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冤種大碰麵(1 / 2)

容宣和姬凡把那名乞丐捆到了柴房。現在時至深夜,旁人都睡下了,隻有柴房最偏僻,就算鬨出什麼動靜也不會被聽見。

容宣很好奇這名乞丐的來路。他蹲下身,盯著地上被捆成粽子的男子打量了片刻,皺眉出聲問道:“那日你將錦囊中的東西給我,意欲何為?”

那乞丐一開始不甘被擒,還在奮力掙紮,最後累得脫力,終於躺在地上不動了。雜亂的頭發披在臉上,看不清本來麵目,隻有一雙眼睛帶著凜冽的冷意。聞言直直盯著容宣,聲音沙啞的問道:“信在哪兒?”

他隻說了四個字,仿佛很在意那封信的去處。見容宣不答,又用力咬字問了一遍:“信在哪兒?”

姬凡按住容宣的動作,盯著那名乞丐道:“你既然那麼在意甄元仲的血信,就該一五一十講明原由。否則那封信起不到它該起的作用,去不了該去的地方,也是與廢紙無異。”

那乞丐艱難抬起頭看向姬凡,隻見對方眉眼落於陰影中,額間一點朱砂痣醒目,赫然是名卿子:“你是誰?”

姬凡聞言笑了笑,與容宣的狡黠不同,在月色下天生一副乾淨良善的模樣:“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辦到你想辦卻辦不成的事……”

他修長的指尖夾著那封真正的血信,在乞丐眼前輕輕抖了抖:“甄元仲死於毒殺,東臨侯派人滅口之時誤放了一名家仆,你就是那條漏網之魚?”

姬凡知道的內幕顯然有些過多。那乞丐被連人帶物捉了個正著,想抵賴也不行。他聞言臉色一陣青白變幻,渾身繃得死緊,許久都沒能說出來話。最後徒然閉眼,破罐子破摔地吐出了兩個字:“是我——”

他從牙縫裡硬生生擠出來了幾個字:“我就是甄大人的貼身護衛,甄和。容小公子,當初靖州匆匆一麵,已有數月,你隻怕已經不記得在下了吧。”

容宣當然不記得。他雖然繼承了原主的記憶,但依舊有很多事還是模模糊糊的,當初連親爹都沒認出來,又怎麼會記得一個隻見過一次的陌生人:“時隔已久,我確實是不記得了。沒想到不過數月,再次相見,已經物是人非。”

這句話不知哪裡戳到甄和的心肺,竟讓他雙目通紅含淚,似哭似笑道:“是啊,物是人非、物是人非……當初在靖州接應的一十六名官員俱都人頭落地,就連甄大人的家眷也沒能幸免,在回鄉送葬途中被儘數滅口,隻有我……隻有我……”

他額頭青筋暴起,眼淚直直砸落在地,可見痛心不已。

容宣敏銳聽到連甄元仲的家眷都沒能幸免這句話,不著痕跡與姬凡對視一眼,出聲詢問道:“可我聽說甄大人暴斃而亡後,他的家人便遷離京城回了老家,怎麼會被儘數滅口?”

“是真的!”

甄和痛苦低下頭,指尖陷入掌心皮肉:“甄大人抵達靖州後,揭開封條查驗銀兩,結果發現隻有幾箱銀兩是真的,剩下的箱子裡全是泥沙。他察覺不對,懷疑同行官員出了內鬼,連夜寫信讓我秘密送往京城,卻沒想到半路遭到刺客截殺,拚死才逃出生天。”

那信上的血原來是甄和的。

“我本想告知甄家人實情,卻發現他們全家二十四口人在回鄉路上都被刺客滅口。我萬般無奈之下,隻能扮做乞丐喬裝入京,卻沒想到聽聞容大人逃獄之事。那日舉賢閣外比武,我認出了你們,便一直暗中跟蹤,最後發現了你們的住處。”

容宣聞言後背不由得一涼,隻覺得他們當初還是大意了,被人跟蹤了這麼些時日竟都沒察覺。姬凡眼眸垂下一瞬,不知在想些什麼,最後聽不出情緒的問道:“那錠官銀你是哪兒來?”

