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2 / 2)

或許,在往後的歲月裡,她也會喜歡旁人。

信陽又氣又心疼,不知該說什麼,懷中的孩子待久了,蹭著腿要下去,她將人放在地上,勸道:“難不成就沒有治愈的那日?”

“你覺得秦宛做事,會留餘地?”林然抬首,知她心裡難過,安慰道:“我去江南待些時日,那裡名醫多。若能治好,我便回來。”

“治不好,你就不回來了”信陽曆來直爽,想而未想就說出最壞的打算,問得林然笑意酸澀。

“陛下,我才十□□歲,不能讓穆涼跟著我一生不寧。”林然依舊一笑,那些事她一人承擔就好,何必讓阿涼也跟著受折磨,這樣對她不公。

林然每一句就像刀戳在信陽心口上,她頓了須臾,道:“洛陽城內的名醫很多,不用去江南。”

“我聽說江南有一大夫醫術很好。”林然固執地開口,逃避般避開信陽的視線。

“那就將人請入洛陽,世間沒有皇家請不來的人。”信陽堅持道。

“陛下,我的記性愈發差了,阿涼同我說的話,我很多都忘了。就像人入晚年般的那種,記不清舊日的事,再過些時日,阿涼就會發現了。我不想她傷心,她待我好,我不能將她推到火坑裡。就像當年洛郡主知曉洛家有難,不肯向你您求援。她知你有難處,不能連累你。同樣,我不能連累阿涼。”

林然的聲音很輕,信陽卻聽得很清楚,洛卿有自己的驕傲,林然亦是。

她勸不得,站起身,望著林然:“我給你一年時間,我替你安撫穆涼,一年後不回來,我親自去江南找你,另外,我也會告訴穆涼,讓她恨你,恨你的無情。”

林然笑了笑,“好,就一年,我答應您。”

信陽瞧著她的笑,忍不住拍了拍她的額頭:“陳氏江山恢複,洛家亦雪冤,你何時認我?”

“明皇未死。”林然輕輕回應她。

“好,我等你。”信陽不計較,走到孩子身旁,摸摸她的後腦,“聽話。”

兩字也不知道說給誰聽的,林然緩了口氣,見到門旁的太醫,她沒有拒絕,任由他探脈。

太醫臉色難看,探了半晌也沒有得到答案,無奈起身,跪下衝著信陽請罪:“臣無能。”

“無能好啊,無能的人就不會有人惦記著。”林然走過去,抱著孩子,“但是你不能無能,我無能就好了,餘下的就讓你這個聰明的人去做。”

信陽不言,這番話太諷刺,她睨了太醫一眼:“回宮。”

穆涼在黃昏時回來了,孩子粘著她不放,林然去了書房,埋頭作畫。

晚間的時候,兩人躺在榻上,林然喝藥就睡得快,靠著穆涼,沒有說兩句話,就闔上了眼睛。穆涼睡不著,長樂過完年就去封地,形單影隻,她心中總是不安。

秦宛的死,就像是一道坎,不知長樂能不能跨得過去。

她側身,就著昏暗的燈火望著林然,眸色勾勒出林然的五官,當年蹣跚學步的孩子,長大了,籌謀得當,也將她隔在了門外。

心裡藏了很多心事,寧願一人忍著,也不說。

秦宛死後,林然就睡得安穩了,沒有再夢魘,一夜至天亮,將自己悶在書房裡,寫寫畫畫,不知忙些什麼。

****

即將年關的時候,郡主府關門謝客,長樂公主府也是如此,長樂一改常態,閉門不出。

兩府不見客,牽動這朝堂上的局勢,尤其是郡主府,林然的身份與以往不同。信陽登基,她該是最得勢的才是,可自從信陽回來,就沒有出過門。

時日漸久之後,不知哪裡出來的謠言,道林然非是陛下所出,所以陛下登基後,才沒有對其封賞,就連廢帝的庶出女兒陳晚辭都得了爵位,偏偏她沒有。

消息傳進了郡主府,執筆作畫的林然聽到後,笑得站不住身子,將畫筆懸在筆架上,樂道:“查查,是誰傳出來的。”

她笑過一陣後,執筆又添了幾筆,婢女道九王爺過來了,她忙去迎。

穆能來看孩子,從巡防營裡回來,見到她也沒有言語,自顧去逗弄孩子,林然擇了一處坐下,靜靜看著兩人。

今日換了一個玩具,孩子手裡捏著會飛的竹蜻蜓,她拖著穆能一道玩,祖孫兩人玩得很融洽。

玩了半個時辰,穆能才說起正事:“你不打算入朝堂?”

