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開始是不明白的,可隨著時間滴答滴答一秒秒過去,剛才管事的話語一點點浮現在腦海裡,將她所有的怨氣打的潰散而逃。
“三娘,我也是沒有辦法了,作坊門前天天有人來鬨事,我們也是要做生意的,府裡主子知道已經下了嚴令,再不處理我都要被擼掉,你也體諒一下叔,家裡上有老下有小的。”
三娘想,那時候自己的神情一定是呆滯的、無法對這段話給出一點回應,隻是木楞的聽完了管事委屈的話語,然後跟行屍走肉一樣被推搡著收拾了行禮,帶出了作坊大門。
而現在,三娘看著緊閉的作坊,她想要敲門解釋兩句,說以後不會了,可她無力的發現,她根本無法做出任何保證。
或許,體麵的離開就是她對作坊照顧自己多年最後的感恩了。
可是,她茫然四顧,早在幾個月前她就沒有了姐姐和妹妹,現在更是沒有了安身立命的所在,那麼,她還能去哪裡呢,身上沒有錢的她,連去住一天客棧的錢都拿不出來。
春天的微風依舊帶著冬日未散儘的寒氣,直吹的三娘身子狠狠打了個哆嗦,剁了跺已經凍僵的腳,她轉身背對著作坊的所在,張望了一番,最後走向了一條陌生中又透著熟悉的道路。
事實上,她早就沒有了選擇,如今的她除了回去杜家,還有哪裡能容納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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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著僵硬的腳步,三娘背著自己不大的包裹朝著杜家的方向而去。
說不清自己現在的思緒如何,後悔是有的,害怕是有的,其中還夾雜著微不可查的期待,畢竟那是她的家啊,那裡有她的父母和家人。
由於沒有錢坐車,她隻能靠雙腳一步步走回去,半上午開始,等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去。
此時的她饑腸轆轆、滿神疲乏,帶著滿滿的風塵,回到了自己的家。
到進入村子裡,三娘總算鬆了一口氣,隻是等回到記憶裡家中房屋的位置,她這才發現,現實與記憶的差彆如此之大。
記憶裡杜家的房屋還很是乾淨氣派,可眼前這棟乍看起來一看,但細細以觀察卻一點都不相同的屋子就是她以後的家嗎
在鎮上住慣了青磚小屋的三娘有點不適應,她試著推了推籬笆門、門沒關,她直接進來,家中此刻並沒有人。
將自己的行禮放在一條乾淨凳子上,腹中饑餓難忍,她試探一般去了廚房,卻沒有發現任何食物,最後隻得舀了一瓢水咕嚕嚕喝下去,權當填肚子。
她還記得自己的屋子是哪件,推門進去,發現早已成為了一個雜物間,裡麵亂糟糟堆著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她也不敢收拾,隻能退了回來,最後困倦了的她隻能蜷縮在桌邊眯了一會兒,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她並不想出去找到家人,而是想等著自己被他們發現。
等被遠處的動靜吵醒時,三娘發現天已經黑了,可整個屋子依舊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動靜。
等了兩分鐘,遠處的說話聲越來越近,她起身去迎,正是杜母和兒子從地裡回來,
不等三娘招呼,回來的兩人就先被嚇了一跳,好在他們暴起打人前三娘及時招呼出聲:“娘,二哥。”
杜母在一片漆黑中試圖分辨清楚對麵人的身份,猶疑問:“你是三娘?”
不知怎麼的,三娘覺得自己的鼻頭有點酸,淚水不受控製的流下來,這幾年裡她賭氣從來沒有回來過,隻偶爾在鎮上見一兩次麵。
帶著重重的鼻音,三娘吸了吸鼻子,重重嗯了一聲。
杜母這下比剛才更詫異了:“三娘,你怎麼回來了。”
三娘有點憋屈的將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重點在受到杜父連累被作坊管事趕了出來。
聽完了事情的經過,杜母不知道自己該作何感想,本來一家人重聚她是應該高興的,可現在家中多了一個人便多了一張口吃飯,糧食本就不夠吃,現在更是雪上加霜。
但到底是幾年沒回來的女兒,杜母再糾結也還是去做了一頓飯,歡迎女兒回來。
這頓飯與豐盛沾不上邊兒,連作坊裡的飯菜都不如,就是水煮的青菜配雜糧窩窩頭,要不是一天隻吃了一口早飯、又趕了這麼遠的路,她險些食不下咽。
第一次,三娘深刻反省自己,她回來真的對嗎,可惜沒有人能給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