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禮(1 / 2)

林然自然是沒有醒的,喝了藥是要睡上很久的,子時前才醒了。

穆涼坐於燈下,身影映入眼簾,她動了動,向外側挪了些,趴在床上。她偷偷去看,阿涼在燭火下的身影清婉而自持,與幼時所見一樣。

很多人都會覺得她會因年齡而嫌棄這樁親事,但她倒不覺得,從小就親的人如何會嫌棄,相反,她反會覺得貼心。

現在和從前,都是阿涼照顧她,等到她可以獨擋的時候,便是她照顧阿涼了。

互幫互助,填補對方的不足,不好嗎?

為何非要同齡人之間的愛情,再者她喜歡阿涼又不是偷偷摸摸的事,不違背道德,有何不可。

她呆呆地看了許久,引得穆涼回神,見她醒了就去喚婢女送些吃食來,道:“少傻了不成,怎地也不說話了?”

“如果我真傻了,你還會要我嗎?”林然好奇地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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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了,我可不要,將你推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穆涼低低一笑,拍了拍她的腦袋,“哪裡有人詛咒自己的。”

“隨口說說罷了。”林然由她扶著坐起來,靠著軟枕,看著她平靜的側顏,凝望不語。

婢女端了藥來,在爐子上熱著,穆涼喂她吃了碗小米粥,趁著眼下她醒著就道:“我今日去見他了,命雖在,隻怕身體不如以前了。”

“命在就成,莫強求。我一直有個疑惑,蘇長瀾如何知道他的住處,這點好生奇怪。”林然不僅奇怪,還覺得此事背後定有莫大的秘密,林肆不過是洛家舊人,殺了就是,何必去酷刑逼迫。

許多事都像一團迷霧,解不開。

她疑惑不解時,眉峰就會擰起,穆涼拍了拍她的腦袋:“少年老成。”

“那你知道蘇長瀾的目的是什麼嗎?”林然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方揉了兩下,阿涼的手就伸了過來,指尖輕拂眉眼。

輕盈如一握流雲,置身雲間,迷迷糊糊,她看著那隻潔白的手,冰肌玉骨。

穆涼揉了兩下就不揉,同她解釋道:“為了洛家不翼而飛的家產。”

“這又是哪門子新鮮事?”林然驚道,方才揉得正舒服,握著阿涼的手就想讓她繼續揉,握著握著就不動了,先握著再說。

“不算新鮮事,曾有人言,陛下除洛家一為銀子,二為殺雞儆猴,隻是洛家敗後,銀子就不見了。因此,洛家庶子出現後,蘇長瀾才用刑逼他說出銀子的去處。”

“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能找的出來嗎?再者這些年林家在前,也無新起的商戶,洛家難不成造了藏寶庫?”林然不解,握著阿涼的手就往手腕處探了探。

穆涼本就是敏感的女子,她的小動作豈會不知,扶著她又躺下,道:“再過會就喝藥。”

林然對那些舊事不感興趣,隻要林家生意好,阿涼是她的,其餘的事就高高掛起,不去管問。洛陽城內的事太多,管得不好就將自己拉入泥坑。

她失去了阿涼的撫摸就覺得無趣,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道:“阿涼,我熱退了。”

“退了也要休養幾日,急甚。”穆涼去小爐子上端了藥湯出來,置在小幾上,又道:“外間很亂,不如安生待在府裡,至於落月,我將她贖了出來,嫁一戶好人家了。”

林然正在可惜,驀地聽到落月的名字,就覺得奇怪:“落月是誰?”

小小年紀,記性不好。穆涼就不再提這件事了,不記得也是好事,將藥遞給她:“喝了就睡覺,其他的事有我。”

林然乖乖睡覺了,細細一想,她占了阿涼的床榻有好幾日了。

阿涼這些時日睡哪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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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糧一事,水到渠成,沒有受到太多的阻攔。

東宮太子為顯天子威儀,在東宮宴請商戶。

這對於商戶而言是莫大的恩寵,若無太子宴請,就憑他們低賤的身份,一輩子都進不了宮。一個個自然感恩戴德,換了新裝等著入宮。

旨意到了林府,林然還在養病,一人在庭院裡射箭,東宮內侍來傳旨,點名要見她。

穆涼不在府內,她不想去東宮,就繼續裝病,想打發了內侍。

誰知宮裡的內侍眼光高,見不到人就不走,也不肯傳旨,與東宮裡主子一樣,都不待見商戶。林然想了想,道:“你就讓他等著,勿要多管。”

她射箭就想試試臂力,近日養病,身上都沒有力氣,弓都拉不開了。

拉了許久反覺得一身疲憊,累得滿頭大汗,看著箭靶也失去了耐心,轉身去校場練棍。

內侍等到天黑之際,等到了穆涼。

穆涼從王府而來,祖母不在,王府的庶務就亂了,花了一日才理清。在王府就聽到東宮內侍做大的消息,見到人後,也不笑,隻道:“林家主染了風寒,數日未出院子,轉告太子殿下,林家主去不了。”

內侍不答應:“這、怕是不行,太子降恩於商戶,是莫大的恩寵,林家主不能不去,亦不能辜負了太子的美意。”

“降恩是好事,若要傷了和氣就是大事。”穆涼不動聲色。

內侍被她的氣勢壓得咽了咽口水,強撐著道:“這可是太子殿下的旨意,郡主這是看不起殿下?”

