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晉江首發(2 / 2)

“等你,十年多少個朝朝暮暮,我等你,再等二十年也是可以的。”穆涼帶著微醉,癡惘一笑,難得的醉態將她身上的美與媚極為自然的糅合,恰到好處。

想起林肆離開前的無奈一笑,她陡然覺得哪怕離開洛陽,也沒有安寧的時日。

她醉得迷糊,看著林然莞爾一笑,顧盼生輝。林然反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伸手就抱著她:“阿涼,你有何難事,說給我聽聽,可好?”

“不好。”穆涼搖首拒絕,今日之事牽扯甚廣,林然不知為好,且她有私心,總想讓她的小乖安然長大,那些事擋著就是。

林肆求仁得仁,她也插手不得。在小乖長大之前,她一人撐著林家就是,辛苦些,待小乖長大了,她的辛苦也不會白費。

她直接拒絕讓林然不知該說什麼,想要說安慰的話,卻見她複又端起酒盞,忙按住她的手:“不能喝了,我們去睡會。”

林然直接奪過她的酒盞,丟到草叢裡,扶著她往屋裡走,一麵道:“酒多傷身,你再喝,我就要去告訴阿爹。”

她比穆涼差了半截,隻到她的肩膀處,扶著她尤為吃力,等將人安置在榻上後,她才呼出一口氣,將毯子蓋在她的身上。

想了想,又脫了自己的鞋襪,鑽進她的毯子裡,兩人並肩躺著,看著屋頂道:“阿涼,我陪你睡會,不能趕我走。”

穆涼微醺,聽著她嘀咕的話也不予回應,見她乖巧躺著,反誇一句:“真乖。”

林然頓覺得意,向她身側湊了湊,看著她粉妍妍的膚色,頓覺有趣,忍不住又靠了靠,“阿涼,你為何覺得我不可靠?”

穆涼沒有回答,將毯子蓋過她的肩膀,醉意湧上頭腦,如同幼時般攬過她的小腰:“閉上眼睛,乖乖睡覺。”

她醉得分不清,隻當林然還是半大的孩子,看著她睡覺才放心。

林然被她拘束得緊,頓覺無奈,在聞到陣陣香氣後,舒服地闔上眼眸,滿身疲憊致使她很快睡了過去。

身上的傷在睡過一覺後,如同火焰被點燃了,疼得她起不了榻,心裡將信陽公主罵過幾句,勉強坐了起來,婢女過來伺候她起身。

她雙腿都站不起來,坐在榻上道:“郡主哪裡去了?”

“郡主在同公主說話,家主等等。”婢女道。

林然就不動彈了,腿疼得不行,就讓人去找大夫過來,疏解疼痛再說。

*****

林肆離開後就沒有再回來,信陽在第二日的時候來送傷藥,都是消腫去淤的。

穆涼酒醉後,對前一日的事記得不大清,隻是在清晨時看到身旁的人,略有些奇怪。然二人同床共枕又非初次,也沒有大驚小怪。

她接過信陽的藥,道謝道:“勞殿下費心了。”

“我今日過來,是想與你說一聲,林肆是洛家的人,我帶走了。我會壓下這件事,不為外人道知,至於林家今後的事,隻怕隻有你一人了。”信陽說實話,她與穆涼也算是姐妹,當初的誤會結束,也不願她走入困境。

她的坦誠將穆涼最後一抹希望打碎,握著傷藥的手微微發顫,“林肆與洛家是何關係,殿下將林家的管事帶走,也需說明,不然會引起林家商鋪的恐慌。”

林肆非是一般人,林家大半的人脈都掌握在他的手中,穆涼自認自己接手會有諸多不便。

“林肆是洛家的庶子,他若被人察覺,必會身首異處,為保他一命,唯有讓他入我麾下。”信陽解釋道。

“洛家的嫡係庶子?”穆涼一驚。

信陽點頭:“洛卿的庶弟,當年他做了些許錯事被洛王爺趕出門,如今想來,竟是給他逃命的機會,不過朝廷不會放過他。”

