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1 / 2)

長樂在賭坊的賬高達三萬兩銀子,賭坊管事的也不想要回來,隻要這位祖宗不鬨事就可,林然順水推舟就答應下來。

回府的時候依舊不見阿涼,她在房裡候著,婢女送來一錦盒,道是長樂殿下送來的。

她想起賭坊門口長樂口中的‘寶貝’,狐疑地打開,裡麵竟是一算盤,婢女吃驚,不解道:“這難不成是金子做的算盤,長樂殿下為何送這個?”

“這大概、約莫是……”

林然說不出口了,沒有說出口的話是:算盤約莫是跪的。

她欲言又止,婢女就好奇得不行,隻是想法很簡單,沒有再問,行禮退下去,留林然一人在房裡苦思冥想。

林然無趣地敲打著算盤,她從小到大,不知摸過多少回了,可這次不同,心裡感覺很奇怪,她見到這東西就覺得不自然,索性將算盤又裝回匣子裡,合上蓋子。

等到黃昏時,才見到阿涼回來。

穆涼出外為了今歲棉花之事,林家為棉商,占據大周大半的棉花,隻她慣來定的價格不高,經昨晚之事後,她欲調高價格,本當與林然商議一番,昨夜鬨成那般,就隻好作罷。

她先去田裡去觀看,與幾位管事商議過,林家的定價本就不高,這麼多年也從未增長,今歲提高也是常事。

不僅棉花,還有明歲的蠶絲,也會在原有的價格上提高。

提高價格就會影響市場,林家在周地位特殊,必會帶動其他物質的上漲。

穆涼想過一夜才定下的決策,讓人給各地商鋪下通知,最先漲的該是洛陽本地了。林然不知她的決定,巴巴地跟著她往屋內走,怯怯道:“阿涼,你今日去了哪裡?”

“棉花今年收成不如往年,我欲提高價格。”

穆涼麵色冷凝,與往日溫和的神色不同,林然本就心虛,看她一眼後就不敢說話了,坐在一旁擺弄著茶盞。

她不說話,穆涼也不催,反起身吩咐婢女去準備晚飯,將她一人晾在屋裡。

林然哪裡受過這樣的冷淡,見她離開,後悔昨晚做下的錯事,她一人待在屋子裡思忖許久,她想起長樂的話來,臉皮厚些才好。

她不想一人待在屋裡,起身去追阿涼,追出去後卻不見人了,問過婢女才知,她去前院找阿爹了。

阿涼有意避開她,想必自己湊過去,也不受待見,她頓覺無處可去,索性去祖母處給她請安。

老夫人禮佛,無暇見她,她就一屁股坐在蒲團旁,聞著檀香味,靜靜候著祖母。

佛堂裡點了燈火,依舊覺得昏暗,林然心思不定,也不知過了多久,聽見身旁人動了動,她忙回過神來,去扶住祖母:“您要用晚飯嗎?”

“今日我吃素,你也要吃嗎?”

老夫人扶著她的手站起來,見她垂頭喪氣的,就知她定惹了阿涼,道:“惹了人家不高興,你來我這裡做什麼?”

“阿涼不理我,我無處可去,就來您這兒坐坐。”

林然也不瞞她,祖母最了解阿涼的性子,她來問問,怎麼討阿涼歡心。

老夫人牽著她,一起走出佛堂,外間天色擦黑了,也難得她這個時候過來,吩咐婢女去擺晚飯,自己同林然道:“阿涼的性子也算溫柔,遇到不打緊的時候都很冷靜,遇到自己在意的事就會慌不擇路,你什麼事惹她了?舊時光文學_”

“我、我……”林然羞於啟齒,昨夜就想與阿涼多待一會罷了,哪裡曉得阿爹直接就給她戳破了,讓她努力都成為白費。

她吞吞吐吐讓老夫人發笑,和藹道:“你纏我沒用,不如去纏著她,指不定她一心軟,就原諒你了。你不要與她硬碰硬,哭一哭就好了。”

魏氏當年有什麼事就在阿涼麵前哭訴,每每都會成功,可見穆涼的性子吃軟不吃硬。

林然托腮,“阿涼都不理我,怎麼纏?”

“那你就哭,小時候又不是沒哭過,趕緊回去,彆在這裡擾我清淨。”老夫人見她還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懶得再說,這個孩子想法總是與旁人不同,讓她自己去捉摸。

林然還沒問清楚就被趕了出去,欲哭無淚,拎著燈回梧桐院時,阿涼的屋子依舊是漆黑的。她入內,婢女就將燈火點燃了,那匣子還在桌上。

阿涼沒有回來,必然是躲著她。

她不走,阿涼就不會回來的,總不能占了人家屋子,她抱著匣子回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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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能無酒不歡,這幾日從外麵帶了些酒回來,口感不如林然搬走的那些,他也沒得挑剔了。他數次暗示穆涼,也無結果,他眼皮子都疼了。

