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多說,冉佳怡都可以猜測到,無非是委托者在陳家做牛做馬,供養恩人的兒子上學讀書,然後在對方成功後被拋棄嫌棄,無家可歸。
無意再繼續揭人傷疤,女子卻不在意般繼續訴說,或許從未有人認真傾聽過她的話。
“從八歲到十八歲,陳家的兒子從十二歲到二十二歲,成功從大學畢業,留在了大城市,所謂的童養媳、所謂的婚姻自然也不作數,其實這些我無所謂的,我隻是不想再留在陳家了。
我以為這樣就算報完恩了,想要離開,可陳家又改口說把我當親生女兒,隻要我表露丁點要離開的意思,陳嬸子就要死要活,說自己一個人活不下去。所有人都知道,崔家欠了陳家的,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被送來報恩的。
我走不掉,一輩子也走不掉。“
說到最後,語氣裡濃濃的怨氣,任是誰都能聽出她的不甘心。
冉佳怡問:”那麼,你的心願是什麼呢?“
女子自己也茫然了,“我也不知道我的心願是什麼。
我不想被送到陳家報恩,也不想在陳家做牛做馬、更不想一輩子都無法離開,我想跟他們一樣上學,讀書認字,出去看看,我想為了自己而活!“
越說越流暢,甚至於她的眼睛都明亮了起來,似是對那樣的生活飽含希望,顯然,她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好的,如你所願。“冉佳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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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簽訂了契約,將情緒有些激動的崔雙喜者送進休息室,冉佳怡才有空思考這一次的任務。
任務本身的難度並不高,最難的是,如何推掉崔家和陳家共同施加在原主身上的所謂報恩名義。
雖然這名頭在冉佳怡看來隻覺可笑,原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又不是金銀,憑什麼要被人擺布,說送就送,可同時,她也清楚,報恩的大義下,原主一個孩子的意願實在無足輕重。
“既然是救了崔父的命,自然該整個崔家來報恩,沒道理逮著原主一個一窮二白的小姑娘薅不是。”冉佳怡自言自語中有了主意。
對付那些冠冕堂皇之人,唯有用更高的大義去壓服才對。
這麼想著,她選擇進入了任務世界。
她來的時機很是巧妙,漁船已經出海兩天,今晚就會遇到危機,八十年代的現在,沒有任何通訊工具可以聯絡,她隻能安然等待悲劇的到來。
果不其然,夜裡一家人已經熄燈睡下,半夜,屋外傳來呼啦啦的風聲,伴隨劈裡啪啦的雨水撞擊聲,叫村裡很多人一下子驚醒了。
冉佳怡是被煤油燈晃晃悠悠的燈光給映醒的,崔母靠在床沿一副擔憂的模樣,旁邊崔大姐正悉心安慰,至於一對兄弟還在呼呼大睡。
屋內的氣氛很是沉悶,一.夜無眠,到得天亮,外麵的風雨終於停歇,顧不得早飯,崔母連忙去村中其他人家打聽,可漁船一點消息沒有,叫人等得愈發焦心。
按照原計劃,他們該在明晚前靠岸,可也不知現在情況如何,如無意外,今天應該會儘力趕回來。
時值八月,這時還沒有所謂休漁期的規定,眼見家中的孩子就要開學,加上最近的氣候預報很好,此行去的村人不少,隻期待有點收獲換錢,好將孩子的學費等一應湊齊。
漁船的設施簡陋,兼之天氣變化著實突然,眾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一群人焦心等待,幾乎是輪流到海邊觀看,直到中午,才終於見到了兩三艘船,兩日的收獲早就沒了,船上幾人也都灰頭土臉,可平安回來就是幸運,親人們幾乎喜極而泣。
一下午,不停有船載人回來,隻是越往後情況越慘,但好歹都還活著,等到傍晚仍有三艘沒有回來,大家都知道情況不容樂觀。
崔母一天下來早已精疲力竭,卻還堅持守在海邊,亟待看見熟悉的聲影,另外還有幾三家也是一樣,冉佳怡就看見陳家母子倆在一旁小聲啜泣。
此時她沒有任何指責的心思,因為在這時候,他們都隻是擔憂親人的普通人,而非日後將這份失去親人的痛苦轉嫁到原主身上的所謂施暴者。
等到月上中天,隻能依靠遠光依稀瞧見海上的情景,終於,隨著一聲驚呼,眾人驚喜發現,有兩艘船顫顫巍巍向岸邊靠近。
及至跟前,岸邊等待的親人如同見到最後的救贖,一股腦全部撲了上去,在其中找尋親人的身影。
很快,冉佳怡見到了原主的父親,這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一身黝黑的皮膚,此時看來臉色有些蒼白,帶著意外之後的惶恐不安。
親人尚存活的崔家人自然滿心歡喜,可失去親人的頓時失聲痛苦。
崔家四個孩子圍靠在父母身邊,隻聽得崔父小聲同崔母道:“是陳老三救了我一命,他自己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