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佳怡到達化工廠的時候,招工結果已經張貼在公告牌上,葉萱的名字赫然在其中。
化工廠這一次招工是因為擴大規模,足足招了十人,兩個文職、八個車間工人,冉佳怡就是十分之一,而車間工人的錄取名單裡並沒有馬麗,很顯然,她落榜了。
兩人一起參加考試,如今一人錄取、一人落榜,差彆不可謂不大
冉佳怡尚且沒有露出喜悅的表情,馬麗的臉色陡然陰沉下來,明顯很不高興,不過這也正常,一份工作在這個年代簡直太重要了。
“萱萱,怎麼辦?”馬麗簡直要哭出來了,本以為板上釘釘的招工出了岔子,後麵應該怎麼辦。
冉佳怡假意安慰:”麗麗,沒事,化工廠不成,還有其他廠子,咱們多試試,一定能成功的。”
這也隻是安慰罷了,化工廠的招工人數最多,也是把握最大的,其他廠要麼壓根不招,全靠老工人的子女頂崗,要麼招零星一兩個,早被內部預定,連參加招工考試的機會都沒有,想成功無異於癡人說夢。
“不行的。”馬麗喃喃,顯然也清楚這一點,她最擔心的不是沒有工作,而是知青下鄉。
馬家不止她一個孩子,上麵兩個哥哥,下麵一雙弟妹,大哥有能耐自己找了一份工作,二哥不得已接了馬母的工作,一雙弟妹還小,沒有工作的她可能很快就要被安排下鄉,若是下鄉,一切都完了。
農村鄉下,馬麗簡直不敢想象那是什麼糟糕的地方,她一個好好的高中生,為什麼要去地裡種田,又憑什麼是她。
想著想著,止不住的怨懟幾乎將馬麗淹沒,是啊,憑什麼二哥能接媽的工作,而她不能接爸的工作,為什麼葉萱考上了,她卻沒考上。為什麼那人不願意幫她找一份工作。
為什麼一個個都要這麼對她,為什麼。
隨著淚水漸漸彌漫,馬麗的眼神也逐漸變得陰沉。
冉佳怡瞧著不對勁,輕輕拽了拽,“麗麗,你怎麼了?”
馬麗一晃神,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死死抓住好姐妹的胳膊:“萱萱,萱萱,你幫幫我,幫幫我好不好?”
“我能怎麼幫你?”她的眼中滿是疑惑不解。
“你把工作讓給我好不好,我不能下鄉的。”馬麗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胳膊被人掐得生疼,冉佳怡使勁從馬麗的束縛中抽出來,輕輕甩了甩,確定沒有大礙才道:“麗麗,工作沒辦法讓的,而且,下鄉沒那麼可怕,你看我住在鄉下,不也很好嗎?”
馬麗聞言險些抑製不住內心的憤怒,不讓就不讓,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真是自私極了。她自己在鄉下過得好當然這麼說,從來不用下地、父母疼哥哥寵,過得比她一個鎮上職工家庭的都要好。
胸腔中的憤怒和抱怨無法說出口,馬麗知曉哀求也無用,當即冷了神色:“不願意就算了,枉我還以為跟你是好姐妹,一份工作都不願意讓。”
說的輕飄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卻不想想,這年頭國營廠的工作就是鐵飯碗,即使一家人也是打破頭的存在,又憑什麼借著好姐妹的稱號就能拿走,簡直可笑。
說完這話,馬麗果真氣鼓鼓地走了,頭也不回,因為她知道,葉萱一定會出來哄她,即使自私地不願意把工作讓給她,肯定也得給些補償,以往很多次都是這樣,一個沒有朋友的小可憐,她不過說幾句就巴心巴肝的湊上來,可憐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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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麗一鼓作氣走到廠區門口,不經意間回頭望向身後,卻未見到預料中跟上來的人,頓時有些慌了,往後看去,哪裡還有葉萱的影子。
這下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氣得一個人在廠門口哭了起來,很是傷心。
不過她這舉動也不算出格,周圍一圈人考上的手舞足蹈、興高采烈,沒考上的垂頭喪氣、甚至有生氣抽自己巴掌的,這場景比起古代放榜也不差了。
良久,周圍的人漸漸散去,馬麗始終沒等到人,跺跺腳不甘心地準備離開。
“馬麗,你怎麼在這兒?”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馬麗一個激靈抬頭,那一瞬間眼神中綻放出灼灼精光,仿佛抓住了最後的救星。
且說另一邊,冉佳怡並未如馬麗所願追上去哄人,而是跟著廠子裡的人員逛了起來。
化工廠的規模其實並不大,可也有足足幾十號人,生產諸如洗衣粉、肥皂、牙膏之類的小物件,至於更複雜的肥料、化工產品之類則是沒能力生產的。
一個小小的廠子幾乎供應著整個縣的供應,兼之這年頭化工產品價格高昂,化工廠的福利待遇很是不錯。
冉佳怡跟著人熟悉了廠區,了解了接下來要準備的材料和事情,這才回家忙活去了,三天後正式上班,三天的時間裡要轉糧食關係、戶籍關係,住宿的還要準備生活用品,且忙著呢。
冉佳怡的職位是小出納,工資著實不高,對比車間工人一個月三十五朝上的工資,她的二十塊足足少了十五塊錢、且不會有加班費之類的額外收入,著實不夠看,倒是票據之類的福利還是一樣的。
好在她隻用養活自己一個,二十塊也夠用了。
出了廠區,再出來已經不見了馬麗的身影,應該是等不下去或者太生氣直接離開了。
兩人先前那麼要好,沒有足夠的理由到底不好直接翻臉,等分開時間久了,自然可以順理成章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