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河(1 / 2)

昨夜城北死傷無數,護城河上的花船也少了不少,零零散散的幾艘船,不大引人注意。

長樂躲在馬車裡,靜靜候著花船上的動靜。

她小憩片刻,等待熱鬨時,碼頭上來了很多帶刀的兵士,她掀開車簾看去,又是大理寺的人,未免發生不必要麻煩,自己先下車解釋。

領頭的人一見到長樂殿下就巴巴地過來行禮:“臣見過殿下,臣奉命來查花船,擾了殿下望您恕罪。”

“你搜你的,彆礙了我的事就成,記住那艘船不許搜,其他的隨你。◣<ahref=://>舊時光文學</a>_◣”

長樂指著自己的船,這些大理寺的人真是陰魂不散,攪事精。

她這麼一說,領頭人不敢答應下來,上司吩咐不能錯過任何一處,那麼大一艘船都能藏很多人了,怎能說不搜就不搜。

他握刀的手頓住了,腰彎得更加深了,忙道:“您就不要為難臣等,那麼大一艘船若是不搜,隻怕不妥。”

“沒什麼不妥,出事了本宮擋著,船上就兩人,你們莫要壞了人家的好事。”

長樂不予退讓,難得一出好戲就等著人家來看了,哪裡能半途而廢。

“這、這,殿下該知逃犯是何人,出了任何差池,陛下處都不好交代,您就饒了臣等。”

長樂覺得這些煩,隨口道:“那你等上一兩個時辰再去搜,願等就等。”

大理寺的人也不能勉強,隻能在一旁頂著冷風候著。

而走上花船的落月小心地踏上地毯,瞧清裡麵的人後,頓時一驚,這是上次將她丟入池塘的小郎君,她遲疑著不敢踏出腳步。

林然聽到聲音後,翻坐起來,凝視眼前人:“我們不陌生了,你給我把繩子解開就成,你要多少銀子開口就是了。”

她十分大方,讓落月不知長樂殿下的意思,隻解開繩索一事,她是萬不敢做了。待小郎君自由了,多半又要將她丟下水去。

這般的少年郎不懂情愛,她可以不用計較的,趨步走近,跪坐在小郎君麵前:“小郎君急甚,時辰還早。”

林然頭疼,往後挪了挪,道:“我對你沒有興趣,你要什麼,我也可滿足你。”

“奴家隻要小郎君就可。”落月盈盈一笑,纖細無骨的手就搭上了林然的肩膀,輕輕拂去耳邊碎發,身上的熏香飄向林然的鼻尖。

浮雲樓的熏香比起世家女子也是不相讓的,且落月又是曾經的花魁,用的自然不低,隻林然不喜歡這些重口味的香氣,她屏住呼吸道:“手拿開,你若再動一下,你的手就不能要了。”

這句話聽來頗像是妒婦所說,落月也曾聽過,之前不少夫人來浮雲樓鬨事,話沒說幾句就說這樣的話來恐嚇。

林然的語色帶著威嚴,隻稚嫩的麵孔讓她生不起恐懼,這樣潔身自好的小郎君若是到手了,日後動些心思,也不怕不能將人牢牢拴在身邊。

林然越是坐懷不亂,她愈生起征服的心,笑意淺淺,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酒壺上,她取了過來,給林然斟了一杯,置於她唇角:“酒是好東西,不如您試試?”

“拿開,落月你若再進一步,到時我會將浮雲樓拆了。”林然怒了,這些女子不自愛也就罷了,她都已經說了條件還不自覺。

“小郎君說笑了,浮雲樓背後可是有官家的人撐著,拆不了。”落月眉眼顫了顫,她得了長樂殿下的吩咐,也不懼怕小郎君的恐嚇。

林然臉色沉了沉,冷酷道:“林家在洛陽的地位,你大可試試。”

林家……洛陽能搬上台麵的林家就隻有第一商,落月愣了愣,平日裡從九娘的話裡可看出對林家的恭謹,也曾透露過浮雲樓背後的東家必有林家的地位。

忽然間就不敢放肆了,得罪了這位小郎君,九娘能直接弄死她。

落月遲疑,給了林然機會,她繼續誆道:“浮雲樓背後的主子,你知道嗎?趙九娘應當同你說過才是。”

落月當真被誆住了,手中的酒杯都捧不住,哆嗦著給林然解開繩子,被嚇得楚楚可憐:“小郎君……今日之事是長樂殿下讓我過來的。”

“曉得,不遷怒你,改日去謝謝你,先走一步了。”林然打開花船的窗戶,看到岸上馬車還沒有走,上去定被再次捉回來。

看了一眼船離水麵的高度,抬了抬腳,心中有了估量,也不多話,當著落月的麵,自己跳下船。

噗通一聲,驚得岸上的人大跳,大理寺的人神經一崩,大喊:“逃犯,那是逃犯,快去抓。”

話音剛落,就見一群人爭先恐後地跳下水,如同沸水下餃子一般,噗通噗通下去十餘人。

事情變化得太快,讓長樂始料未及,她打量著河麵,想著如何同九王解釋,難不成說林然被她逼得跳河自儘了?

九王能拿刀砍了她,不少人下水去撈人,河麵上一片沸騰,引來不少關注的百姓。

下水撈了一炷香的時間也不見將人撈上來,長樂陡然間就怕了,跑去近距離看著,吩咐自己的隨從:“你們也下去看看,將人找上來。”

護城河上比起往日都要熱鬨些,穆能遠遠地打馬過來,瞧見長樂的影子後,就下馬走近:“殿下喚臣有何事?”

