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我娶你(1 / 2)

容、宣……

這兩個字對於姬凡來說,似乎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就像是流離失所的孤魂野鬼,忽而找到安身之所,有了牽掛也有了羈絆。太後對他雖有養育之恩,可難免有將他當做籌碼爭權奪位的意思。當初隨他入周的三千鐵騎,名為護衛,實則監視,擔心姬凡途中逃跑,難向周國交待。

所以從無人知曉,他當年是手帶鐐銬,被燕國鐵騎一路押入盛京的……

是押送,而非護送。

風雪千山,每行一步,便磨去一處棱角,折儘滿身傲骨,跌落塵泥再難翻身。

他恍如一顆棄子,被執棋人隨手一拋,便落在了最遙遠的險境。此後是生是死,是好是壞,皆由命數。

那些屈辱的回憶被姬凡深埋心底,從未想起。現在卻如著了魔似的,和著夜色在腦海中瘋狂翻湧。

“容宣……”

姬凡自入周國,日日以笑示人,年月一久,竟是連彆的表情都忘了。他捧住容宣的臉,指尖裹挾著沁人的涼意。扯了扯嘴角,似乎在笑,偏偏讓人覺得無儘哀戚:“你何時才能娶孤呢?”

他直視著容宣,認真低聲詢問道:“你何時才能真的娶孤呢?”

容宣總覺得古人在意名分,故而遲遲未曾逾越雷池。又不敢貿貿然將此事告訴容父容母等人,心中隻想著循序漸進,卻忽略了姬凡心中的想法。

對方應當是極其不安的。

姬凡迫切需要一種更牢固的關係,將自己和他緊緊捆住。

容宣聞言莫名心軟了一瞬。他慢慢抬手,撥開姬凡臉側的墨發,那道傷痕也就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了空氣中,聲音低沉的問道:“誰說我不娶你?”

容宣現在也覺得自己傻,講那些虛禮做些什麼。他本是為了讓姬凡開心,可若是惹得對方不安,豈不是本末倒置?

容宣看了眼緊閉的窗戶,忽然走上前推開兩扇雕花窗。隻見外間漆黑的夜幕中高掛一輪圓月,樹梢旁逸斜出,形成一簇黑色的剪影。晚風陣陣,吹過院中山石的縫隙孔洞,發出嗚嗚的聲響。一條鵝卵石小路蜿蜒著通向外間,在月色下瑩瑩發亮。

容宣把姬凡一起拉到窗前,忽而斂了笑意,神色認真地看向他:“姬凡,你若願意,我今夜便可娶你。我從前不願,是因為覺得這樣太寒酸,你是太子,該有更風光的禮節才對,我總想給你更好的。可如今仔細一想,成婚本就是兩個人的事,無需抱令守律……”

他語罷頓了頓才道:“你若願意,我們今日便對月為誓,拜堂成婚。等日後時機成熟,我再補你一場風風光光的大婚,好不好?”

容宣說完,直接撩起衣袍下擺,麵對著窗外的月亮跪了下來。他來到這個世界本就是孑然一身,容父容母也非親生,隻有日月山河亙古不變,算是唯一熟悉的東西,且讓它們做個見證吧。

姬凡見狀怔愣一瞬,看著容宣不知在想些什麼。片刻後,悄無聲息掀起衣袍,與他一起跪在了冰涼的地上。如有必要,姬凡這一生曾跪過無數人,但唯有這一次是心甘情願的。

“容宣,”姬凡忽然啞聲開口,“對你……我無不願,亦無不可。”

他語罷似乎是怕容宣反悔,緊緊攥住容宣的右手,與他一起對著月亮,低頭深深拜了三拜。無比虔誠,無比認真。雖無張燈結彩,雖無三千賓客,心中卻有彩燈佳話,如江山日月,綿延不絕,永續萬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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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作惡可以有千萬種理由,而容宣的存在,便是給姬凡一個不再作惡的理由。

叩首一拜,他想起往後餘生漫長,是執手相看,而非孤身寥落;叩首二拜,他想起寒木春華,而非萬丈深淵,冰霜催折;叩首三拜,他開始期盼脫身權謀過後的一線微光,而不是終日機關算儘,萬事成空。

最後一拜,姬凡深深低著頭,維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許久都未起身。一滴灼熱的液體猝不及防從他微紅的眼眶掉落,直直砸落在地麵,最後悄無聲息滲進磚縫間,留下一片洇濕的痕跡。

容宣仿佛察覺到什麼,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起身關上窗戶,然後吹滅屋內燈燭,在一片朦朧的黑暗中牽住姬凡的手,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容宣小心避開姬凡臉側的傷口,低頭輕吻著他眼角鹹澀的液體,隻覺對方睫毛一陣輕顫,低聲道:“禮節已成,你我已是夫妻了,知道麼?”

姬凡的回答是一個小心翼翼的吻。他墨發流水般傾瀉下來,在夜晚好似一匹光滑冰涼的綢緞。黑色的夜行衣襯得膚色霜白,玉砌而成,腰身精壯柔韌,不堪一握。

他紅著眼眶,低低喊了一聲:“夫君……”

容宣聞言喉結一緊,直接把人輕扔到床榻上,隨即欺身而上。他清俊的眉眼在黑暗中模糊不清,指尖繞住姬凡肩上的一縷墨發,低低笑道:“乖,再叫一聲聽聽。”

姬凡被他吻得神智迷亂,渾身顫抖,聞言果真啞著嗓子,又乖乖叫了一聲“夫君”。

屋內燈燭已熄,院外雨疏風驟。一棵粉桃樹好不容易開了花,花瓣尖尖粉粉,惹人憐愛。偏又被疾風打落一地,被欺負得不成樣子,好不可憐。

小廝好不容易冒雨請來了大夫,卻見太子殿下屋內不見燭光,似乎已經熄燈歇下。嘈雜的雨聲掩住了裡麵似泣似訴的歡愉聲,讓人聽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