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2 / 2)

林然去外間走動,也懶得去問她,不如問問穆槐,事情更為清楚。

林然出門,都是穆槐跟著,一旦遇事,穆槐也能安全帶著人回來。路上的事情,穆槐也記得清楚,將一路的行蹤都說了一遍,連酒家的事都說了。

“一路上,她有沒有遇到其他女子?”穆涼委婉試探道。

穆槐一怔,問起這句話,必然是小家主在外做了什麼事,認真去想後,模糊道:“去買點心時,是鋪子裡少東家沈杳接待家主的,後兩人拉扯去了暗處。”

拉扯、暗處……穆涼眉眼沉了下來,幾上荷包還安靜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她想了想,就算生氣,也不能不讓人吃午飯。

待吃過午飯,再計較也不遲。

江南之地,魚米水鄉,夏日裡水裡的玩意層出不窮,今日以蓮子做了蓮子羹湯,還有菱角熬煮的湯水,清蒸的鱸魚放薑去腥,咬入口中,鮮香味美。

林然動手剔除魚刺,挑了塊魚脊上的肉,體貼地夾給穆涼,口中道:“阿涼,你試試這個,我給你剔魚刺。”

她慣來話多嘮叨,失去記憶後,在穆涼麵前也沒有顯得話少,尋常都是說著無趣的小事。她還帶著小時候的性子,遇著池塘就想去下水玩,有了南城的前車之鑒後,穆涼讓人緊步跟著她,防止她又往水裡跑。

林然將魚放在穆涼的碗中,自己動手又夾了塊,見她不吃就奇怪,“不好吃嗎?”

穆涼近來都在找大夫,除去錦繡坊外,其餘的商鋪生意都交給林肆,也無心去處置,因此她一般都日日盯著林然,性子和煦,今日用飯時不言不語,讓伺候的婢女都跟著冷下氣氛。

林然不自知,阿涼以前是何模樣,她也不記得,最多隻曉得這幾日裡阿涼性子溫軟,待她極好,其他就不知道了。

她見穆涼不知,就夾起魚肉送至她唇邊,“阿涼,不好吃嗎?”

林然愈發變得純良,不知險惡,往日裡的那些層出不窮的計策像是旁人所為,純澈的眸子凝視穆涼,手中舉箸,靜靜等著穆涼張口。

穆涼瞧著她若無其事的樣子,抿緊了唇角,道:“不想吃。”

林然呆呆地,再傻也感覺出她的不耐煩,訥訥將魚肉放下,輕聲道:“你哪裡不舒服嗎?”

“無事,你吃自己的,吃完回房找我,多吃些。”穆涼本就沒什麼胃口,夏日裡又兼得燥熱,被她這麼一氣,山珍海味都吃不下。

林然望著她出神,聽話地喂飽了自己的肚子,擦了擦嘴,才回房找穆涼。

她仿若不知愁,婢女看著她這模樣,都跟著搖首,小家主這般模樣,哪裡曉得夫人是為何生氣。她們對視一眼,垂首吩咐人將食案上收拾一番。

午時太陽大,林然好動怕熱,在烈日下走了幾步路就熱得不行,快速跑回屋後,就站在窗下乘涼。

她摸到扇子給自己扇了扇,見阿涼在一旁端坐,就提了扇子過去,給她打扇,關切道:“阿涼,你不餓嗎?”

“不餓。”穆涼直起身,將幾上的荷包打來,書信抽出來,遞給她:“你從哪裡來的?”

被她這麼一提起,林然才想起那個陌生姑娘塞給她的東西,回道:“賣點心的給的。”

“你為何要收?”穆涼冷了臉色。

林然小臉皺著,見她生氣,小聲嘀咕道:“為何不能收……我本是不要,她硬給我。”

“所以你就帶回來了?”

林然怔忪,不辯她話語裡的拈酸醋意,辯駁道:“不能隨意丟東西,這是你說的。”

早晨出門時,阿涼還叮囑過,莫要丟了隨身物品,她記得清楚,阿涼怎地忘了。

她記憶不好,阿涼也不記得嗎?

穆涼本是不氣,聽她理直氣壯的狡辯,餘怒湧上心口,道:“你可知她何意?她要你娶她,你將這帶來,難不成讓我給你去提親?”