“林家主是病了,又非故意不去,與看得起又有什麼關係,天色不早,內侍該回宮去了。”穆涼掃了一眼他手中請帖,示意婢女收下,隨後就去後院。

小小的插曲,無傷大雅。穆涼也不曾在意,林然在屋內自己與自己對弈,一手白子一手黑子,婢女在旁邊還不斷提醒她:“家主,您這走錯了,奴瞧郡主就不是這麼走的。”

林然手中的黑子遲遲落不下,反道:“郡主白子怎麼走的?”

這哪裡是下棋,穆涼失笑,趨步走近,道:“你這是記住我的棋路了?”

“記不住,不想記,對了,東宮內侍走了?”林然將雙手的子都丟了,揚首看著阿涼,眉眼彎彎,精神不少。

穆涼吩咐婢女將棋子收好,擺晚飯,又道:“走了,宮裡的人仗勢欺人,你若軟一分,他們就會硬上兩分。內侍過來,得不到賞銀,回宮後少不得添油加醋。”

“太子對外,也無甚好印象,也無需他們好話捧著,反是太子為何要設宴?”林然道,她今日想了一日,也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穆涼隨口就道:“太子此舉,不過是想讓那些商戶知曉,江山是姓陳,不是姓蘇。”

“這個時候是不是晚了,太子這是吃過早飯買油條,太晚太晚了。”林然嗤笑一聲,對於太子的想法也不想多話。

婢女擺上飯後,兩人就不再說東宮的事,林然給穆涼夾了塊魚肉,道:“魚肉新鮮,是今日送來的,酒肆那裡撿著好的送。”

穆涼看著白嫩的魚肉,想起父親今日說的話,要麼就不成親,名不正言不順地過一輩子,要麼就動作快些,眼下信陽不知林然的身份,或許她知曉就會阻止,等她那個憨憨醒悟過來,小小乖就有了。

林然埋頭剔魚刺,也未曾注意到阿涼閃爍的眸色,魚肉好吃,就是刺難剔。以前吃飯時,都是阿涼給她剔,今日換她來剔了。

兩人各懷心事,一頓飯吃下來也沒有交談,穆涼幾番想說話都未曾開口,默然歎氣。

晚飯後,穆涼去書房處理商鋪的事,林然感覺自己身體好了,巴巴地跟了過去,兩人分工辦事。

林宅裡寂靜,比起王府更是安靜,往日裡也就林然話多些,穆涼說話少。白日裡管事們走一趟,也有幾分熱鬨,到底太過冷清。

林然不以為然,在南城時也差不多,隻不過南城裡熱鬨,風氣民俗與此處不同。

洛陽這幾日鬨得人心不安,人人跟著歎氣,也沒有玩鬨的心情。

林然垂眸看著繡坊裡新製出的春衫樣式,道:“這些樣式也往南邊送一些,到時將南邊的樣式也送些過來,這樣兩邊都會覺得新奇,你覺得可好?”

“換位去想,也是可以,隻近日城門封閉,與南邊的聯絡少了些,我明日讓管事去做,探探路。”穆涼誇讚了幾句,就笑了笑。

林然的腦袋裡沒有迂腐陳舊的思想,或許就是年少人的想法,多姿多彩。

亥時過後,穆涼就喚婢女去準備熱水,催促林然回屋早些休息。

林然看了她一眼:“那你怎地不走?”

“王府裡還有庶務,我帶了回來,處理完就回去找你。”穆涼溫聲道,燈下的神色極為溫和,讓人無法拒絕。

林然就掉進了她溫熱的坑裡,乖乖地跟婢女回屋洗漱休息。

她一走,穆涼手裡就多了一份聘禮單子,看著上麵無數的珍品,她有些糾結。

名分一事,並非她所堅持的,然而父親卻在意,既然一步踏錯,就沒有回頭的路了。她早就站在懸崖邊上,一隻腳邁了出去,收不回來了。

她思來想去,在子時前帶著聘禮單子回臥房。

林然趴在榻上解九連環,這是穆涼前幾日找來給她解悶的,如何都解不開,就當鍛煉指力了。她見阿涼失神地回來後,緊張地爬了起來:“王府遇到難事?”

“沒什麼,今日阿爹給了我一份東西,你自己看看。”穆涼將單子交給她,轉身就離開,去隔壁洗漱換衣裳。

她幾乎落荒而逃,讓林然不知所措,紙上不過是些許珍品單子,與她擬的那份聘禮單子也有些像,可是好些東西不同。

坐在榻上想了想,這上麵的字跡不是阿涼的,可見不是阿涼擬的,那是誰擬的?

哪家要聘禮?

難不成是要林家出銀子?這份單子上的東西值不少銀子,阿涼所以才不好說話。

林家一向是阿涼做主的,阿涼也不需要經過她的同意,想想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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