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大爺昨天也不知道啥時候睡的，更不知道百裡煜練了多久, 一大早醒來, 他見百裡煜睡得香，想到昨日小鬼辛苦了一天, 便沒叫他，自己從玉佩裡蹦出來溜溜達達。玉佩太小, 神魂縮在裡麵非常逼仄, 如果不是凝聚實體耗費靈力, 他才不願意窩在玉佩裡麵呢！
昨天吸收了一些靈力, 容奚便給自己放了放風。
等他在外麵轉了一圈回來, 發現百裡煜居然還在睡，立即怒了，於是便有了之前那一幕。
百裡煜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歉，“對不起。”
“哼。”容奚十分不爽, 他討厭懶惰又嬌慣的人, 百裡煜睡懶覺的行為讓他十分不爽。
百裡煜一邊道歉一邊回到洞府，準備去山洞拿雪參吃，還未走過去又被容奚叫住了，“等等。”
百裡煜一轉頭見到他黑如鍋底的臉色，虛得厲害，心驚肉跳道：“前、前輩？”
容奚臉色奇差無比, 指著床榻上亂七八糟的被褥和灰塵, 道：“昨晚, 你就這樣睡了一晚上？”
百裡煜無辜地看了一眼床榻，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道：“對啊。怎麼了前輩？”
容奚深吸一口氣，終於忍無可忍，怒聲道：“看看你這亂七八糟的狗窩！虧你睡得下去！那一堆全是灰啊！你擦沒擦啊？”
百裡煜被他劈頭蓋臉一頓罵罵暈了，他從小鄉村裡長大，條件艱苦，不大講究，更沒覺得有問題。
“我擦了！”他慌忙辯解，“你看。”
他說著走過去翻起被褥，指著下麵的石台道：“你看，我擦了半邊。”
擦了半邊！
容奚差點吐血。
特麼好意思說！
容奚更怒，“你不會整張床都擦乾淨再睡嗎？還有，你身上好臭啊知不知道！我居然聞著你的臭味睡著了，我都心疼我自己！你不會洗乾淨再睡嗎？”
聽到容奚的指責，百裡煜臉色刷地一聲爆紅，慌忙抬手聞味道，果然，一股放佛一個月不洗澡的銷魂味道撲麵而來。
“怎麼會這麼臭？”百裡煜驚呼。
“知道我為什麼從玉佩裡出來？被你熏出來的！”那邊容奚還在憤怒。
百裡煜慌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去洗。”
說著調轉馬頭，轟隆隆跑出山洞，一路往洞府旁邊的山泉跑，等到了水潭，三下五除二脫掉衣服，撲通一聲跳入冷水中，滴靈靈打了個寒戰——水潭裡的水非常冷。
容奚站在陰涼處盯著他洗，十五六歲的少年身形還在抽條，漸漸有了寬肩窄腰的雛形，小腹平坦，胸口和手臂居然隱隱鼓著肌肉。容奚下意識地打量自己的身體，又默默地看了一眼百裡煜。
照這樣長下去，估計會比自己高，比自己壯。
嗬，容大爺不屑地冷笑——高壯又怎樣？豬也長得壯，隻能挨宰。
那邊百裡煜泡在水潭裡道：“前輩，我昨晚太累了，沒怎麼收拾就直接上了床，下次絕對不會。”
以前的他不愛講究，現在養了個前輩，前輩那麼講究，他也得講究起來。他在心裡盤算待會兒洗完澡，回去好好把洞府打掃一遍。昨天並沒打掃完全，隻是因為餓了便半途而廢，吃了雪參又立即打坐，還有些書架櫃子什麼的還沒打掃完。
“也不全怪你。”容奚悠悠的聲音傳來。
百裡煜抬起頭，望著樹蔭裡的前輩眨了眨眼。前輩寬衣廣袖，烏發如瀑，慵懶地靠著古樹樹乾。日上高空，七月的天氣漸漸炎熱，燦爛的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照在他半透明的身體上，仿佛話本裡的妖精，又放佛一縷煙，一場夢，再過一會兒就要消失似的。
“昨天你吃了雪參，聚集的靈力比往日多，身體體質得到改善，體內濁氣會被排出，變臭很正常。總之，以後記得每次聚靈洗個澡就好……”
百裡煜沒仔細聽他說什麼，他一直盯著容奚，看著他半透明的身體感到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慌，總感覺待會兒一陣風就會把前輩吹散了，忍不住喚道：“前輩，你過來。”
