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反擊(1 / 2)

信陽未曾回答,讓人備馬, 去追林然。

追了半個時辰後, 在城外追到馬車,她勒住韁繩, 攔住兩人:“林然, 本宮有話同你說。”

林然聞聲後縮了縮脖子,真是陰魂不散, 她不得不掀開車簾探出腦袋,勉強一笑:“殿下有何吩咐?”

城外樹葉已黃, 秋風掃過,落葉遍地, 蕭索且淒涼, 信陽坐於馬上染了幾分秋日的淒楚。

官道上無人,她靠近馬車, 也不管車內是否有人,直接道:“聽說你有意買下三王府的宅子?”

車內穆涼皺眉,信陽動作真快,她在車內暗處朝著林然搖首,示意她拒絕。

林然握了握她的手, 讓她放心,自己與信陽道:“我不知那是三王府,知曉後就不想買了, 殿下不必警告我, 我不會隨意去摻和舊事給自己帶來麻煩。”

“不過一座舊宅子罷了, 何談麻煩。”信陽道。

“殿下之意,想讓我買下那座宅子?”

“那又如何?”

事情出乎林然所料,她不信信陽的話,這人陰謀詭計不斷,前後從林家騙走了一百多萬兩銀子,滿嘴謊話連篇。

指不定她前腳買了宅子,信陽就能後腳將宅子給誆騙走,她花銀子又擔了麻煩,還住不到宅子,賠了夫人又折兵。

她拒絕道:“不買,殿下可以自己去買。”本想添一句,她從她這裡騙走的銀子都可以買多座宅子了,何必還不放過她。

信陽不放棄,繼續勸道:“為何又反悔了?”

“士農工商,我本事末等小民,逾越規製買這等宅子是犯法的。”林然委婉拒絕,稚嫩的麵容上帶著與她年齡不符的成熟,她不信信陽。

信陽眼中的清冷變深,勒住韁繩的手緊緊用力,麵色卻是故作輕鬆,道:“休要誆騙我,你之前是有意想買的。”

“之前是我不懂事,知曉舊事後就改變主意,您到底想做什麼?”林然不解,依照往日被她坑的經曆,她做事並非這般莽撞,難不成遇到洛家的事就變得不理智?

她身旁的穆涼闔眸,腦海裡將整件事細細去想,她對這件事的變故有些迷惑。

信陽對洛家的宅子是有著不一樣的執念,但沒有替洛家翻案,信陽就不能去洛家。明皇多疑,貿然去洛家,會引得她起疑。

難不成信陽想借著林家的由頭去舊宅?

發生這麼多事,她以為信陽會有其他心思,莫非想多了?

馬車外的信陽卻緊抓著林然不放,她對林然的心思也猜出幾分。那日在殿上,她道買宅子去娶穆涼,想必選的是洛家舊宅。

她亮出自己的底牌:“我會讓洛家舊宅記在你的名下,陛下亦不會生疑,你可放心大膽。”

林然在未娶穆涼前,都隻是商戶的身份,想在皇宮附近擁有自己的宅子是做不到的,但是信陽作此保證,已然不易。

林然動心了,她轉眸看著阿涼,想問她的意思。

早在兩人說話的時候,穆涼便有了決策,見林然習慣性回身看她,她不由點頭:“可以答應。”

林然這才有了底氣,答應信陽:“也可,勞煩殿下了。”

信陽這才打馬回轉洛陽城。林然早已癱坐在車廂內,依靠著阿涼,不解道:“她要做什麼,鬨得和一孩子似的。”

“在情字一事上,人人都是不懂事的孩子。”穆涼理解信陽的做法,摸著林然近在手側的小耳垂,喟歎道:“洛郡主屍骨無存,她連年年拜祭之地都沒有,或許你買了宅子,她就會拜祭,到時你給她行個方便就是了。”

林然不大理解信陽這種不顧情理的做法,欲說些什麼,卻見阿涼眼中的深沉,她似有感悟,忙蹭了蹭她肩膀:“阿涼,我們定會平安的,阿爹放棄兵權,甘願閒賦在家,陛下就不會再盯著了。”

穆涼沉默下來,她親眼經曆到三王之變,對權力的核心並沒有那般向往,相反她隻想和小乖過安靜的時日,哪怕貧困餘生,也好過在富貴生活中的提心吊膽。

自三王之變後,她每走一步都會提心吊膽,到如今亦是無法整夜安寢,三王作為前車之鑒,讓所有人都跟著膽寒。

她沉浸在舊事中,眉眼深鎖,恍惚時,耳畔微微一熱,溫熱的呼吸讓她感受到炙熱的溫度,她轉首時,林然擔憂的望著她,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無妨,陛下年事已高,等熬過些時日就好,你也不必害怕,萬事有我。”她伸手摸了摸林然近在咫尺的臉蛋,柔軟的觸感如同嬰兒,她不禁想起初見小乖時,懵懂不知的孩子,愛學父親說話,每每都能逗人開心。

小乖的出現,確實給她很多溫馨,她不知將來如何,隻想珍惜當下,她捏了捏小乖柔軟的肌膚,舒心道:“信陽遇到洛家的事都會不理智,你莫要在意,她並非惡意。”

