,冉佳儀揣著自己的小包裹再次出發。
寬闊的道路橫平豎直,街道兩邊整整齊齊的院子,不時還有幾座五六層高的住宅,兩邊的商鋪也不少,售賣的商品琳琅滿目。
冉佳儀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在小縣城裡,看慣了灰撲撲的小縣城,還以為這會兒到處都是落後與破舊,卻沒有想到,原來在不遠的市中心,竟然還有這樣稱得上豪華的地方。
冉佳儀敢肯定,江安市這樣的即使在華國排不上一線城市,那也是數得著的。
強忍住被各類商品吸引住的目光,冉佳儀腳步堅定的往市中心供銷社的方向走去,一路經過大大小小各色商店也幾乎沒有停留。
但是,走著走著,冉佳儀就發現了前方一個奇怪的商店。
彆的商店裡,不管是賣食品、衣服、生活用品還是小家電之類的,店裡都不乏客人,看著很是熱鬨,但這一家店格外的不同。
這家店裝修的極為簡潔明了,看著頗有一種後世的歐式風格,將周邊一眾商店襯成了鄉下土疙瘩。
但這樣的店卻沒有客人,感覺到奇怪,冉佳儀好奇心下腳步就慢了下來,甚至腦海中有一股奇妙的感覺讓她停下來去看看。
店門口整潔乾淨、空無一人,等走到近前冉佳儀才發現,原來這是一家專門售賣給海外友人、僑胞物品的商店。
這時候,冉佳儀才恍然意識到原因——這個商店是隻收外彙的。
鑒於這時候的國情,貌似不管是政府還是這些商店廠子都是以能給國家掙外彙為榮的,但這時候國內能擁有外彙的人極其少見。
為數不多的外彙還大多是依靠在國內的外國人帶來的,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店裡的人這麼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