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2 / 2)

林然下車後,內侍來迎:“林家主,陛下久候,信陽殿下也在。”

“曉得了,勞煩。”林然笑意粲然,與冰冷的宮廷極為不符。

林然入殿後,太後打起精神,對這個少年人不覺提防。以前隻當她是小小的商戶,無權無勢,經曆這麼多事後,已然改觀了,信陽背後就是她在出謀劃策,洛家的人都很討厭。

洛王爺擁兵自重,洛卿跋扈,到了林然這裡,囂張跋扈,心思狠毒,手段惡劣。

短暫的沉寂後,她挺直脊背,居高臨下地望著林然:“聽說你病了,病得很厲害,不知可好了?”

林然回道:“無事,詔獄一行,給了林然很多新的認識。人在皇家,無權無兵,是件很難過的事,幸好我改變了這個局麵。”

她開口就帶著諷刺,讓一旁的信陽側眸。太後氣得臉色乍變,眼下拿她沒有辦法,裝作沒有聽明白:“你改變什麼了?”

“我在無兵無權的情況下,讓我的敵人也變得無兵無權,我們都是一樣的,現在憑的是這個。”林然指著自己的腦袋,笑意純澈。

她話裡罵廢帝沒有腦子,連帶著太後也罵了,信陽彎了彎眉眼,擇一處坐下,變作悠閒的姿態。

太後隱忍,道:“他確實沒有腦子。”

“他沒有腦子,前太子也是,被蘇長瀾一莽夫耍得團團轉。”林然頓了頓,看著太後又是一笑:“您這知我為何說蘇長瀾是莽夫?”

“不知。”太後不上她的當,閉口不言。

林然不笑了,認真道:“因為她被您的人算計了,毫無反抗之力,所以我說她是莽夫。”

太後鬢角的皺紋更加深了,疑惑了會,想起然性子狡詐,不能深信,不予回應。

“你覺得我不能信,對嗎?”林然走了兩步,昂首帶笑,一步一步走向寶座,聲音放得很低:“您覺得我不可信,秦大人能信嗎?”

太後周身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瞬息就恢複正色,不在意道:“你覺得朕會信你嗎?”

她早就不是皇帝,卻依舊口口自己稱朕。

林然覺得可笑,站著她麵前不走了,道:“那年城樓刺殺,您覺得像是蘇長瀾做出來的嗎?”

太後眼裡的驚意加深,握著生殺大權的那隻手微微發顫,“你、是何意思?”

“其一,調換城樓的人是蘇家遠房,真要做什麼大事,您覺得動用蘇氏的人,是不是愚蠢?”林然驀地提高了音調,嚇得太後手中的朱筆脫手,驚懼下更顯蒼老。

她無話回答,這是鐵證,是蘇家定罪的貼鐵證,現在卻成了林然口中的諷刺之語。

她不想再聽,喚人將林然拖出去,“來人、來人……”

喚了數聲,殿門紋絲不動,她驚恐地看著信陽:“你把她帶走、朕命令你把她帶走、帶走!”

信陽手中捧著一盞茶,麵色冷漠,“母親等她說完也不遲,兒臣對城樓刺殺的案子一直都保持懷疑。”

“您聽,我阿娘不聰明,都覺得此事有鬼。”林然歪頭一笑,走近太後麵前,撿起那隻批閱奏疏的朱筆,不顧殿下信陽鐵青的臉色。

她繼續開口:“其二,您為製衡城內三軍,利用他們之間的舊怨,城樓是何人掌管,您清楚,秦大人也清楚,不、不、不,她比蘇長瀾清楚。”

“世間能有誰比她更了解您?您掌控的,也是她掌控的。城樓蘇家的人也是她買通的,朝臣喜歡安插自己的人脈,城樓並非金吾衛,安插也不是大事。秦宛是您的人,他們當作是您的意思,事後蘇家的人死了,死無對證,他們就更加認定是您的旨意,您要除蘇家,就像當年除去洛家那樣。”

“不是、不是朕!”太後拍著龍椅站起來,怒目睜著,林然攤手一笑,“您彆急,不如再給蘇家平反一次?哦,不對,就算平反,也無法讓蘇氏乾淨。”

林然將筆遞給太後:“其三,案子是誰審理的?您的鳳閣舍人秦宛,蘇長瀾錯就錯在不該綁了秦宛,‘坐實’自己的罪證,莽夫所為,愚蠢至極。”

她似在波濤中談笑風生,讓人不寒而栗。太後拂開她手中的朱筆,堅持自己的想法:“你以為朕會信你的巧言,挑撥離間。”

“不可信、不可信。”林然笑意加深,又道:“您這麼堅持,當初怎地不在城樓刺殺一事上堅持自己的想法,留下蘇長瀾,怎會有廢帝逼宮之舉?您現在再堅持,還有用嗎?”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諷刺,退後兩步,眼裡閃過厭惡:“秦宛利用自己的查案之便,將矛頭最後指向蘇家,她是您指派去的,她的每一句話,您都會深信不疑。就好像她背著您與長樂苟且,兩人共赴**巫山,您知道嗎?”

