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2 / 2)

出了庵堂後,她向官道走去,夜色不明,小心摸索時,接連摔了幾下,待緩過神來後,走路就漸漸平穩了。

此地荒蕪,不知低處哪裡,又不知去安陽的方向,但又不能留下,免得那人半夜追來。

在黑暗裡走了許久,想著那人追不上來了,才敢停下腳步,找了棵樹,靠著暫且休息。

四野無人,草木叢叢,隻覺黑影重重,心中微微有些恐懼,但想起阿涼的溫柔來,她又安定下來,握著荷包假寐。

走了半夜的路,恐懼在心,也無法抵抗疲憊帶來的睡意,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荒郊野外,也是一陣靜謐,雖說是困倦,可心底裡依舊害怕、謹慎,天剛擦亮,她就醒了過來,猛地一激靈,從樹下站起身,手中的荷包還在。

天亮才看清周遭的情況,竟是一片田地,想必再過些時辰,就會有農家來耕作,隻需再等上片刻就成。

她揉著腳,靜靜等。

在日頭剛冒出來時,來了幾位大汗,他們扛著器具,她立即近前詢問回安陽的路。

大汗瞧著她細皮嫩肉,麵貌清純,猜測是哪家富戶的貴女走丟了,也沒有為難,好心地給她指了條路。

林然連連道謝,不敢耽擱,小跑著離開。

眼下那人肯定醒了,知曉她離開了,必然會追出來,她不信什麼救命之恩。既是萍水相逢,為何苦苦留她?

跑過一陣後,她停下來喘氣,一步都不敢歇息,方才忘了問此地距離安陽還有多少腳程,盲目跑下去也不知到何時。

那人若騎馬或者坐馬車來追,她就憑兩條腿是不行的。

回頭看著來時的路,筆直無人,一望就能望見她,顯然是藏不過去的。

她跑時,不忘回頭看著,若見騎馬或者馬車,便小心地將自己藏匿起來,此地皆是遮天蔽日的草木,躲一躲也不是難事。

跑過半日,體力不支,又是饑腸轆轆,實在跑不動,她躲到暗處歇息一陣,腿腳乏力,連口水都沒有喝,她一陣惱恨後,路上傳來馬車的聲音。

心驀地揪了起來,她將草叢裡躲了躲,無論是何人,都不能露麵。

過了一陣,馬車噠噠走遠了,她才從叢裡探首,左右無人,才敢踏出腳來,再往前走,是一小集市。

人漸漸多了,隻是不如安陽城內裡的行人多,車馬是見不到的,中午的時候,太陽大,集市上也不過十數人罷了。

她瞧見了與安陽城內一樣的雲吞小攤,欲走近,想起阿涼說的那些話,不可在外隨意吃生人的吃食。

好像她就是吃了壞東西吃壞了腦子……

她自來聽阿涼的話,頓步不前,反走到貨郎跟前,見到杏色的珠花,小巧清麗,應當適合阿涼。她笑著買下,遞給貨郎銀子,順口問他:“可知去安陽城的路怎麼走?”

“安陽城,要走大半日,小姑娘走得動嗎?”貨郎帶笑,見她膚色白皙,不似是能吃苦的人,哪裡能走上大半日。

林然嫣然一笑,多給他幾文錢,“無妨,你且說來就是。”

得了好處,自然就會熱情些,小貨郎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將自己知曉的事都說了出來,連帶著些許細節,要走快些,城門會在什麼時辰關閉也一一道來。

“曉得了。”林然回之一笑,笑意深深,得見幾分憨態的美,又透著股氣質,看得小貨郎心神蕩漾,不知是哪家的小閨女,不看好了,竟跑到外間來了。

事態不太平,若被人拐騙就不好了。

他歎息著,林然早就邁開步子,加快腳步了,在城門落鎖前入城,不然今夜又要住在荒郊野外,昨夜的情形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而丟了林然的沈杳慌不擇路,讓車夫駕著馬車直接回安陽城,一路上也注意著周遭動靜。馬比步行快了很多,半日的功夫就到了安陽城,方一入城,穆能就發現了她,隻當林然在車內,截住馬車查看,裡麵空無一人。

穆能對沈杳與林然的事情不知,更煩這些小女子哭哭唧唧,讓人將沈杳綁了送到穆涼處,自己依舊帶著人在城內找。

乍見穆涼,心虛的沈杳就已經心慌,她不敢麵對穆涼,垂下腦袋,穆涼給她解開手上的束縛,淡淡道:“你見過林然?”

聽著是疑問的語氣,可麵容的篤定讓沈杳不敢再說謊,她咬著唇角哭道:“她跑了……”

穆涼慣來沉穩,在旁人麵前不喜露出自己的情緒,沈杳的惶恐就像一張特地為她羅織的網,將她囚禁在其中,壓得心口劇痛。

她深深吸入一口氣,麵如死灰,“將你經曆的事一一道來,若不說全,我便將你送去官衙,生死都見不到你的父親。”

她輕言恐嚇,讓沈杳連哭都忘記了,斷斷續續地將近日發生的事都說過一遍,穆涼眉頭皺得更加深了。

“那人是何模樣,年齡幾何?”