明皇能夠穩坐皇位多年,一則是手中有兵權,二者是東宮太子的軟弱無能。入洛陽後,殺雞儆猴,震懾四方。但這些都可證明她心思狹小,若知林肆的身份,也不會放過,必然斬草除根。

穆涼忍不住呼出一口氣,幾乎癱坐下來,“殿下想得周到,穆涼無話可說。”

林肆身份一旦泄露,明皇必然趁機將林家歸為同黨,不費吹灰之力將林家的財富據為己有。

“這是其一,其二便是,我要帶走林湘。”信陽又道。

“為何帶走林湘?”穆涼處於一片雲霧之中,林湘與洛家還有何關係不成。

信陽道:“這是我的事,穆郡主莫要多問了。”

“不可,林湘是林放的女兒,怎能隨殿下離開。”穆涼拒絕,張氏已死,林湘成為孤兒,此時不管她的死活,旁人會戳小乖脊梁骨,她不能做對小乖不利的事。

“林湘非林放女兒,穆郡主不用擔心,她隨我走,便是對她好。”信陽道,她言辭之間帶著輕鬆,唇角微揚。

穆涼卻是不信:“林湘是張氏所生,為何就不是林家子?”

難不成張氏不忠?

若是不忠,信陽帶走她又是為何。

信陽不願多說,道:“穆郡主若放林湘,我便將林肆的事情按住,他日林肆身份泄露,也是我信陽公主府的事,不會牽連林家。若郡主不放人,此事隻怕還要鬨上一鬨。”

她出言威脅,穆涼猶覺此事亂得很,林湘不過是一孩子,信陽此舉頗為不妥。她沉吟少頃,淡淡道:“林然不會同意,我無法答應下來。”

“也可,不如我去見見她,她若同意,郡主便不要多言。”信陽篤定林然會同意,半大的孩子聰明,比起穆涼,更懂審時度勢。

穆涼也不知她到底是何意思,這麼大的事問一孩子做甚,且林然性子犟,必不會簡單應承此事。

她被迫無奈,隻得同意:“那便聽殿下的。”

待兩人去主院的時候,大夫方走,林然趴在榻上擺弄她的竹劍,見到款步走來的穆涼,頓覺心花怒放,方想開口喚人,就瞧見了最不想見的人。

她翻了個身子,背對著兩人:“身上傷勢未愈,不便見客。”

聞言,穆涼皺眉,昨日還是活蹦亂跳的,怎地一夜過來就成了‘傷勢未愈’,她走過去,摸摸林然的額頭,並無發熱,旋即放下心來,道:“殿下有話同你說。”

她手未曾來得及收回,就被林然一把拽住,控訴某人道:“阿涼,她昨日打我,我身上有傷,不見她。”

穆涼眉心擰得更深了些,手往後頸處探去,心疼道:“那便不見了,可請大夫了。”

信陽:“……”

她大步跨過去,直接將被子給掀開,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既要比試,就該想到後果,又在矯情什麼?”

“我樂意矯情,與殿下無關,你回家找你媳婦矯情去。”林然陡然被掀了被子,臉色漲得通紅,她急忙抱回被子,遮住自己。

“你……”信陽氣得無語凝結,停頓須臾後,道:“我道歉,昨日不該趁機打你。”

“不接受你的道歉,隻想殿下出去。”林然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腦袋,不露一絲縫隙。

穆涼伸手拉了拉,與信陽道:“今日怕是說不成,不若殿下先回去,改日再說。”

“今日事今日畢,既然我傷了你,我給你上藥算作賠禮。”信陽餘光掃到榻旁幾上的藥瓶,隨手拿過,道:“上藥也需要有些手法,我在軍中多年,手法甚好,待到午時你就能活蹦亂跳。”