“宅子買了就買了,她想要就送給她,我們不提了。”林然蹭了蹭她的手心,不願阿涼再分心,雖不知她的心事是何,也不想做再問,免得她傷心。

馬車在關閉城門前,趕到了郡裡,選了一座上等客棧入住,兩人也隻要了一個房間。

房間內隻有一張榻,林然萬分滿意,給跑堂的多賞了些銀子,樂得跑堂的合不攏嘴,“您稍微先休息,馬上就給您去準備飯菜。”

客棧是林家名下的,林然這才放心大膽地帶著阿涼投宿,她關上房門後,回身就見阿涼在鋪床疊被。身影在燈火下溫婉而貞靜,她凝視那抹身影,想從背後抱一抱,走了兩步,恐惹了阿涼不悅,隻好乾站著。

她站著不動,穆涼鋪好被子就覺得不對,瞧著她憋屈的神色,怪道:“哪裡又不如你意了?瞧你這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

穆涼忽而就頓住了,小媳婦二字在她二人之間有些不合適,她忙改口道:“可是這裡不好?”

“哪裡都好。”林然歎氣,不敢說出自己的想法,坐下來就不敢去看阿涼,生怕自己忍不住就說了出來。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穆涼也不能多問,小乖有自己的小情緒,她體諒一些就好了。

郡裡與洛陽城相近,經濟也尚算繁華,趕不上洛陽城門關閉時間的行人都會回頭到這裡來投宿一夜,待清晨再走。

因此客棧也算是人來人往,生意火熱,跑堂的將飯菜備好,就退了出去。

林然方才賞錢給得多,菜色也很好,她不挑食,給穆涼夾了塊魚肉後,就自己吃了起來。

飯後,她去大堂裡走了一遭。

晚飯的時候,客棧裡極為熱鬨,許多客人不喜歡悶在屋子裡,就下來吃飯,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說話。林然叫了一壺清酒,三兩小菜,聽著旁人說些趣事。

都是過往的客人,天南地北的說話,還有許多地方方言,時而吳儂軟語、時而粗聲大門。

林然覺得無趣,無甚可聽的,拎著酒壺往後院走去。

明月皎潔,寬闊的的院子裡像是被人灑了光一般,角落裡的樹倒映在腳下,她無趣在影子上踩了兩腳,往後廚走時,聽到了腳步聲。

她喝了一口酒,翻上樹杈,聽得那幾人開口:“小蘇大人怎地突然來這裡,可是有什麼大事還是來巡查?”

這個小蘇大人是誰?

她屏息凝神,凝視明亮的月色,耳畔又響起那兩人的聲音:“我猜八成是缺銀子使了,誰不知郡裡大人的正妻背後是有名的商戶,她來這裡巡視什麼,指不定又要銀子了。”

“哎呦,你能不能小聲點,就算是又怎樣,蘇家備受寵愛,小蘇大人又是蘇將軍的嫡長女,以後整個蘇家都是她的,現在打點的好,以後才有出路。”

林然聽明白了,蘇昭跑這裡來要銀子了?

果然是蘇長瀾的種,一樣的不要臉,她等兩個嘴碎的衙役離開後,自己才翻下樹,輕手輕腳跟著他們,想知道這個小蘇大人住哪間客房。

好端端的驛館不住,住客棧做甚,難不成這裡的招待比驛館還要好?

真是個見錢眼開的。

她一路小心跟著,在二樓靠南的上等廂房裡見到了一身青衫的蘇昭。人長大了,跟蘇長瀾也有幾分像,看人時眼朝天,可見心思多高。

蘇昭未及笄就領了差事,從宮門守衛開始做,幾年裡爬得飛快,就像猴子爬樹一樣,如今是洛陽巡防營的一小主將,想來再過不久,五千巡防營就是她的了。

她記下蘇昭的廂房,悄悄回了自己的房間。

穆涼在屋內讀書,聽到關門聲後,抬眸去看,林然就像做賊一樣地進了房間,她好笑道:“做賊去了?”

“還真是做賊去了。”林然笑著應道,眉眼彎彎,清清淺淺,帶著明媚之意。

穆涼笑話她:“做賊也這般開心,還真是少見,見到喜歡的姑娘了?”

“喜歡的姑娘就在眼前,她不看我罷了。”林然乖巧的湊了過去,眼色明亮,想伸手抱抱她。穆涼不讓她得逞,拍開她雙手:“臟兮兮的,去洗漱。”

“喜歡的姑娘好凶!”

林然嘀嘀咕咕不情願地去洗漱,讓跑堂的打些熱水過來,將自己洗得乾乾淨淨才上榻,她習慣性躺在裡側,翻身看著吹燈的阿涼。

穆涼脫下外衫後,隻著一身素白色的中衣,身材纖細,她忽而想起那句詩詞: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

哪裡是觀之可親,分明是想抱一抱,才可解心中的貪念。

她胡思亂想著,阿涼躺下來了,兩人中間卻隔著一床被子,她小心抗議道:“你在中間放被子做什麼,你還不如學著古人放一碗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