他問問題總是這麼一針見血。

甄和倒也沒隱瞞,麵色灰敗道:“我本是雞鳴狗盜之徒,因擅竊盜之技,後被捉入牢中。承蒙甄大人不棄,收我為護衛。在京中的這些時日,我一直在暗中調查此事,最後發現滅口的刺客與東臨侯有關,便暗中潛入他府中,結果在一處空蕩的酒窖中發現了幾箱碎銀,就偷了一錠出來。”

“我有心報案,卻恐他們官官相護,不僅不能替甄大人申冤,反而把證據交到了惡人手中。我在靖州知曉容大人剛正不阿,又見容小公子擅斷官司,這才故意將錦囊遺棄。”

甄和人微力薄,僅憑他一人顯然無法翻案,把證據交給容宣反而是最聰明的做法。隻可惜他不願露麵,這才鬨了今日這麼一出烏龍。

容宣聞言正欲說些什麼,姬凡卻忽然快如閃電出手,一掌劈暈了甄和。後者頓時倒地不起,閉眼昏死了過去。

容宣一驚:“你做什麼?”

姬凡淡定收回手:“不做什麼,讓他在此處安靜待著罷了。事情尚未查明之前,絕不能放他離開,否則再想抓回來就難了。”

甄和說的不一定是假話,但其中牽扯太多,還需查明再做定奪。他有武功在身,又擅跟蹤偷竊之技,區區一根繩子是捆不住他的,還是打暈了省事。

容宣還是感覺不太好,畢竟甄和應該算友軍:“那他醒了之後我們怎麼解釋?”

姬凡睨了他一眼:“你不是最擅編瞎話麼,直接推到孤身上不就是了。”

容宣:“……”

東臨侯不是蠢人。他既然私吞了那批災銀,必然會將銀兩重新澆鑄,銷毀上麵的官印痕跡。三十萬兩不是一筆小數目,他一次性融不掉那麼多銀子,肯定還有剩餘。容宣和姬凡直接換上一身夜行衣,準備夜探東臨侯府。

柳家軍功顯赫,往祖上數三代,為官做宰者不在少數,已達鼎盛之勢。然而如此鐘鳴鼎食之家,府邸卻異常樸素,不見任何金玉之飾,硬要誇的話,隻能勉強說一句厚重古樸。

東臨侯府正中間有一座祠堂,裡麵供奉著柳家先人的牌位,亦供奉著東臨侯那位英年早逝的獨子柳劍心的牌位。平日無事,東臨侯總會自己在祠堂內靜坐許久,不許任何人打擾,今日卻是個例外。

柳劍來哆哆嗦嗦跪在祠堂外的鵝卵石路上,實在不明白東臨侯為什麼會莫名其妙讓自己在這裡罰跪。他本就是嬌生慣養的身子,不到半個時辰就撐不住了,抬眼看向祠堂裡麵背對著自己的中年男子,心驚膽戰叫了一聲:“爹……”

祠堂內香霧繚繞,燭火撲朔,莫名顯得氣氛沉凝。東臨侯閉目一言不發,許久後終於緩緩睜開眼,目光卻是落在最前麵的那個黑色牌位上。

他見上麵落了香灰,熟練上前擦拭乾淨。粗糙的指腹摩挲著上麵清晰的字跡,不知想起了什麼陳年舊事,麵容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東臨侯頭也未回,隻聲音沉沉的說了兩個字:“跪著。”

柳劍來一看便知東臨侯又在緬懷自己那位去世的兄長,捂著自己酸麻的膝蓋,也不知哪裡來的膽子,竟是不服氣的抬頭道:“爹就算要罰我,也該給個道理才是。難道大半夜讓我上這兒來,便是為了跪祭兄長的麼?”

一個死人,日日看,也該看夠了。

東臨侯聞言轉身看向柳劍來,大步邁出祠堂,居高臨下地站在台階上。健壯的身形從頭頂打落一片陰影,莫名讓人心驚膽戰:“怎麼,你這是在不服氣?!”

柳劍來梗著脖子道:“我就是不服氣!都是兒子,憑什麼你對大哥疼愛有加,對我就橫眉冷對,難道就因為我是過繼的嗎?”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