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你媳婦兒跟人跑了(2 / 2)

燕鳳臣聞言從樹梢一躍而下,上前細看,果不其然在碎石間發現幾處斑駁暗褐的血跡,還有一塊碎布。他撿起碎布,見質地華貴,微不可察皺了皺眉,嘟嘟囔囔道:“是殿下的衣服,人應該就在附近,快找。”

燕鳳臣乃是北燕兵馬大元帥韓嘯雲的義子,筋骨奇絕,天生武才,未滿十九便已經是從二品劍術。

當年韓嘯雲敗於周國,心中愧難自抑,披發請罪,特命義子燕鳳臣護衛姬凡入京,一路相隨。

現如今姬凡掉落懸崖,生死未卜,燕鳳臣難辭其咎。他信不過周國的人,便帶著護衛秘密出京搜尋,一路找到了此處。途中遇到東臨侯派出的人馬,還發生了一場惡戰。

恰在此時,天空上方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鷹唳聲,直傳九霄。燕鳳臣原本沒有在意,但那隻黑鷹卻一直在四周盤旋,仿佛有什麼消息想要告訴他。

燕鳳臣目力絕佳,眼尖發現鷹爪上好似係了什麼東西,直接飛身而起,淩空一躍便將那隻巨鷹擒入掌中。

“原來是殿下的鷹!”

燕鳳臣仔細一看,驚喜發現這隻黑鷹脊背上有三簇白羽,分明是姬凡馴養的獵鷹。他立刻解下鷹爪上係著的信箋,飛快展開,也不知上麵寫了什麼,麵色微變,當即把信箋撕得粉碎。

燕鳳臣:“快走!殿下找到了!”

月色漸隱,地麵一片霜白之色。桃花村地方偏僻,平常甚是安靜。天色蒙蒙初亮時,宋寡婦像往常一樣起床梳洗,準備去市集賣豆腐,忽然想起容家大郎借了她一盒胭脂沒還,便走到院牆邊探頭往隔壁看了眼。

容家院外種著一棵紅楓樹,樹下坐著一名白衫男子。他長發未束,流水般傾瀉在肩頭腰際,鴉羽般漆黑,也也不知坐了多久。手中攥著一枚竹製的鷹哨,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似乎在沉思,又似乎在等待著誰。

從宋寡婦這個角度看去,隻能瞥見對方尖尖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再加上容宣慣穿白衣,便認錯了人,揮了揮手絹嬌聲喊道:“容家大郎,你前日借了我的胭脂,可彆忘記還呀!”

那男子聞聲微微一頓,轉頭看了過來。隻見他容顏無暇,剔透好似美玉,一雙眼清淩淩的乾淨,卻又墨色深重,讓人窺不透徹。眉心中間是一點獨屬於卿子的朱砂血痣,無端妖氣橫生。

一副天生良善的神仙之貌,唇角微垂,帶著淡淡的悲憫與譏諷。偏又生了一雙上挑眼,讓人覺得他不似表麵那麼良善。

坐在紅楓樹下的男子正是姬凡。

宋寡婦被他的容貌恍了一下神,慢半拍反應過來麵前這人並不是容宣,結結巴巴問道:“你你你……你是誰啊?這可是容家的宅子!”

姬凡靜靜盯著她,不知在想些什麼,皺眉攥緊手中的鷹哨,並不說話。

宋寡婦莫名被姬凡的氣勢懾了一瞬,她一邊後退,一邊揚高聲音道:“我問你話呢,聽沒聽見,你是誰啊?”

容母剛好起床做飯,聽見了院外的動靜。她拄著拐杖走出屋子,卻見隔壁的宋寡婦正站在院牆邊和姬凡說話,心中猜到幾分緣故,連忙出言解釋道:“他是宣兒前幾日新娶的媳婦兒,因生了一場大病,甚少出門,所以你們不認得,有勞宋夫人掛念。”

容母很少與鄰居相處,一番話卻說得滴水不漏:“宣兒如今在外行商,不得回來。待他歸家,補上喜酒喜宴,屆時再請四鄰前來做個見證。”

宋寡婦聽不得這文縐縐的話。她見那卿子原來是容宣新娶的媳婦兒,心中暗罵一聲癡情女子負心漢,日後再不與容宣那小王八蛋說話,直接扭頭進了屋子。

容母因為眼疾,看不清姬凡麵上的神色,否則她一定會察覺不對勁。聽見宋寡婦離去的動靜,她用拐杖摸索著走到姬凡麵前,語氣歉然的解釋道:“鄉間人多嘴雜,公子孤身住在容家,難免引起非議,委屈你了。”

姬凡不知為何沒說話,一片楓葉落在他肩上,又悄然滑落在地。

容母道:“你先坐一會兒吧,我去廚房生火熬粥,也不知宣兒什麼時候回來。”

姬凡聞言終於起身,衣袖拂過椅子,發出一陣布料沙沙的輕響。他在院中靜坐一夜,身上帶著被露水沾濕後的潮氣,伸手攔住容母,指尖一股涼意沁人:“不必……”

姬凡頓了頓:“粥已經熬好了,我去盛出來吧。”

他恢複記憶後,在院中靜坐一夜。思及自己失憶後發生的事,說不清是羞惱還是憤恨,心緒萬般起伏,久久難平。但這些賬終歸落不到一個無辜婦人身上。

空氣靜默了一瞬。

姬凡轉身走進廚房,盛了兩碗粥出來,和容母坐在桌邊一起吃早飯。容夫人見粥碗尚溫,顯然是天沒亮就提前煮好的,輕輕拍了拍姬凡的手:“你這孩子,傷還沒好,怎麼就自己做飯了,下次不可再這樣了,宣兒知道了定會怪我的。”

姬凡今日安靜得出奇,驟然聽她提起容宣,悄無聲息攥緊指尖,木質的筷子竟是哢嚓一聲直接斷了開來。

容母聞言一驚:“怎麼了?”

