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刺客(1 / 2)

餘痕閣是整個將軍府除謝鏡淵住處外, 把守最嚴密的地方。今夜月色暗淡,琉璃瓦邊緣泛著慘淡的光。屋簷四角立著的仙人獸向月而望,卻隻能留下一抹黑色的剪影。

九庸敏銳嗅到些許不尋常的味道, 他握緊腰間佩劍, 不知疲倦似的在門口來回巡視。就在此時, 他不知發現什麼, 忽然頓住腳步, 眼中閃過一抹寒芒, 撚起一粒碎石朝著東麵樹梢用力一擊。

“簌——”

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悄然落地, 撲棱了兩下。府兵跑上前去查看, 結果發現是隻夜鴉, 翅膀猶在撲棱不休:“大人, 是隻雀鳥。”

九庸聲音冷酷:“繼續巡視。”

謝鏡淵下了死命令, 閒雜人等敢踏入餘痕閣半步,殺無赦。不管是人還是畜生, 九庸都一律視之。

就在剛才, 此處已經闖入了三名晉王府派來的細作,隻可惜連門都沒挨到,就已經被九庸就地斬殺。他不需要拷問那些人什麼, 既然被派出來了,就一定是死士,不必做無用功。

地上血痕未乾,無聲彰顯著剛才發生過什麼。

然而九庸千防萬防, 卻沒想到餘痕閣還是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將軍有令,閒雜人等敢入此地,殺無赦——”

九庸睨著深夜前來的楚熹年,腰間長劍鏘地出鞘, 劍鋒寒芒一閃,直接搭上了他的脖頸。

“大膽!你敢對我家公子無禮!”雲雀見他拔劍,上前一步直接擋在了楚熹年身前,對著九庸怒目圓睜。

九庸不理,目光直直盯著楚熹年,仿佛在看一個死物:“再近一步,格殺勿論。”

楚熹年手中提著一個白絹蒙的燈籠,不知為何,極其明亮,將青石地麵照得瑩瑩發光。他對自己頸上橫的劍視若無睹,笑了笑,抬指隔開:“你想殺我?”

因著他的身份,九庸抱有很大戒心,心中升起了十二萬分的戒備:“奉將軍之命把守此處,旁人不得入內。”

雲雀哼了一聲:“你們將軍既已嫁給我們公子,那便是姻親之好,又怎麼算得上是旁人?將軍是你的主子,我們公子自然也是你的主子,怎麼,你連主子的話都不聽了?”

九庸冷笑:“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你若不信便上前一步,看看我敢不敢殺。”

雲雀聞言氣勢弱了一瞬,她下意識回頭看向楚熹年,卻見他已打著燈籠,徑直步入院內。說時遲那時快,九庸手中長劍一擲,嗖一聲沒入楚熹年腳邊。

“……”

楚熹年終於頓住腳步,他轉身看向周圍嚴陣以待的眾人,笑如清風明月,慢聲道:“我來將軍府已有幾日,卻還未曾來此處看過,怎麼,進不得?”

九庸帶人走上前,愈發覺得他是奸細,將長劍從地上反手拔出,聲音冷冷:“自然不能。”

楚熹年若再近一步,他絕不留情。

楚熹年淡淡垂眸,轉了轉燈籠手柄,袖中好似藏著一張小小的紙片,隻是看不大清。他自顧自笑了笑:“九庸大人防賊似的防著我,萬一讓真的盜匪進去可怎麼好?”

他這話暗藏深意,還沒等九庸理解其中意思,隻聽雲雀忽然指著窗戶驚呼出聲:“裡麵有人!”

九庸下意識看去,卻見窗戶上飛快閃過一抹黑影,臉色當即大變,也顧不上楚熹年了,立刻率人破門衝了進去。

雲雀指尖藏著一粒石子,在九庸衝進去的瞬間,直擊窗框。隻聽當啷一聲響,窗戶應聲而開,看起來就像剛才的賊人直接破窗而逃了一樣。

黑漆漆的房內掌起了燈,內室一覽無餘。九庸衝進來,見窗戶大開,被假象誤導,立刻分出一隊人馬前去追蹤,自己則飛快檢查裡麵的東西是否丟失。

雲雀站在外間,神情緊張,下意識看向楚熹年:“公子,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楚熹年淡定吹滅了手裡的燈籠,並將手中的人形紙片撕碎扔了進去。接下來該怎麼辦?他們自然是回屋去比較好,不過就怕有人不讓他們走。

“站住!”

果然,他們未走兩步就被守門衛兵攔住了。

楚熹年早料到走不脫,餘痕閣剛剛鬨了賊,他們又剛好在此處,嫌疑實在太大。對雲雀道:“無礙,我們就在此處待著。”

誰也不知他在弄什麼名堂。

出了這麼大的事,謝鏡淵怎麼可能不被驚動。然而就在他深夜匆匆趕來時,卻見楚熹年正站在庭院裡,想起有人通傳刺客闖入,麵色微不可察的陰沉一瞬。

他無聲攥緊指尖,不知在想些什麼,走到楚熹年麵前,聲音平緩,卻讓人脊背發寒:“你為何在此?”

謝鏡淵想起今日自己對太子說過的話,眼皮子跳了跳。說不清為什麼,心裡忽然升起一股無名暗火。

楚熹年仍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仿佛一切儘在掌握。他皺了皺眉,看起來有些犯愁:“我夜深難以入眠,便想出來走走,誰曾想被當做了賊人,將軍,實在是……冤枉。”

後麵兩個字很輕,帶著幾分散漫,仿佛說的不是“冤枉”,而是“甚好”。

謝鏡淵當然不會信楚熹年的片麵之詞。他掩在麵具下的眼睛空洞漆黑,一眼望去見不到底。唇角微勾,緩緩扯出一抹殘忍的弧度,在楚熹年耳畔低聲問道:“你確定賊人不是你?”

氣息冰涼。

楚熹年故意一怔:“將軍這是在懷疑我?”

謝鏡淵現在像一條嗜血的蛇,死盯著獵物,對方但凡稍有異動,他便會一擊斃命,一字一句道:“最好不是你。”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走進了餘痕閣。九庸命人都退出去,帶上門,在謝鏡淵耳畔一陣低語,將剛才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末了皺眉做下總結:“將軍,一定與他們脫不了乾係。”

謝鏡淵不做應答,走到博古架前轉動其中一個花瓶,書桌下的地磚便傳來一聲輕響。他俯身掀開暗格,從裡麵抽出一摞紙,目光粗略掃過,聲音冷冷道:“東西還在。”

九庸:“方才那刺客逃的快,應該還沒來得及找到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