容奚抱胸挑眉，“乾嘛？”
“到我這邊來。”百裡煜拿著玉佩衝他招手，“前輩不是說呆在外麵會消耗靈力嗎，進來吧，我已經洗乾淨了。”
容奚抱著胸，挑剔地打量他。
水潭上方沒有樹蔭遮蔽，金黃色的陽光直直照在少年光滑的皮膚上，一顆顆水珠順著他的頭發滾到尚且稚嫩的胸口，又滾到腹部，最終消失於水麵。他的眼睛漆黑濕潤，恍如小狗，帶著試探性的渴望，渴望主人摸摸頭。
容奚觀察片刻，覺得他應當不臭了，便化作許多綠色的光點飄向水潭，最終進入玉佩裡。
他也不想在外麵浪費靈力，一旦到了玉佩外麵，凝聚實體就得消耗靈力，凝聚的實體越接近真人，消耗的靈力越多。玉佩雖然逼仄，好歹不消耗任何東西。
聞不到臭味，容大爺稍微滿意。
百裡煜摸了摸玉佩，微微鬆了口氣，彎腰繼續清洗身體。
“啊冷！”玉佩發出一聲驚叫，“你想凍死我嗎？”
原來百裡煜剛才將水不小心濺到玉佩上，玉佩感官和容奚相連，容奚頓時被山泉冰得打了個哆嗦。
“對不起。”百裡煜慌忙道歉。
“你把我弄濕了！”容奚很不滿，“把我放到旁邊石頭上，你自己洗。”
百裡煜遲疑片刻，終究沒把玉佩解下來，小聲道：“前輩放心，我不會弄濕你的。”
“你敢弄濕我試試？”容奚冷聲威脅。
“不會的。”
少年好脾氣地安慰，臉上帶著自己未曾發覺的笑容。
其後，他的動作輕柔了許多，果然沒再弄濕玉佩。
等洗完澡，百裡煜將衣服拿到水潭洗乾淨，然後直接穿到身上。這個行為又惹怒了龜毛的容奚，“你他娘的濕衣服也往身上穿？”
百裡煜無辜道：“我沒衣服啦。”
容奚深吸一口氣，“山洞裡有我以前的衣服，你看看能不能穿。”
當年容奚熱愛美食美人，有錢又有修為，吃飽了沒事乾就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其中有一次便來到江豐鎮，在這處洞府小住了一段時間，裡麵的東西大多都是他準備的。魔修留下的書籍靈石他沒毫不猶豫地收了，衣服卻全毀得一乾二淨——容大爺才不穿彆人的衣服呢。
百裡煜爬上岸，濕噠噠地回到洞府，在容奚的提示下找到存放衣物的地方，找了件最小的換上。
居然恰好合身。
容奚的衣服簡約大氣，繡工非凡，不過所有衣服的款式都差不多，一水兒黑底金邊的大袍。這身衣服穿在容奚身上顯得縹緲妖異，穿到百裡煜身上卻顯得莊重大氣，氣勢威嚴，隻要他不開口，彆人還當是哪位公子少爺。
土包子百裡煜邊穿衣服邊說：“前輩，你那麼講究為什麼買同樣的衣服呢？若是老穿同樣的，彆人以為您常年不換衣服呢。”
“無知！”容奚被他的話弄得無語，“修為高的修士原本就不需常換衣服，一個潔塵訣便可消除身上臟汙。”
末了，又不甘不願地補上一句，“過半年還是得洗洗的，不然不乾淨。”
百裡煜很吃驚，“潔塵訣？是不是學了連澡都不用洗了？”
容奚被他問得噎住。
百裡煜好奇寶寶地繼續追問，“也可以等半年再洗？”
容奚：“……”
容奚不知為何有點生氣，“理論如此，可是，沒有人半年不洗澡的！”
你小子問東問西是不是不想洗澡啊？
“哦。”
哦你個頭啊！
“前輩，我想學。”
你果然不想洗澡！太臟了！
容奚很生氣，“百裡煜，做人要懂得清潔自身，好吃懶做不收拾，不會有人喜歡的！”
百裡煜連忙說：“前輩，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潔塵訣方便，想學而已。”
容奚狐疑，“真的？”
百裡煜拚命點頭。
容奚沉默片刻，道：“教你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請說。”百裡煜毫無心機地道。
“你得自瀆給我看。”容奚快速說道。
“……”
“……”
室內一瞬間變得十分安靜。
百裡煜從沒上過私塾，認得的幾個字都是母親教的，在村裡夠用了，其他的文字詞語沒怎麼學，村裡人說話也不會那麼文雅，所以一時間沒聽懂。
“自……自什麼？前輩。”百裡煜虛心求教。
容奚：“……”
話已經說出口，又不好意思說第二遍。
