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2 / 2)

穆涼也沒有拆開信,隻好奇問她:“你寫了什麼?”

“我就道娶妻了。”林然誠實道,她脫鞋,爬上榻,擠到穆涼一側,聞到阿涼身上的氣息後,留戀地坐了片刻,見阿涼沒有推拒,就趴在她的耳畔,“阿涼,我喜歡你。”

說完,又極正經地坐好,眉眼彎彎,笑意粲然,穆涼一時失神,林然又下榻,讓婢女去擺午飯。

婢女信送出去後,林然還是未曾出門,老大夫將藥送來,林然喝了幾日,還是將幾日前的事忘得乾淨。

老大夫姓崔,在外遊曆,陛下費了一番功夫將人找到,極為不易。

林然三日沒見到人,就會問一句:“先生姓何?”

前兩次,老大夫還會溫聲說話,第三次的時候直接甩袖離開,氣得胡子翹了翹,林然不知所以,見他氣得不想,才想起哪裡不對,同穆涼道:“阿涼,他是不是認識我?”

“他不認識你,崔大夫脾氣不好。”穆涼給她解釋,這位老大夫對林然的記憶初來極為有經驗,診脈幾日後,就感知不大好,整日悶在屋裡,三日給林然診一次脈。

林然記憶愈發差了,那些藥湯喝下去,毫無用處。三日不見人,就會忘得乾淨,穆涼不敢離開她,府門也不讓她出了,若真要走丟了,隻怕就找不出回來了。

夏日裡荷葉翠綠,荷花嫣紅,林然采了些蓮蓬,坐在屋簷下剝蓮子,要給穆涼熬蓮子湯喝。

穆涼在書房見管事,玄衣送信回來了,帶了至微的畫像過來。

畫像是畫師所畫,將孩童的調皮畫得細致,穆涼珍惜,見玄衣還在,問起朝堂的事:“陛下為何要親征?”

“突厥是陛下心中多年大患,當年因為大周方立朝才沒有乘勝追擊,陛下旨意,將突厥蠻人驅逐邊境百裡。三位王爺年事已高,怕是力氣不足,她親手提拔的陳晚辭經驗不足,朝中其他宿將各司其職,無法調動。”玄衣稟道。

大周雖說複國,可這些年來武將凋零,太後又是推行抑武揚文的政策,突厥趁此來襲,弊處漸現。

玄衣權衡利弊,見穆涼沉默,大膽試探道:“屬下想回洛陽,請纓出征,陛下否決了。”

玄衣在陳知意手下多年,鎮守邊境多年,也是不錯的人選。陳知意謹慎,尤其是得知林然病情嚴重後,不敢將人調回,因此直接回絕她的請求。

穆涼知她一腔熱血,停頓半晌,看著至微的畫像,眸色漸深,“玄將軍的心,我知曉,這裡我讓父親過來,你回洛陽。”

“隻怕陛下不準。”

“無妨,你帶著我信回洛陽,如何都不能讓陛下離開洛陽。”穆涼隨不管朝堂的事,焉知天子不可隨意離開國都的道理。

玄衣叩首,“屬下謝郡主成全。”

穆涼沉默,她並非是成全玄衣,而是帶了自己的私心,陛下一走,至微托付何人。

林然的病若再不好,突厥來襲,朝堂不穩,大周豈非要亂了。她鎮定下來時,想起一人,問玄衣:“長樂處如何?”

“長樂殿下處與往常無異,並無異常的舉動,笙歌蕭舞,晝夜不分,與在洛陽時很像,且有些放縱之像。”玄衣不恥,長樂若放心秦大人的事,回朝輔助陛下,局勢也不會這般嚴峻。

“晝夜不分?”穆涼低吟一聲,秦宛一死,她還寄情於享受嗎?

她看不明長樂的做法,林然若沒有病,心思活絡,定會妥善安排下去。

殺人誅心,秦宛確實狠厲。

穆涼不明眼前的形勢,有三位王爺在,陛下坐鎮洛陽,突厥有玄衣領兵,也不會生事,不再多問,讓玄衣回去休息。

暮色四合時,天氣涼爽,林然在廊下坐了半日,剝了很多蓮蓬,若要熬湯,隻怕府裡的人都能喝上一大碗。

她撥得手指疼,又覺得滿足,等著穆涼回來喝湯。

穆涼回府後,林然正坐在臨窗矮榻上扣著指尖上的倒刺,扣一下蹙一下眉,一雙手都是紅的。她輕步走過去,“你越扣越疼。”

“不扣難受。”林然揚首笑了笑,見她回來,拉著她坐下:“阿涼,你怎地才回來?”

“有些事耽擱了,今日崔大夫來了嗎?”穆涼掰過她的手,瞧著一雙手無往日瑩潤之色,道:“你這是做什麼了?做重活也沒你這麼費手。”

“我剝蓮子的,晚上喝湯。”林然將手背在後麵,想起一事來,道:“崔大夫又罵我了。”

“嗯,上次罵你,你記住了?”穆涼坐下,喚人去取了藥膏來,聞她言語中的又字,有些詫異。上次見崔大夫是三日前,昨日才說改成日日一次診脈。

三日前的事,這是記住了?

