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池淵轉過頭去時雪白的側容如霧中曇花,在燭火半明半暗的落下一層陰影。
那雙淺色如雪山般的瞳不知道是怎樣的顏色。他隻是一個動作便掃到了他心中叫他眼眸略深了些。
江寰之前確實沒有哄騙謝池淵。
他很美。
更美的是,分明是冰冷在上的魔頭,卻為他纏繞著這些俗事,商量著婚宴與洞房。
江寰從未對謝池淵說過,他其實很喜歡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徹底掌控了這個將他當做祁連山上的雪蓮嗬護的傻子。可他今日卻得抽身而去。
想到這兒他心下難得有些不舒服,想要勉強自己不去想自己悔婚後謝池淵的反應。
這時候在謝池淵的示意下,魔族們都站起來敬了一杯酒,祭祀的歌舞出現在了大殿上。禮樂奏起壓下了江寰的話,他隻能皺眉按捺住想著等一會兒再說。
謝池淵對身旁美人的心思毫無所覺。他美滋滋的看著歌舞,時不時的回頭與美人互動一番。
魔域的人倒是覺得沒有什麼,隻是認為魔尊也太寵這個蘭若山少主了,就連看祭祀舞之時也不忘對方。
而蘭若山眾人卻看的表情扭曲。大長老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底古怪,繼續看著,倒是想要看看這魔尊要做什麼。
結果卻看到魔尊不顧祭祀之事,一會兒給少主倒杯茶,一會兒又替他拿個糕點,擔心他餓了。
江寰想到待會兒要發生的事情,此時倒也沒有拂了謝池淵的麵子,隻是神色複雜的接過去。
那糕點他一口未吃,但是茶水卻喝了口。
謝池淵見狀道:“夫人不必拘謹,這祭祀舞還有一會兒。”
“若是渴了便與平常一樣即可。”
江寰看了他一眼,掩去眼中複雜。
“多謝魔尊。”
謝池淵搖頭之後反倒勾起一抹笑意。
眾人雖然表麵上看著祭祀舞,但是這種盛事誰不看著魔尊。此時見一向冷漠的魔尊難得展懷,不由互相看了眼。想著這蘭若山的少主果真是尊上真愛,隻一句話便能叫尊上露出笑意。
而且看這布置……
竟是比之前迎娶弑神劍時還要熱鬨幾分,誰更重要已經一目了然。
看來他們以後還得和蘭若山的人打好關係才是。聽著耳畔的喜樂聲,底下的魔族暗自想著。
此時君輕裘還在突破的緊要關頭。
他因為小鹿那絲靈氣,整個人都沉浸在了眼前玄妙的道境之中。他在失去意識前才知道這次突破為何這麼迅猛,但是此時也不能掙脫了。
君輕裘想到小鹿,心中歎了口氣又堅定了起來。
這是小鹿給他的靈氣,他臨走前贈與自己這個,一定也是希望自己突破成功。他不能……辜負對方才是。
周圍靈力暴動,在君子劍意之下方圓百裡的靈力都化作霧氣吸收在了身體之中。君輕裘眼前閃過那道靈動的身影。眉梢微微頓了頓,慢慢掐訣,任由那些靈氣彙聚到早已經成丹的丹田之中,逐漸凝結成一個嬰兒狀的元神。
突破時不知道時間,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中午。而這時枯榮海中的祭祀舞已經跳完了,接下來就是萬眾矚目的結契。
謝池淵雖然已經是第二次成婚了,但是他第一次成親沒有成功,所以現在還是很緊張。他這時又想起了好心人,要是好心人在就好了。
心中冒出這個念頭來,謝池淵搖了搖頭,甩出腦底的想法。
祭祀的歌舞最後呈眾星捧月之勢,拖著一個.精.致的玉盤。謝池淵站起身來,與夫人一起走到拿玉盤前。
“夫人,我們這就結契吧。”
“自此本尊與夫人恩愛不移,以天地為誓。”
他拿起玉盤上的銀剪來,剪下了自己的一縷頭發,柔順的白發落在掌心之中。眾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這一幕。
蘭若山長老差點急的坐不住。
“少主,您不能和魔頭結契成親啊!”
他不停的在心底傳音,隻恨不得替少主喊“停”。
江寰自然是聽見了,他拿著剪刀始終不動,就在蘭若山眾人以為少主是被控製了時。少主此時微微垂下了眼。他在謝池淵剪下頭發後,當著眾人的麵重新放下了剪刀。
大殿上原本還熱鬨哄哄的,甚至有些魔族喝醉了都開始起哄。而此事,因為江寰的動作卻滿殿寂靜。
端著玉盤的人手抖了抖,眾人不由看向魔尊。
謝池淵卻有些疑惑:“夫人為何不動手?”
江寰聲音清淡:“抱歉謝池淵,我好像沒有答應過嫁給你。”
謝池淵:……?
啊,沒答應過是什麼意思?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江寰又道:“魔尊不必稱呼我為夫人,江寰一介琴修擔待不起。”
他語氣清冷,聽不出情緒來。在此時無異於雪上加霜,甚至比當初赫連城與青越劍派的弟子大鬨婚宴還叫人心驚。
眾人都沒有想到那病弱的二夫人此時突然開口。
魔宮眾人麵麵相覷。
辛柏臉色陡然沉了下來,隻覺得自己之前的擔心果然是正確的。
——這江寰果真要反悔。
他擔憂的看向魔尊,害怕魔尊被心愛之人當眾背叛接受不了。誰知道魔尊卻神色古怪了一瞬。
沒有傷心,沒有憤怒,隻是疑惑問:“夫人,我們兩個的事情……”你扯江寰做什麼?
這又是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