沈杳渾身都在發顫,半跪在地上,見她沉穩而冷靜,也跟著心安幾分:“那人與姐姐似是差不多大,聲音笑意都很溫柔,模樣記不清了……”

她真的記不清了,害怕與恐懼將她深深籠罩,實在想不出那人的相貌了。

穆涼聞都很溫柔一句,眉眼舒展幾分,站起身,讓人取來筆墨,當著沈杳的麵,落筆畫出一女子的相貌,問她:“是不是這人?”

沈杳爬起來,走到她跟前去看,不覺點頭:“好似是她。”

“林然是自己逃離的,還是被人綁走的?”穆涼心中略定,趙浮雲真是死心不改。

“她是自己跑的,門外沒有外人到來的痕跡,她是翻牆走的。”沈杳摸了把淚水,將門外的情形也一道說來,極為肯定是她自己跑的。

她不傻。穆涼一聲毯歎息,讓人將沈杳回府,將人看管好,她讓穆槐去城外找人,眼下人該在城外的路上,就是不知她可還記得回府的路。

她深深擔憂,若在半道上,被趙浮雲察覺,就真的找不回來了。

不知趙浮雲是何心思,擄走林然不殺,反交給沈杳,是不與傻子計較,還是另有心思。

她看著安陽外的地圖,江南是趙浮雲的巢穴,敢留在此處,必有落腳處,她在安陽待了多久?

迷霧般的問題重重,穆涼靠坐在榻上,無奈地揉著鬢角,趙浮雲複國無望,惦記的是什麼?

秦宛不殺林然,是知曉林然失去與她相爭的能力,而趙浮雲是為何,單單想看到林然忘了她?

這些女子的心思,真讓人難以揣測。

穆涼想不通時,已是黃昏,離城門關閉還有半個時辰,趕路的林然抬頭看著天色,覺得自己力氣快要用儘了,擇了一地休息。

她一日沒有喝水,喉嚨乾得似要冒青煙,她停下後,還是躲在叢裡,眼前許多馬車經過,接著不少駿馬飛馳。

不知這些人是做什麼,她沒有選擇去要求帶一路,反繼續窩在草叢裡不動,越靠近安陽城,她就不敢見到生人,極為害怕遇到沈杳那樣的‘熟人’。

車馬不斷,林然就一直躲著,直到天黑也沒有出來,猜到今日又要露宿野外了。她往一旁的小樹林裡走去,不知怎麼生火,就抱了一堆青草放在地上,比起硬土地,躺著要舒服些。

又餓又渴,躺在青草上,整個人昏昏沉沉,明日再不進安陽城,她就要被渴死了,一路走來,也沒有看到池塘。

腦袋暈暈地睡了整日,被陽光熱醒了,她忙爬起來,見到高陽,將地上的青草又丟回原來的地方。

走出林子,日頭曬得她腦袋疼,見四野無人,打起精神就往前走去,不出半日就見到城門了,她彎唇一笑,小跑著就要入城。

她站的地方與城門還有半裡地,跑了數步,陡然見身後有人衝了過來。

敏高的她拔腿就跑,慌忙往城裡跑,進了城就不怕了。

或許練武多年,她跑得極其快,自覺在生死關頭,潛力都被激發出來了。風般地跑進城,快速地跑進民居,跟著她半晌的穆槐詫異,小家主跑什麼?

一眨眼就不見人了,他讓人在此地找,又打發人回府告知夫人一聲,人入城就好辦多了。

林然跑過一通後,靠著牆壁就站不起來了,哪裡的大漢,追她作甚?

真是好生奇怪,她休息至午時,渴得不行,爬起來去找水喝,見到一口井,往下一看,裡麵藏了很多水,旁人還有木桶,多半用來打水的。

她將水桶丟了進去,啪嗒一聲,落在水麵上,她瞬息就明白過來怎麼打水喝。

用繩子將水桶拉了上來,見到清澈的水後,以手捧著喝了幾口,解了乾渴後,餓得更加厲害。

將水桶複又丟進水裡,她去外間看看,方轉身就見到幾人走來,為何總有人盯著她。

穆能三步並兩步走到她麵前,上下打量一番,“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同我回去,二是打暈你帶出去,你選。”

林然腦袋發暈,聽到這般莫名其妙的話後,怔忪須臾,眼珠子朝著四周看了看。穆能歎息,兩日不見,又不認識他了,什麼豬頭腦子。

林然不語,警惕地往後退了退,穆能走近她,指著水井道:“這裡的水有毒。”

“有毒?”林然順著他的視線去看,她方才看見水清澈,這裡住著許多人,日日要用的水,如何會有毒。

穆能嘴角輕笑,揚手劈暈了她,嚇得穆槐臉色驟變,他卻在笑:“真麻煩,累得老子兩夜沒睡覺,便宜你了。”

抱起人,往穆府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拖,我無法砍劇情了,本來正文就快完結了,一砍就結文了。

另外說劇情扯的,可以說說哪裡扯了,我自認劇情上很冷靜,可以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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