從江豐鎮回來他便一直打著算盤，按捺著找個時機確認一下，忍了兩天，容奚早就火急火燎的，所以剛才便脫口而出。說了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特流氓，特猥瑣，對著一個小他三百歲的男孩耍流氓，太不要臉。自我鄙薄一番，片刻後容奚的厚臉皮又發生了作用，他又想：說都說了，那就繼續說唄。
於是咳嗽一聲道：“自瀆。”
“自瀆是什麼意思？”百裡煜好奇地問，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臉，“我沒聽過……”
容奚：“……”
望著百裡煜天真寶寶的神情，他有點良心難安了。
我這是在犯罪。
他在心裡唾棄自己。
我好猥瑣。
然後一邊唾棄一邊無恥地說：“自瀆的意思就是自己那啥，把你那啥拿出來擼一.擼，把元陽擼出來……”
百裡煜：“……”
這次他聽懂了，然後石化。
容奚沒臉沒皮地道：“怎麼樣？隻要你自瀆，我就教你。”
百裡煜腦袋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過神，內心的異樣一閃而過，結結巴巴道：“前輩為什麼突然……你是在開玩笑吧？”
“我沒開玩笑。”容奚說，儘量淡化其中的不和諧影響，“這種事兒嘛……很正常，就跟你去妓院看妓子唱歌跳舞一樣，妓院裡給了錢可以讓妓子脫光，甚至□□，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教你法術，你自瀆給我看，公平吧？”
百裡煜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不過這次不是羞恥，他壓抑地問道：“前輩覺得我和那些妓子一樣？”
容渣理所當然地說：“有什麼不一樣？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教你法術，你自瀆給我看，差不多嘛。”
百裡煜的臉色由紅轉白，抿緊了唇瓣，“前輩，我們和妓子嫖客不同，我一直當你是我的……我的……”
我的什麼？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說明。
最後道：“……當您是我尊敬的長輩，就像父親一樣，難道你沒有把我當晚輩看待？”
“彆！千萬彆！”容渣連忙拒絕，“我可不想做你爹，你也不用在我身上寄托太多感情，咱們單純點兒，你有求於我，我有求於你，相互合作，同樣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利益關係。”
感情什麼的太麻煩了，萬一這小鬼真把他當爹，以後做起事來特麻煩，甩起來也很麻煩。
百裡煜聽到他的話，微微一怔，隨後聲音低了下去，“前輩難道沒有把我當親近的人？”
他以為一路行來，兩人相互扶持，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原來是自己一廂情願？
容奚想著自己有求於人，雖然他挺想回答“是”，考慮到得罪人的後果，便說：“哎，早晚都要分開的，還是感情淡點兒好。”
分開？
百裡煜心裡一緊，孜孜不倦問道：“在前輩心中，我和江豐鎮青樓那些妓子一樣，靈石、法術就可以讓我出賣身體？”
容渣連忙說：“沒讓你出賣身體啊，有那麼嚴重嗎真是的，就讓你自瀆一下而已。我教你法術，換你自瀆一次，是你賺啦！”
“前輩，我不學。”百裡煜硬邦邦地扔下一句，將衣服箱子碰地一聲合上，隨後在山洞裡轉來轉去。
容渣渣絲毫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多冒犯，見他臉色不大好看，沒再繼續追下去，換位思考，若是有人敢讓他自瀆，他肯定馬上擰下對方的頭顱，所以他理解小鬼憤怒的心情。
“那啥，我不是對你有什麼不良的企圖。”容奚連忙解釋，“那天在客棧裡……”
他不提客棧還好，一提又勾起了百裡煜那日的慌亂和羞恥，何況，前輩居然說對他沒有企圖。
沒企圖還讓他乾那事兒？