女兒養大了,哪裡還是貼心小棉襖,一點都得罪不得。

穆涼恍若未見他的暗示,隻將今日吩咐商鋪的事告知他。

慣來她做的決定不用告訴旁人,可這次不同,林家在各行業都提高賣價,其他商家也會效仿,於民生而言,必有波動。

尋常商戶必不敢隨意這麼做,然穆涼卻不怕了,她並不是無權無勢的商戶,有王府撐著,陛下就算知道她的做法,也不會隨意動她。

林然如今還未曾接手林家,旁人隻當她是傀儡,必不會為難她。

她想得周全,穆能卻不讚同:“你這樣一做,遭殃的可是大周百姓。”

穆涼眸色冷淡,如寒潭水,淡淡道:“父親說得大義,我與林然有難,可有大周百姓來周旋。”

這句話極為現實,與她平日裡行事風格不同,穆能手中的酒杯忽而就端不住了,“你這是想明白了?林家這麼多年來都以百姓為主,林放當年做事,也是顧及一方百姓,甚至做些吃虧的買賣,你如今做來,林家其他人可有異議?”

“得到的紅利更多,怎會有人反對,林家曆來單調慣了,先有洛家,我不得不提防,且小乖的容貌,讓陛下忌憚在心。既已忌憚,不如讓她不敢動,牽一發而動全身,陛下也會掂量一二。”穆涼道,她對陛下的心思已猜出幾分,若小乖真與洛家有關,哪裡是失去萬貫家產這麼簡單,可能性命都不保。

她不得不走這一步。

穆能平日裡就聽阿涼的,對朝堂上的陰謀詭計也不太懂,懂的隻有行軍打仗,可這麼多年沒上戰場,他丟了那份豪氣,留下的隻有酒氣。

“既然你想好了,就去做,要人的事可以告訴我,我給你安排,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明日記得將我的酒送回來。”

最後一句話才是主要的,穆涼道:“不是我搬的,找我也無用,讓小乖給你送回來,不過你拆穿了她的好事,依她有仇必報的性子,也不會給你搬回來。”

穆能一口酒噎住了,想到昨夜那句話,頓覺後悔,“你彆給她臉色看,她就不會報仇了。”

“她騙我,我還捧著她不成?”穆涼道一句,徑直回院子。

回到院子裡的時候,林然屋裡的燈火已熄,想必睡著了,她也直接回自己的屋子安寢,價格一事決定好,今後還有許多事要應付。

翌日清晨的時候,林然醒的早,洗漱過後就去找阿涼,免得她又走了。

也幸虧她有覺悟,走進屋子的時候,穆涼都已吃過早飯要出府,她忙跟上去,“阿涼,你去哪裡?”

“去鋪子裡。”穆涼也不回頭,直接往梧桐院外走。

林然委屈,她起得早,阿涼卻比她還早,她還沒吃早飯,摸了摸自己癟下去的肚子,沒敢多說話,默默跟上她的腳步。

穆涼去的是繡坊,洛陽城內的繡坊都有一定的人脈,尤其是在勳貴家中行走,府裡繡娘手藝雖好,也不抵外間繡坊的花樣百出。

林家在洛陽的繡坊不下百家,規製有大有小,進的都是江南的綢緞。穆涼親自過來是想了解一下具體的物價,在問問各家管事的意見。

林然跟著她後麵就像是小隨從一般,賣力地跑前跑後,不離寸步,繡坊管事見她這麼勤快,忽而就想明白什麼事,她們這位小家主或許是個妻奴。

穆涼也不給她臉色看,隻心思在繡坊上,無暇與她說笑。林然笑得都快臉僵了,也是餓得不行,不知哪個伺候的婢女送來些米糕,她這才吃了幾個填飽肚子。

邊吃還邊看著阿涼,猝不及防就被她看到了,她隻得彎唇一笑。穆涼也不多話,看她一眼就不說話了。

林然得了沒趣,悶頭吃米糕。

人在府外,午飯自然得去酒肆。林然讓人去酒肆定了雅間,從繡坊出來就去酒肆。

一路上,她也沒有問為何突然提高價格,時不時地覷她一眼,隨後又垂首比起尋常,當真是乖巧得不像話。

穆涼入車後就靠著車廂,闔眸沉思,讓林然滿腹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蠕動唇角,數次欲言又止,直到了酒肆,她都未曾說出口。

阿涼好凶!

入了酒肆後,大堂裡賓客如雲,幾乎是滿座,幾人至二樓廂房。林然知穆涼喜好,她點的都是適合她的口味,待跑堂的下去後,她才敢正視穆涼,動了動嘴巴:“阿涼。”

“郡主!”外麵有人敲門。

林然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氣瞬息就被這二字嚇沒了,唯有乾瞪著敲門的人:“喊什麼喊,各自去吃飯,不吃就三天不許吃。”

聞她怒言,小廝嚇得略有些腿軟,忐忑道:“臨南郡王恰巧在酒肆飲酒,想來拜見郡主。”

穆涼這才出聲道:“讓郡王進來。”

太子式微,東宮幾位郡王在朝也不受人重視,連蘇家人的恩寵都不及,因此東宮人行事也愈發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