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沒想到,朱婷那麼早就去了,四十來歲,人生才剛走到一半的年紀,突然就去了。
朱父朱母是最不能接受的,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讓他們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十歲。
人的本性仿佛就是這樣,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女兒,明明一身病痛卻仿佛一點也察覺不到般樂嗬嗬,看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開心,似乎不是在麵對死亡,而是即將迎接什麼美好的事物,朱父朱母都有點不能接受。
他們想問問女兒,為什麼這麼開心,開心到眼裡的笑意掩都掩不住,閃閃亮著光芒,給那灰敗的氣色都增添了一點色彩,他們又不忍心問了,左右最後一段時間,開心度過總比不開心要好。
強顏歡笑送走人,操辦完了喪事,朱父朱母的養老問題也提上了日程。
原本二老是由在身邊的小女兒照顧的,可如今小女兒已經先一步去了,二老的養老問題就是一個大難題。
女婿家雖然離得近,可到底需要上班,也有自己的父母,短期照顧一下還行,可要長期那鐵定是不行的,那就隻能是大女兒了。
可大女兒朱纓遠嫁京城,且不說嫁入的家族允不允許她將自己的父母接過去養老,便是允許,她也有自己的事業、孩子要忙碌,壓根沒有時間照顧老人。
最後,無奈,朱父朱母還是選擇了留在家中,大女兒給請了專門的保姆,花費高昂,與之對應的則是其妥帖的照料,很難昧著良心說,對方照顧得比小女兒要差,可心底裡也同樣不能說好。
原先小女兒每隔一天下午,總能過來陪陪他們,倒不是為了乾活,而是一起說說話消遣下時間,不然一日日的時間那麼漫長,怎麼過得去,就如現在,生活平靜的沒有一點水花,想給大女兒打電話都怕打擾她。
也是這時候,朱父朱母嘴裡才開始念叨小女兒兩句好,好在孝順、貼心、任勞任怨,最主要的能貼身照顧,大女兒優秀不假,可在那麼遠的地方,一年都不一定見得到兩麵,再優秀也頂多也就在電話裡。
往常兩個女兒,一個就近照顧、一個在外麵拚搏還不覺得,如今小的走了,他們才發現,原來對他們做父母的而言,優秀並不是最重要的,一家人不能一起團圓,那還叫什麼家。
但兩口子都是明事理的人,大女兒已經花了大錢請人過來照顧,這種情況下,他們無論如何也做不出再去打擾大女兒的事情來。隻心底到底生出了那麼一丟丟的小情緒,不是恨、不是怨,而是一絲莫名其妙的悵惘,那個不那麼優秀的小女兒竟然不在了。
逝去的人已經逝去,活著的人卻依舊拚儘全力的活著。
時間久了,老兩口也學會了自娛自樂打發時間,林老頭養了一隻小柴犬,精心照顧的程度跟對待親女兒沒兩樣,朱母則是種了滿陽台的花草綠植,澆水、施肥、修剪枝丫,那些空落落的時間仿佛也有了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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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老人到底年紀大了,朱父朱母年輕時候工作都挺拚,上了年紀總有個三病兩災的,一旦有個什麼不好就得上醫院,保姆是能做不少事,但到底要有個子女陪著才像話,便是朱纓在外麵天大的事,也得回來忙上忙下的照顧,這就又是一樁官司。
作為霍家的當家夫人,朱纓每個月都有無數場宴會需要參加,挑挑揀揀之後也還剩不少,更彆說她自己的工作室也每日裡邀約不斷,忙得不行,四十來歲還是拚事業的關鍵時候,朱纓並不敢輕言放棄。
要知道,她坐穩霍家夫人的位置,擁有自己的獨立設計室功不可沒,這是她的底氣、是她對外社交的資本,無論如何也不能鬆手,更何況兩個孩子都在上大學的年紀,成長問題也足夠她操心的了。
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哪一方有個什麼不好都得勞心勞力,朱纓這才知道不易。有時候她也會久違的想起自己那個不長壽的妹妹,想著若是她在,倒是不用自己這麼操心。
可人到底已經去了,便是生前有再多不好,人走後也隻剩下好的了。
或許是時間過去太久,也或許是早已漸行漸遠逐漸生疏,朱纓其實已經不大記得妹妹的樣子了,隻記得是和自己長得並不相似,從長相到性格、到能力都很是平庸,要不是親姐妹,在路邊遇見她都不會瞧一眼的普通人。
但既然成了姐妹,總有幾分感情,大學時候兩人都在京城,那時候她的事業剛剛開始,商量著想讓妹妹過來幫忙,有了成績也算她一份,可沒想到人不乾,畢業沒多久就自己跑回家來,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欺負她了呢。
人回來就回來了吧,結果好好一個大學生什麼也沒做,直接嫁給許家小子,成為個家庭主婦,這下子,本就沒甚共同話題的姐妹倆更是徹底沒了什麼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