沒把他當親人不說，還把他當成妓子一樣，還想著早晚都要分開！
太過分了！
“你不要再說了。”百裡煜拒絕。
既然已經開了口，容奚覺得可以再勸說一下，“你生氣什麼？讓你在江豐鎮呆了那麼久，看了那麼多妓子，人家還得陪人睡覺，讓你自瀆一下又怎麼了？”
百裡煜氣得雙手發抖，他沉默著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過了片刻沒得到回應，容奚見百裡煜在屋裡轉來轉去，忍不住問道：“你在找什麼？”
“水桶。”百裡煜氣哼哼地說。
哎喲，耍小脾氣了喲。
知道百裡煜生氣了，雖然容渣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但掂量片刻，覺得現在還不到鬨僵的時候，有心修複關係，柔聲道：“找水桶做什麼？”
百裡煜找了半天沒找著，聞言生氣道：“不是你讓我把山洞打掃乾淨嗎？”
容奚被他吼了一句，下意識地想發怒，還好最後關頭忍住了，深吸一口氣，在心裡默念：搞好關係搞好關係。
於是繼續柔聲道：“彆找啦，山洞裡沒水桶的。以前打掃清潔，我隻要一個潔塵訣就能搞定，其他的隨便擦擦就好……哎，剛剛是我開玩笑，你彆當真，我現在就把潔塵訣教給你。”
“開玩笑？”百裡煜冷冷道，“什麼玩笑都能開嗎？要不，你自瀆給我看？”
臭小鬼！
容大爺熱臉貼了冷屁股，立即也冷冷道：“不學就不學，我還懶得教呢。”
百裡煜低著頭，走進放置清潔工具的地方拿起一塊抹布走出山洞，跑到水潭打濕擰乾，再跑回來擦桌椅板凳櫃台什麼的，來來回回跑了七八趟，期間兩人一句話也沒說。容奚看著他跑來跑去都覺得累，有心想教他，但是小鬼一直不理他，寧可自己累得要死要活都不開口求他。
容奚來了氣——你和我對著乾，我看你能忍到幾時。
兩人開始冷戰。
容奚以為百裡煜很快就能服軟，可沒想到這一冷戰居然戰了好幾天。
頭兩天，小鬼先早早起床，打掃乾淨屋子，拿起雪參啃兩口，然後去山泉打坐聚靈。
容奚心想：嗬，有骨氣啊，看你能硬到幾時。
開口道：“彆鬨脾氣了。”
小鬼不理他。
容奚忍不住發火，“不就自瀆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乾什麼發那麼大的火？”
容渣橫行霸道慣了，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還在那兒振振有詞，“江豐鎮那些妓子還陪人上床呢，我又沒睡你，你矯情什麼？”
百裡煜聞言，牙關幾乎咬緊。
之前他便隱隱感覺前輩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從不理會他的想法，他以為是前輩性格太過傲慢的原因，可通過自瀆這件事，他發現前輩不止性格傲慢，還因他根本看不上自己，自己在他心中一文不值！自己的感覺、想法，一點也不重要！
他算什麼？
一個解藥？
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算。
這樣的前輩好讓人生氣，讓人恨不得……恨不得……
恨不得收拾一頓！
百裡煜胸口發緊。
他暗下決心，這次一定要讓前輩尊重自己，重視自己，不能慣著他一直忽視我，一定要讓他明白我很重要，不是什麼妓子比得上的。
這時的百裡煜根本不懂自己那種憤怒的心情是什麼，若是在過往，彆人的感覺和評價根本無關緊要。假如換成任意一人對他說“你自瀆給我看吧”，又或者說“我和你沒關係”，他至多生氣兩下便算了，不會像現在這般怒意澎湃。他就想讓容奚明白，他不是可以小看的，他得意識到自己的重要和堅持。
容渣渣又用江豐鎮的妓子勸慰了百裡煜一番，百裡煜依舊不說話，容渣便怒了。這渣滓一貫橫行霸道，無法無天，以前為了騙取百裡煜的信任做出偽善的嘴臉，現在真麵目已經露得差不多，乾脆撕破了臉，威脅到：“行啊你，骨頭硬是吧，有種你彆吃我的喝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