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了(1 / 2)

林然在外遊走大半日後, 在黃昏時回到府裡。

夕陽下, 總是很美的, 府裡寂靜如初,小老虎在府門口大搖大擺地走來走去, 小尾巴搖得歡快, 見到林然後,直接撲了過去。

一人一虎, 在府內口玩了會兒, 管事過來詢問回門之事。

三朝是要回門的,屆時一道回王府, 要備些厚禮, 尤其是兩府地位懸殊, 林家的人對穆王府總是萬分恭謹,不敢慢待。

林然接過禮單,大致看了一眼, 提點道:“王爺不喜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我記得庫裡有把寶劍, 你到時加上去,另外……”

她頓了下來, 與信陽公主府還是少些往來為好, 蘇長瀾盯得這般緊, 將到口的話又咽了回去:“無事了,記得多備些好酒就是,古玩一類的就免了, 祖母那裡送些補品就好。”

管事怔住,補品再值錢也不如古玩,一件古玩價值不菲,尤其在文人墨客聚集的洛陽城內,古玩一類的珍品是那些官宦最愛比較的。

林家位卑,隻送補品怕也是不好,他提議道:“隻送補品怕是不好,要不要再加些古玩,郡主說聽您的。”

“那就送些,另外給宮裡秦大人也去送些合適的禮,話要說清楚,就道是感激她,其餘的就不要說了。還有八王府與六王府都以郡主的名義送,還有長樂殿下處。”林然思忖一番。

貿然將信陽略過,旁人隻當她交惡,且今日她怕知曉事情了,避無可避,她又囑咐管事:“長樂殿下與信陽殿下處要送一樣,不可有偏差。”

“曉得了,不會讓家主分心。”管事應道。

林然頷首,抱著小老虎往主院走去,拐過角門就看到阿涼站在屋簷下與婢女交談。她麵帶笑意,神色柔和,小老虎嗷嗚一聲,暴露了她們。

穆涼抬眸,夕陽下的少年人身後一團光輝,熠熠生輝,十分美麗,她淡淡一笑:“回來了。”

林然躲不過去了,半挪著步子過去,麵色窘迫,解釋道:“我方回來,鋪子裡很好。”

“我知曉,來回途中可被人為難了?”穆涼關切道,太子被關在刑部裡,任何人都見不得,就連蘇長瀾也見不得,也不審問,陛下的心思實在讓人看不明白。

林然挪近後,將小老虎遞給她,有了小老虎後,阿涼就不會總盯著她了。

也確實如此,穆涼摸著小老虎的腦袋,趁著周遭無人,低聲道:“蘇長瀾盯著父親,這些時日你且注意些。”

她抱著小老虎,還不忘伸手去摸了摸林然的小臉。林然沉浸在其中,未曾察覺,直到被捏過之後,才回神,抬首就凝視阿涼深深淺淺的眸色,阿涼越發溫柔了……

她心裡的愧疚也越深了。

“阿爹應當無事,隻我不懂太子為何會突然有動作,當年都沒有反抗,這次卻在陛下如日中天之時這般大動作,那些舊臣都忍了這麼多年了,為何就不能人忍忍?”

穆涼解釋:“陛下要更改國號,她姓蘇,如何甘願為陳家守江山?”

“一改國號,太子依舊是太子,到時等陛下百年,昭告天下再改過來不就成了,急甚?”林然歎息,這個太子慫且無能,儘做些遷怒屬下的事。

當年是洛公,如今怕是無數個洛公了。

穆涼歎息:“你不入朝堂不知,江山姓蘇,陛下就未曾肯將江山繼續讓太子繼承。她必然猜到太子或信陽殿下,都會將國號改回來,如此,她的努力就是白費了。”

“如此,陛下遲早會廢太子,將江山傳給蘇家子侄?”林然詫異,難怪太子坐不住了,與其被廢,不如魚死網破爭一爭,“隻是為何這次未行事,就暴露了?”

“我也不知,或許東宮有內奸了。”穆涼搖首,她讓人去打探消息,可刑部如鐵桶,如何也進不去了。

林然不問了,往屋裡走去,她想見太子。

迫不及待地想見一麵,不知林肆可曾有辦法。

她思來想去,外間的天色黯淡下來,朦朦朧朧間穆涼走近,眸色下藏著難以掩飾的擔憂,她知林然的心思,當年的那件事必須從太子口中得知證詞,不然洛家無翻身的機會。

見太子容易,如何讓他說出真相才是最難的。

二人心思相同,同時緘默下來,小老虎在兩人之間走來走去,爬到穆涼身上,揚首舔了舔她的手背。

穆涼怕癢,拍了拍它的腦袋:“不能舔。”小老虎就像當年的小林然,也愛舔她的手背,她不樂意,小林然就生氣,屁股背對著她,就像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

現在的小乖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對她也不願意說,藏在心底了。她濃濃歎息,林然乖巧的神色就像一束光照進她幽深的眼底,將這幾日的陰暗都驅散得乾乾淨淨。