姬凡將那兩根斷筷扔掉,重新換了一雙,聲音平靜:“無事,筷子被蟲蛀了。”

今早的氣氛著實有些怪異,不過好在容母並未察覺,用完早飯就進屋念佛了。姬凡站在院中,一直抬頭看向上空,偶爾會皺眉吹響手中的鷹哨,似乎在等待著誰的到來。半個時辰過後,隻聽遠處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隊商賈打扮的人馬從遠處策馬而來,最後齊齊勒住韁繩停在了容家門口。

燕鳳臣來不及等馬停好,就直接從馬背上翻身躍了下來。他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院落中站著的白衣男子,立刻欣喜上前:“太子……”

話未說完,便被姬凡抬手止住:“此處人多眼雜,不要暴露身份。”

燕鳳臣聞言立刻噤聲,止住了下跪的動作。隻是年紀尚輕,依舊難掩高興:“殿下,我們終於找到你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姬凡卻不欲多言,皺了皺眉:“我跌落山崖,被一農戶所救,故而在此養傷。”

燕鳳臣聞言環視四周一圈,見確實是農戶所住,出聲催促道:“殿下快隨我速速回京吧,我來時的路上遇見東臨侯的人馬,與他們發生惡鬥,我怕他們還有後手,還是儘快離開此處為好。”

不知是不是外間馬蹄聲急促,驚到了容夫人。她手裡拿著一個油紙包,從屋內摸索著走出來,依稀瞧見一堆人圍在她家門口,下意識詢問姬凡:“這是怎麼了?”

燕鳳臣見一婦人走出來,心想該不會是救了殿下的農戶吧,然而還未來得及開口,便瞧見姬凡伸手攙扶住了對方,聲音低低道:“母親,無事,是一隊過路商人,來問路的。”

燕鳳臣聞言麵露詫異,母親?太子殿下的生母不是早就死了嗎,哪兒來的母親?

容母卻沒懷疑,她把手裡的油紙包塞到姬凡手中,輕輕拍了兩下:“宣兒叮囑我,讓我提醒你喝藥,臨走前讓我把這個給你,讓你省著些吃,等做完生意回來再給你帶。”

語罷又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少與外人打交道,宣兒說近日京中亂得很,讓我們待在家裡哪兒也彆去。”

姬凡聞言低頭看向手中的油紙包,卻見裡麵是一些蜜餞乾果,身形頓了頓,無意識攥緊指尖,不知在想些什麼:“……”

燕鳳臣實在怕後麵有追兵,想催促姬凡快點上路。然而姬凡卻好似知道他要說什麼,一個眼神便把他未出口的話噎了回去。

“母親,”

姬凡抬手扶住容夫人,一陣冗長的靜默過後,忽然定定開口:“你隨我一起入京吧……”

姬凡眯了眯眼,眸底一片暗沉翻湧,終於知道該怎麼收拾那個謊話連篇的混蛋了。他緩緩抬眼看向容母,一字一句輕聲道:“容宣在京中行商,說想打聽父親的官司,一時半會兒恐怕回不來,便托了這些過路商人送我們一起入京照顧……”

容母聽見他提起容正青的案子,身形不由得一震。

……

不知不覺間,已然到了黃昏時分。容宣和容正青騎著兩匹快馬,好不容易星夜兼程趕到家中,卻沒想到撲了個空。

容宣翻身下馬,注意到家門口雜亂的馬蹄印跡,心中陡然浮起一股不詳的預感。他立刻推門進屋,卻見裡麵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就連自己平日讀的書都被搬了個空。

隻有正堂的桌上放著一張字條,上麵寫著一行筆鋒遒勁的字,被花瓶壓在底下:

如欲尋人,盛京來見。

如欲尋人,盛京來見……

容宣拿起字條,見狀心中不由得一沉,心想姬凡該不會真的恢複記憶離開此處了吧。隻是對方走就走,怎麼連他娘也不見了。

容宣連忙出了屋子,卻見隔壁宋寡婦在院子裡磨黃豆,正瞧熱鬨似的往自己家看,拱手問道:“敢問宋姐姐,可曾瞧見我家的人?”

宋寡婦幸災樂禍,輕笑一聲道:“我呀,勸你還是彆找了,你媳婦兒跟一個有錢商人跑了。”

容宣急忙問道:“那我娘呢?”

宋寡婦一揮手絹:“跟你媳婦兒跑了!”

容宣:“???”

容正青剛好翻身下馬,驟然聽見這句話,差點掉下來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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