她驚喜抬頭,林然卻道:“婢女說的,她說上次崔大方罵得我頭都沒有抬。”

穆涼空歡喜一場,略有些失望,但見林然歡快之色,也就釋然了,急不得,不如徐徐圖之。

第二日的時候,崔大夫又來了,林然記得他,恐又被他罵,就緊緊閉著嘴巴,直到診脈後也未曾說話。

嘮叨的人一旦不說話,讓人感覺不適應,崔大夫收拾藥箱的時候看她一眼,“我昨日改藥的時候,把小東家毒.啞了不成?”

林然不知話意,嚇得臉色一白,“會變啞巴嗎?”

“那就沒有啞巴,我還以為你啞巴了。”崔大夫將藥箱收拾好後,遞給穆涼一張藥方,道:“煩請東家抓藥。”

“好。”穆諒接過,命婢女去藥鋪看看。

崔大夫雖凶,醫術也好,就是麵對林然時心虛,治不好人家的病,也是羞愧。

他一走,玄衣則來辭行。

林然看著相貌陌生的英氣女子,腦海裡搜尋一遍,不認識此人,還是沒有說話,手中把玩著九連環。

她垂首不語,玄衣就知她又將自己忘了。林然但凡記得一人,再見時會先開口說話。不記前塵後,性子變得純良,不似在洛陽時陰狠。

玄衣歎氣,給林然行禮:“家主。”

林然抬首望她,不知何意。玄衣俯首跪地,誠懇道:“今日臣回洛陽,家主遇事多保重。”

她自稱臣,林然又是一呆,“你也魔怔了嗎?”

“臣……”玄衣一噎,心口頓覺難受,無語凝滯,半晌不語,再多的道理到了家主這裡,都是講不通的。

穆涼起身扶起她,低聲道:“莫要與她計較了,上次還說我在說夢話。你路途之上且要安全,回洛陽後送平安信來。”

“謝郡主關心。”玄衣起身,目光還是落在林然身上,久久凝滯,也不知該說什麼,衝著兩人再度行禮,這才轉身走了。

穆涼送她出府,又讓穆槐送她出城。

回府後,林然依舊坐在遠處解九連環,與往日一樣,解不出來還是想解,見她回來後,林然讓出榻沿的位置,坐在裡側。

穆涼就這般望著她,靜默無聲,林然未曾察覺出異常,照舊躺在她的身上,翻過身子,將九連環放在幾上。

穆涼摸摸她的額頭,掌心一片溫軟,溫聲道:“小乖,再過數日,我父親會過來,你莫要調皮。”

她神色溫軟,聲音溫柔,然而不知為何,林然看出了些許傷感,她坐起身來,“阿涼,他來、不好嗎?”

“我也不知。”穆涼心中不定,若在以往,她躊躇不定時,林然就會先她一步將事情安排妥當,不會讓她陷入兩難的境地。

她道不知,林然就跟著慌了,“阿涼,他是不是帶你走的?”

“那倒不會,我若走,也會帶你走的,你不要害怕。”穆涼安撫她,知她想法簡單,就沒有再說,免得也令她幾日不安。

林然的心思隻會存著幾日,何必讓她幾日不安。

“要走一起走。”林然心中放下,見她愁苦不堪,微微側了側身子,學著阿涼昨夜的樣子,碰著她的唇角,唇角相觸,什麼樣的憂愁都不見了。

穆涼輕輕顫了一下,林然幾乎壓著她,她瞧著林然青澀的模樣,伸出舌尖,先是輕輕觸碰她的唇角,而後吮吸,腦海裡的煩惱跟著不見了。

須臾後,林然就停頓下來,不知所措。

她就隻記得阿涼親過就沒有了。

林然呆滯,穆涼不語,笑了笑,笑意溫暖,激得林然心口發熱,她握著穆涼的手,探向她的心房:“阿涼,這裡很燙。”

“燙就、就意味著你還有生命。”

林然行了,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覺得心空缺了不少,難受,她狐疑又不知為什麼。

這樣的難受到夜間也沒有解決,她苦惱,次日就想出府去玩,穆涼沒有答應,她則在府裡走動。

清晨涼風陣陣,她坐在院落裡投壺,射了十次,就中了一次,成果淒慘。

看著滿地的箭,耳畔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再抬首就看到風塵仆仆的兩位男子。

穆能趕了一夜路,心中煩躁,見到林然在投壺,氣得就要揪她耳朵,穆槐攔住他:“王爺,她不認識您。”

拉扯的兩人嚇得林然後退,臉色發白,想起這是自己的府邸,不免底氣硬了些,肅然望著兩人:“你們是何人?”

穆涼氣得心口疼,“你再說一遍,老子、老子是你爹。”

“我沒有爹……”林然支吾一句,阿涼沒說她有爹,這人好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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