她等著林然想通就是了。

一日不成,那就一月。

再不濟,她們還有半生的時間可去等待。

小老虎被拍了腦袋,轉去舔林然的手背。林然有所察覺,小氣地將手背在身後,驕傲地開口:“不給舔,你舔自己的爪子,阿虎就是舔自己的。”

說罷,將她前爪握起,送到它的嘴邊:“你舔這個、舔這個。”

望著她孩子氣的動作,穆涼驀地失笑,她心中藏著事才會沉沉不悅,眼下忘記了,又是那個活潑的小乖。

小老虎沒的舔,隻能委屈地舔自己的肉爪,舔一口就抬首看一眼兩人,看看有沒有機會再去舔她們的手背。

可惜人類很警惕,一點都沒有讓它得逞。

用過晚飯後,小老虎被婢女抱走睡覺,林然借口去書房看賬簿,穆涼照舊一人留在屋裡,等到子時也不見她回來,不用猜測,就知今夜照舊一人了。

她不想林然尷尬,先去榻上入睡。

子時過後,林然才慢吞吞地走回屋,屋內燈火早就熄滅了,隻留榻前一盞,她走進後屏退婢女,小心地走過去,脫衣上榻。

穆涼已然睡著了,林然動作極輕,也未曾驚醒她。

昏暗的光線裡,她悄悄湊過去,冷冽襲人的香氣誘惑著她,讓人上癮,不自覺地又靠近半步。

安靜的床榻上,逼仄的空間內一呼一吸的炙熱,讓林然覺得滿足。

阿涼安睡時極為靈敏,隻要碰到,就定然會醒,林然就隻近距離地靠近,沒有動手動腳,更不提去偷偷親吻。

她克製著自己,將手放在阿涼的手側,呼吸緊張,慢慢合上眼睛。

如此過了兩日後,三朝回門。

林然清早就不再往鋪子裡跑了,等著阿涼梳洗後,一道去王府。

回門之日,照舊無波無瀾,穆能在府裡等著,見到人後就打發穆涼去後院,自己拉著林然去書房。

一進書房,他就先開口:“近日林家商鋪可有奇怪的事?”

林然被他劈頭蓋臉問得心中發顫,鎮定道:“並無事,可生意差了很多,尤其是官宦府上都不做衣裳了,就連浮雲樓好似也沒有什麼客人。”

長樂幾日都留在宮裡,想必宮裡的發生的事出乎她們意料,甚為棘手。

穆能不在意那些細節,急道:“長樂那裡可有動靜?”

“應該沒有,我著人去秦大人處去送禮,另外她姐妹二人都送了,回來的人也未曾提及不對的事,許是這三人都選擇沉默,作壁上觀了。”林然猜測道。

太子終究是咎由自取,前有惡虎蘇長瀾,後有野心膨脹的明皇,太子確實很難保住。

她勸道:“阿爹也當放棄為好,他不值得您出手。”

“先帝臨終囑咐,讓我好好幫扶太子,這麼多年太子無功無過,也是不易,我想救,可終究無能為力,怕是要辜負先帝了。”穆能長久一歎。

林然知他們幾位兄弟之間情深,不然洛公也不會那般相助太子,隻是扶不起的阿鬥,隻會連累更多的人。

“阿爹該知劉禪的下場,您與洛公幾位王爺何嘗不是諸葛先生,隻是該扶則扶,該棄則棄,陳家並非隻他一子。”

“不說了,你去後院見祖母,我自己想想。”穆能煩不勝煩,揮揮手趕她走,忘了問她身世的事。審時度勢這四字她比誰都清楚,沉默這麼多年,他留下的信念隻有保下陳氏江山。

可太子一次又一次的作死,很難挽回局麵了。

洛家的冤枉查不清,他終究得去見太子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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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去後院見祖母,那裡坐了許多夫人,說著洛陽城內的八卦之事。

最讓人在意的無非是信陽公主流連浮雲樓,她更是驚鴻的座上賓,讓人看不懂她的心思。

八王妃先道:“是不是那驚鴻與死去的洛家姑娘長得一般模樣,才吸引了她?”

“要說像,那也是林小家主像,她和洛家姑娘可真是一模一樣,也不見信陽殿下對她高看一眼,依我看還是青樓裡的善使狐媚手段,將人迷戀住了。”

穆涼也由著她們去說,林然與洛卿樣貌相似也並非是秘密了。她隨意聽著,又聽一婦人道:“我瞧著就是這樣,看看長樂殿下被那個落月迷的宮都不回了,就連小郡主都不要了。”

“小郡主那是駙馬和旁人姑娘生的,長樂殿下仁慈過繼到自己名下,可心裡到底有疙瘩,看到小郡主就想起那些肮臟的事,哪裡會有心思待下去。”

林然聽著這些夫人的話,不覺搖首,一個個舌頭真長,長樂殿下的事也敢亂說。她巴不得駙馬在外找旁的女人,這般她才能光明正大地留在浮雲樓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