她說得很是認真,穆涼信了,往後退了半步,不想榻上的林然炸毛了:“不要你,我就算多疼幾天也不要你,殿下還是早些回京的好。”

林然越是拒絕,信陽越覺得有趣,她將穆涼推了推,站在踏板上,道:“我新認一義女,不知該如何相處,就在你身上試試。”

旁聽的穆涼好似明白什麼,信陽帶走林湘是要認作義女。信陽的性子並非愛與人親近,無故認下林湘作甚,她總覺得中間必有些秘密。

隻是林湘成為信陽公主府的人,有了陳知意做依靠,也比留在南城強,她果斷答應道:“殿下說的事,我答應了。”

與林然僵持不下的信陽聞言後,先是一頓,而後去伸手揪林然的耳朵,道:“記住,自己選擇的路,就算疼也要走下去。昨日是你要我比試,如今還來怪我,若在我軍中,先賞你三十軍棍。。”

林然眼皮子一挑,“你憑什麼揪我耳朵。”

信陽心情好,也不在意她的不敬,笑道:“按理,你該喚我一聲阿姐。”

穆涼最小,上有十八位兄弟姐妹,八王世子行十五,信陽為九,既有婚約在先,林然喚她一聲阿姐,也是理所當然。

林然抬首,眼中閃過詫異,明光之下,信陽身上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滄桑與悲涼頓時不見了。她爬起來,盤膝而坐,好奇道:“那你認的女兒豈非要喚我一聲姨娘?”

“你就曉得占人便宜。”穆涼無奈道一句,從小就逼著齊妗喊小姑姑,如今倒好,見到林湘還要她喚一聲姨娘。

“那是自然,你將她叫來,喚我一聲姨娘,我就原諒你。”林然心裡忽而不氣了,她喜歡旁人承認她與阿涼的親事,覺得美滋滋的。

孩子心智不如成年人,穆涼不想再糾纏此事,講和道:“莫要再鬨了,殿下不如早些回京。”

信陽掃了她一眼,將藥瓶丟到林然手中,道:“我午後便走,你們過些時日也要回去。”

“待林然及笄後再回。”

信陽不再言語了,轉身就走。林然兀自不解,眼前陰影放大,阿涼俯身,將她衣領掀開,露出潔白的肌膚。

林然隨她去看,大大方方,小時候哪裡沒有被她看過,她順從地伸出雙腿,道:“腿疼。”

穆涼轉身去取了傷藥,擼起她的褲腿,說起方才的事:“殿下要帶走林湘,稱林湘非林家的人,想必她方才口中的義女就是林湘。”

“林叔如何說?”林然疼得抿緊嘴巴,張氏那樣的性子,指不定就背著她早去的爹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提起林肆,穆涼終究有些不自然,隨口道:“他必然同意了。”

“也好,信陽公主的義女指不定還有郡主的爵位,她去了也好,對了,將她該得的林家家產折合成銀子,給她送去,莫要說我苛待了她。”林然道,她緊盯著阿涼素白的手,在自己肌膚上跳動,她覺得有些癢,卻又極力忍著。

“你的決定也很好,我待會讓人去請林家族長過來商議,到時做公證。”穆涼也覺鬆一口氣,林然的做法確實兩全,林湘究竟是何身份,她也無心思去研究。

還有三四年的時間,她應該足以掌控住整個林家,林肆一去,也不知是好是壞。

林家事說來簡單,處理也極其複雜,各地商鋪以林肆為主,貿然換主,穆涼掌控起來頗為不易。她深知林肆在林家的作用,隻對外道身體染恙,不日就歸。

不日二字是多久,無人知曉,安撫一日便是一日。

林家各地的良田都換為棉花,少數種些糧食,以防萬一。也在糧界中退了出去,以養蠶出絲為主,進入絲綢一業,也將經營模式換了。

和平年代,糧食就不再那麼重要,達官貴族不再囤積糧食,而將目光放在衣裳一類上,無意間又推進了林家的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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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在林家宗祠內舉行及笄禮後,回洛陽的事提上日程。