‘**巫山’一詞激得太後眼中怒意勃發,麵目顯得猙獰,沒有再回答她的話。

“蘇氏一去,調回平王。平王逼宮稱帝,信陽殿下在外征戰,待她回來,與廢帝一場血殺,最後得利的是長樂殿下。可惜了,秦宛沒有料到信陽殿下用兵如神,一夜間解了洛陽之困。她也沒有料到喬琇會毒.殺廢帝,使得廢帝懈怠,輕易就輸了。她自認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惜蟬早就要死了,根本不需費力的。”

聽她說完,太後幾乎癱軟在禦座上,一手緊緊握著扶手上的珠寶,那是皇權的象征,她不能放手,她喘息幾聲,睜大眼睛瞪著林然。

林然坦然,信步走下禦階,“您彆恨我,我什麼都沒做。蘇家不是我滅的,廢帝不是我毒.死的,我隻是逼死了前太子罷了。”

“林然!”信陽猛地站起來,左右看一眼,殿門緊閉,外間的人聽不到她最後一句話。

“不要急,說與太後聽罷了,您勿要著急,太後身子不好,您召太醫來看看。”她無辜一笑,回身看著依舊死死盯著她的人:“您滅了蘇氏一門,就是自尋死路。”

寵了這麼年,就該寵到底,因為除了蘇家外,沒有人對您是真心。

林然覺得說夠了,整理自己身上的寬袍,費力打開殿門,迎麵一陣冷風,凍得她全身發抖。呼出一口熱氣後,她抬高腳,狀若無人般跨過台階。

紫宸殿的殿門抬高,抬得她腿都無力,在廊下站定後,秦宛疾步而來,她長呼一口氣,麵帶笑意:“秦大人安好。”

秦宛聞訊而來,得知她入宮,心中不定,急忙從鳳閣趕來,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她亦恢複平靜之色,“林家主這是要出宮了?”

“給太後請過安,無事就要回府了,秦大人形色匆匆是要請我品茶嗎?”林然以手抵唇輕輕咳嗽一聲,顯得中氣不足。

她病了多日,不是什麼秘密,秦宛定睛望著她,鬆了口氣,斂去冰冷,道:“也可,不如去我的屋子?”

“也可,聽小姨娘說您的烹茶手藝很好,今日順好試試。”林然順勢答應,裹緊身上的衣袍,一人跟在她離開。

數步外的陳晚辭見她跟著秦宛離開,心中一動,害怕出事,讓人去通知王簡,自己依舊在殿外守著。

兩人靜靜走著,宮道上的內侍宮人都退著站在一旁,林然瞧著她們卑躬屈膝之色,笑了笑,“秦大人,覺得他們可憐嗎?”

“不可憐,生來就是如此,自己又不努力改變,就落得這般地步。”秦宛道。

“秦大人說得對,是他們不努力,也旁人無關。”林然附和一句,麵色蒼白。

到了住處後,秦宛命人奉茶,卸下禦寒的大氅,與林然一道坐下。

秦宛住處好東西不少,古玩珍品,一件一物都透著古雅,與紫宸殿的奢花富麗不同。屋內有一白玉般瓷瓶,插著一支紅梅,白瓷純澈,紅梅豔麗,兩者相得益彰,煞是好看。

林然初來此處,少不得多看幾眼,目光複又落在梅花上:“秦大人這支紅梅好看。”

秦宛順著她的視線去看,隨意道:“宮人摘來的,梅香比起熏香要好聞多了。”

林然頷首應下,等著宮人奉茶後,她才出聲道:“我見大人行色匆匆,方才從哪裡來的?”

“鳳閣,替太後傳達旨意。”秦宛眉眼如舊,與林然初見一般,青竹傲骨,端的是清冷肅正。

林然淺笑:“太後在紫宸殿,不提複位,不提立新帝,也是奇怪。”

“這些就不知曉了。”秦宛閉口不提,端著熱茶,淺淺品了一口,不想過多提及這件事。

林然沒有追問,又與她說了幾句閒話,都是宮內外的趣事,秦宛言辭淡淡,顯得極為不耐煩。林然就這麼坐著,眼前的茶也不動,在秦宛麵露不耐時,忽地出聲:“秦大人可知鳳閣內多少女子?”

“不多,五六人罷了。”秦宛不知她何意,據實回答。

林然道:“五六人罷了,那擒拿起來也是方便。”

秦宛遽然變了臉色:“你是何意?”

“無甚意思,就是你入宮的時候,將她們都拿下了。”林然微微一笑,眸色清純。

“你拿她們做甚?”秦宛耐不住震驚,起身欲走,林然喚住她:“秦大人自身難保,還有時間顧及她們?”

秦宛回身,望著她:“你捉拿我,以何罪名?”

林然歎息“沒有罪名。”

秦宛震怒:“既無證據,你憑何拿我?”

“現在沒有,很快就有了,金吾衛拿人,你也懂的,先入牢後問罪。”林然徐徐站起來,淡然走近她,“我想聽聽秦大人壓低聲音說話是何樣子,聽過就放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中午好!蟲沒有捉,看到請提醒下。

小小乖的名字定了,陳至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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