林然知嫁娶之意,拿起書信看過一眼,依舊道:“她硬塞來的,我沒有想收。”

穆涼扶額,夏日易怒,不想同她生氣,一人生悶氣就罷了,她起身往室內走去。

她動一步,林然就跟一腳,她怒道:“出去待著,莫要跟著我。”

林然這才怕了,伸手拽她袖口:“我下次不收了,誰人的東西都不收了。”

“還有下次?”穆涼眄視她,將自己袖口抽回,不理會她這個呆子,自己想靜一靜。

林然骨子裡殘留幾分對她的喜愛,又想著要聽她的話,垂首道:“那我不吵你,你睡覺嗎?我就在屋裡,不走。”

她想的是外麵好熱,熱得她身上都出汗了。

不能出去,能賴著就賴著。

“你去外間反省去,莫要擾我。”穆涼也不是不講理,她記不清事,不知沈杳是誰就收下她的情信,以後再收幾回,那還得了。

林然不動,她惱道:“帶著你的算盤,到外間去。”

“那你何時讓我回來。”林然巴巴地問了一句,她怕熱,看著外間刺眼的日頭就一陣害怕。

穆涼道:“你想好就回來。”

“哦,那我走了。”林然回身走了兩步,想起阿涼前麵說帶著算盤一道出去……她將算盤放在哪裡了?

動了動步子,在屋裡環視一圈,目光落在衣櫃裡,昨日阿涼取衣裳時,似是見到了。

她喜滋滋翻開衣櫃去找,果不其然在最上麵就找到了,笑了笑,抱著她的算盤就往外走,走到門檻,見到那個該死的荷包,又將荷包扯過,帶著一道出去了。

穆涼一直望著她,目光追著她離開。

林然抱著算盤在外站了須臾,捂著額頭往樹下走去,庭院裡無人,她將算盤直接丟到地上,筆挺挺地跪了上去。

片刻後,汗流浹背,新換的衣裳又濕透了。

她見無人在,熱得索性將褲腿卷上去,一直卷到膝蓋,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膚,也不怕疼地跪了上去。

穆涼瞧著她自暴自棄的模樣,笑了一笑,旋即就看到她將捏著荷包,將裡麵的碎銀子都取了出來,一一丟在地上,然後將線一一拆除。

她似是很生氣,卻又不肯起來離去,穆涼淡淡一笑,靠窗坐下。

外間烈日曬人,蟬鳴陣陣,偏偏她選擇的是北邊樹下,此時正頂著太陽曬,一絲風都沒有。她在窗下感受到細微的風,都覺得身上依舊帶著熱,樹下的人肯定更熱了。

她坐了片刻,欲出去將人喚回來,走到門口時,穆槐大步走近,見到樹下的人腳步一頓,改變方向,徑直向林然走去。

穆涼隻得停下來,轉回窗下。

林然已將荷包拆了,絞著手指,看著眼前的青草地,乍聽腳步聲,抬頭去看,不是阿涼。

她又泄氣。

穆槐低頭去看,她如同孩子一樣絞著手,麵色通紅,驀地想起午時郡主問她的事。

一路上有沒有遇到其他女子?

他再是木頭,也明白郡主吃醋了,隻是林然跪著,他不好站著說話,就隨著她一道跪下來,道:“家主犯錯了?”

林然盯著地上的荷包,還有那張礙事的破信,咬牙道:“都怪你,你怎地不提醒我。”

被她恨上的穆槐也是莫名其妙,見到地上的紙後,才問道:“屬下可能看看?”

“看吧、看吧。”林然大方的同意了。

穆槐不明所以,見到那段情詩後,嘴角抽了抽,暗道收下就收下,怎地被夫人看到了。他將信又丟回地上,建議道:“家主何不去負荊請罪,夫人就消氣了。”

大熱天在這裡跪著,肯定會受了暑氣。

林然絞著袖口的荷花,瞪著明亮的眼眸,不解道:“何謂負荊請罪?”

穆槐一噎,餘光恰好瞧見窗下的人,嚇得後背冒出冷汗,隨口解釋道:“就是古人背著荊條去請罪的意思,家主好好思過,屬下去尋郡主商議大事。”

“什麼大事?”林然還沒想明白,眼見著人要離開,伸手就抓住穆槐的衣裳,“穆師父,什麼是大事?”

大事與你說了,三天就忘了。穆槐站起身,瞧著周圍一個婢女都沒有,也瞬息明白過來,扯回自己的衣裳,道:“您想著如何去請罪就成。”

林然又是一陣喪氣,跪了須臾,抱著算盤就往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算盤:第三人是我,你們想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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