林然太過平靜,旁人忙著爭權奪勢,在新帝麵前賣好,就連陳晚辭都懂得這點,偏偏就她躲在府裡過清淨的日子。

朝堂之上的勢力非一日之功,就算信陽有心幫她,她自己不爭氣,還是沒有用處,穆能過來就想點醒她。

林然看著茶點,避開穆能的眼睛,輕輕啟口:“再過些時日,眼下先讓陛下摸清朝堂上的局勢,她不善於此,阿爹多輔助一二就是了。”

“你不去輔助,老子去做什麼?”穆能瞪了一眼,說話聲也提高了很多。兀自氣惱一陣後,想起洛家的舊事,又道:“你還在怨怪她?”

“沒有,我才病好,不好在寒風中行走,阿爹莫急。”林然垂下眼神,落在穆能的常服上,前擺繡著青竹,針腳細密,栩栩餘生,像是阿涼的針法。

她一陣迷茫,阿涼好久沒有給她繡新衣了,竟然給阿爹做,目光細致地描繪了一番阿爹的衣裳,她泄氣了。

穆能見她瞧著自己的衣裳看,也低頭去看,“你盯著我衣服做什麼?這是林家繡坊做的,付了銀子的,沒白拿。”

林然不服氣,哼了一聲:“那是阿涼做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阿涼做的?”穆能頓時喜笑顏開,珍惜地摸了摸,得意道:“這麼多年就得她這麼一件衣裳,你氣什麼氣。”

“阿涼好久沒有給我做了。”林然沉悶地回了一句,也沒有吃醋,道:“我給阿爹送了那麼多好東西,也沒見您這麼開心過,您偏心。”

“人心本來就是偏的,你不服氣也是沒用。”穆能施施然地在她麵前做下,笑意滿麵,又提起朝堂的事,“你早日著手回朝堂,萬事小心些,秦宛一死,長樂不足為懼,你認了陛下嗎?”

“沒有。”林然落寞道。

穆能沒有再問了,坐了片刻就回府,林然靜坐許久。

她不認陛下,非是因為洛郡主的話,而是利用她的愧疚,讓她善待阿涼罷了。

她疲倦地合上眸子,過了許久,耳畔響起腳步聲,還有熟悉的人聲:“家主在屋裡嗎?”

“家主在屋裡,今日沒有出門,王爺來過,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穆涼輕步走進屋子,望見倚靠著案牘小憩的人,輕輕走近,欲拿毯子來時,林然睜開眼睛,嚇得她心口一跳。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關切道:“你怎地在這裡睡著了,去榻上躺會。”

“就是累了,靠會。”林然坐直身子,拉著她一道坐下來,握著她冰冷的手,“外間好冷,我給你暖暖。”

她今日格外乖巧,讓穆涼不解,瞅著她低眉順眼的樣子,心中起了狐疑:“你今日不大正常。”

林然一怔:“我哪裡不正常?”

“往日我回來,你都是愛搭不理,今日卻主動給我暖手,你有什麼想法?”穆涼自她溫熱的雙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冷眼望著她。

林然心中咯噔一下,“我對你這麼差嗎?”

“往日很好,現在不願意搭理我,不知你心中是否有了彆人,我也懶得計較,橫豎你是不能納妾的。就算你有,也隻能想著。”穆涼神色冰冷,就像望著陌生人一樣望著林然。

林然狐疑,她不記得自己不搭理阿涼,順著阿涼的話想了想,隻記得這幾日她都在書房裡作畫,隻有今日在這裡等著,哪裡來的愛搭不理。

“我好像沒有不理你,你莫要冤枉我。”她自己記不得,還是想著為自己辯解一二。

穆涼坐直了身子,林然如玉般的麵色在她的凝視下著急慌張,她試探道:“你忘了。”

林然無法辯解了,脊背彎了下來,努力去想,依舊想不出來阿涼的話,她急道:“我沒忘,是你冤枉我。我沒有不理你,是你自己想多了。”

“我且問你,你上次與我親近是何日?”

有這麼問話的嗎?

林然一怔,她本就對自己的記性不確信,如今還要麵對阿涼的‘突然襲擊’。她想了想,好像回到郡主府,就沒有碰過阿涼了,她自己先反省,“我錯了,回來就沒有碰過你。”

“回來,回哪裡?”穆涼繼續追問,沒有讓她蒙混過關。

“郡主府。”林然老實回答。她自己也不知,憑借著往日的感覺回答,她不該去碰阿涼的,那麼,最好的答案就是回來後就沒有碰過。

穆涼不語,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直接說林然說的不對,前幾日她親了她,隻是親親一吻罷了,細枝末節都忘了。她唇畔還帶著微微的笑意,碰了碰林然的手:“你知曉,那你為何不親近我呢?”

林然不語,心裡對自我的嫌棄又湧了上來。

作者有話要說:  穆涼:你為什麼不親近我?

林然語塞。

作者:你兩前一章剛親、近了。

為了不拖延劇情,秦宛這對番外細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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