長樂驀地一驚,心虛地看著他:“林然掉水裡去了,您要不去撈撈看?”

“她好端端地去水裡做什麼?”穆能順著她的手看向水麵,那裡已經有不少人了,水麵上看過去都是人頭,也不見撈上人。

長樂想好措辭,解釋道:“她看上人家的美貌,奈何對方不從……”

“她就跳河了?”穆能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忍不住道:“林然又非殿下所生,沒您這般好色。”

他說完就打馬離開了,也不知為何,大理寺又來人了,將護城河圍住,真的將跳水的人當作逃犯。

與此同時,秦宛換了一身便裝出宮,在出城時被人攔住,車夫手持宮廷令牌,守城將士不敢查就此放行。

一炷香後,蘇長瀾趕了過來,聞聲訓斥著放行人,點了幾十人迅速追了過去。

秦宛坐馬車,不及蘇長瀾的馬快,不需多久就將人追上來,團團圍住秦宛的馬車,迫使她下車。

秦宛是離明皇最近的人,就連長樂也是不及,且陛下的心思唯她可探知一二,但她隻服從陛下的旨意,對於旁人的示好都不理會。

是以,人人對她都十分尊敬,蘇長瀾也不另外,也因為她不依附黨派,才讓人起疑。

她下馬直接掀開車簾,裡麵空無一人,觀一眼車底,同樣無人,怒道:“人呢?”

“蘇將軍無緣無故將我攔下,又帶著人查我的馬車,究竟是何意思?”秦宛麵色不豫,凝望著蘇長瀾,隱隱壓著怒氣。

“我也想問問秦大人,眼下緊張時刻,你出城做什麼?”

“蘇將軍頗是好笑,我有自由,去哪裡都不需向您稟報,再者你也查過了,為何還要揪著不放?”秦宛怒道。

蘇長瀾無理,下意識意識到自己過於緊張了,旋即妥協道:“是我太緊張了,得罪秦大人了,陛下麵前自會說清楚。”

說完也不等秦宛說話,翻身上馬,帶著人揚長離去。

如此囂張的態度引得秦宛不悅,隻人走了,她也不好說什麼,吩咐車夫繼續前行。

打馬回城的蘇長瀾覺得自己上當了,秦宛出城當是虛晃一招,真正的還在後麵,她自己帶著人守著城門,沒過多久,就見八王也出城。

她將人攔下,八王妃掀開車簾,道:“我與王爺去寺中拜佛,蘇將軍行個方便?”

人來得太巧,蘇長瀾讓人下車檢查,八王妃也是講理的人,下車來接受檢查,照舊沒有人。

蘇長瀾擺手放行,人走了不久,就有人策馬來報:“將軍,護城河見到犯人的蹤影。”

“隨我走。”蘇長瀾不及思考,就帶人往護城河趕去。

到了護城河就見到長樂的身影,她不知具體什麼事,還是下馬去查個究竟,隻她還站穩,穆涼也到了。

穆涼不理會蘇長瀾,隻冷著臉色走到長樂跟前,道:“殿下如此對待一個孩子,是否有些過了。”

“都十六了,就不是孩子了,再者我就是逗一逗她,怎知她想不開就跳河了。”長樂遍身張嘴,也覺得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這個金娃娃同信陽一樣,木頭無趣,一點都不經逗,不就一風塵女子,用得著跳河,趕下船就是了。

穆涼也不知該用何等言語來回擊,氣也無用,隻緊張地盯著河麵上,不敢有一絲鬆懈。反是蘇長瀾聽出話意來,跳河的人是林然?

就為一風塵女子?

她是不信,定是迷惑她的,想通後揮揮手吩咐道:“從城防營調人來,將護城河死死守住,鴨子都不許放走一隻。”

長樂見不慣她這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拉著穆涼就上了花船,指著河麵道:“林然從這裡跳下去,她會水嗎?如果不會,你就要守寡了。”

她一言提醒了穆涼,林然善水,當年識破張菱詭計時,她在水下待了大半個時辰,這次定然也能全身而退,以她的性子不會拿自己小命開玩笑,也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不與長樂多話,她匆匆下船,帶著人回林宅。

她一走,就顯得此處更為可疑,蘇長瀾確信此處定有貓膩,定要搜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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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裡,仆人在燒水,見到她就道家主回來了,渾身濕透了。

穆涼心就放下了,到屋裡時就見到坐在榻上裹著被子的林然,榻前擺了幾隻火盆,她擔憂道:“你怎麼回來的?”

“我身上有銀子,自然就能回來的,護城河那裡圍了太多的大理寺兵,我就讓人給蘇長瀾傳話,道逃犯就在護城河裡,定能讓她搜上幾天。”

林然在被子裡微微發抖,護城河裡的水比起南城池塘的要冷上許多,一入水就感覺刺骨,好在花船離岸上不遠,不然就遊不上來了。

小鼻子凍得通紅,一吸一吸,讓穆涼心疼,讓人倒了熱水遞給她:“喝薑湯了嗎?”

“還沒呢,去做了。”林然坐了半晌就覺得還是冷,伸手去碰炭火,穆涼將炭盆挪了挪,好讓她暖和些。

“難怪方才蘇長瀾過去了,長樂還覺得奇怪,不過隨她們鬨去,勿要再管。喝了薑湯,我讓婢女去請大夫,倒春寒也不能輕視。”

話說著,穆涼還歎了歎她的額頭,還未曾發熱,但照這情形還是會發熱的。

她不知長樂在做什麼,但是父親是絕對不對算計長樂的,大膽猜測是信陽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