林然養大的老虎生了幼虎,更為霸氣,要回洛陽,帶上一隻大老虎,容易嚇著行人。林然思考再三,讓繡娘給大老虎做了一身紅衣裳,喜氣洋洋。

大老虎煥然一新,可愛間失去了幾分霸氣,林然頗為滿意。

這幾年她長高了些許,雖說沒有如願比阿涼高,也總算高了些。

回到洛陽時,恰好是秋高氣爽的時日,大老虎在穆王府麵前噠噠走了兩圈,吸引了不少百姓圍觀。本該有所畏懼,可見它一身火紅的衣裳,又大膽地駐足觀看。

林然在前走,大老虎識趣地跟在她後麵,嚇得王府仆人不敢靠近,紛紛後退。

入王府就瞧見一身紅裳的長樂,她依靠著門旁,瞧著一人一虎大搖大擺地進來,笑話道:“那隻老虎竟然還活著,真是有趣。”

林然大步走近,識得她的樣貌,抬袖行禮:“見過殿下。”

“金娃娃長大了,模樣挺好看的,就是怎麼覺得你像一故人。”長樂陡然見到她,勾起往日的回憶,目光凝結於她的眉眼之上,恍然意識到她的五官有些像洛卿。

前幾年,阿姐帶回一義女,道是無父無母,與她八字相合,便認作義女。

不是酒囊飯袋的人都明白,那個孩子多半是洛卿的遺腹子。

她曆來喜歡胡言亂語,林然不理會她的話,依舊恭謹道:“殿下怕是看花眼了,阿涼在後麵。”

長樂回過神來,人與人有些相同也是有的,又不是一模一樣,她不再糾結這些,反問起親事:“你與阿涼何時成親?”

提起成親一事,林然眼裡湛亮,唇角彎了彎:“此事要問過阿爹。”

“你竟然認了,真不知腦子是不是壞了。”長樂覺得不可思議,她看向遠處款步而來的穆涼,抬步迎了過去,欲接近她時,大老虎走了過來,嗷嗚一聲,不讓她接觸穆涼。

她看著老虎一身紅色的衣服,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紅色錦繡長裙,驀然覺得有些相似,她惱道:“林然,你過分了,趕緊讓它脫了。”

林然撇嘴:“阿虎都穿了一月多了,人人誇讚,殿下何苦與它計較,阿虎,我們去找阿爹。”

她喚了一聲,大老虎搖搖尾巴,走到她身邊,蹭了蹭,一人一虎往書房走去。

“殿下今日怎地過來了?”穆涼出聲喚她,見她一身打扮,想必又是從後門進來的。她引著長樂往花廳走去,仆人將馬車上的箱籠都搬下來,送去兩人的院子。

長樂施施然坐在主位上,接過婢女手中的茶,隨口道:“你養大的金娃娃瞧著與洛卿姐姐有些像,要成親就趕緊些,小心我阿姐出手阻攔,她對洛卿可是念念不忘,將你的金娃娃當作洛卿替身就不好了。”

穆涼不信,道:“殿下想多了,信陽公主對洛郡主敬重,不會再喜歡旁人的。”

長樂嗤笑,“你家金娃娃可是很值錢的,信不信蘇長瀾都想抱回家去。”

她的想法過於荒唐,穆涼也不知如何回答,索性就不說了,送了些南城的特產給她,打發她回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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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那頭的林然方踏進書房,迎麵一掌,她警惕地往後退,大喊:“阿爹,手下留情,我有話同你說。”

“打完再說。”穆能存心試探她,也懶得聽她那些拖延的話,這麼多年不見肯定要考驗一下功夫。

林然不願與他,躲到書櫃後麵,邊退邊喊:“阿爹,我來是想問問你,何時成親?”

“成親?成什麼親?”穆能掌風慢了下來,一時間未曾明白。

林然腦子嗡嗡一響:“您也不認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