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天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他們兩個在議論穗穗,說得有些難聽,我聽不下去,就揍了。”
“啊?”齊格沒想到是因為穗穗的事。
全幼兒園都知道小五喜歡穗穗。
這倆大傻子讓小五撞見背後說穗穗的壞話,隻一人挨了一拳已經算輕的了。
小五要真揍,兩人的牙揍掉都不在話下。
這次南下剿匪,陛下讓穗穗做主帥,京中不少二世祖心中都很不爽利,覺得自己堂堂男子漢,竟然被一個女子壓了一頭,好些人都在背後議論過穗穗。
但私下議論也就罷了,眼下都到了軍中大營裡。
軍中有軍法,妄議主帥可是要吃軍棍的!
齊格歎道,“揍輕了,至少得一人一顆門牙才對~”
卓天湊上前道,“穗穗是主帥,我好容易才見到穗穗,總不能一來就讓她為難,我得整整齊齊,光光鮮鮮見穗穗。”
齊格恍然大悟,“你思慮周全。”
“小將軍!”營帳外,副將的聲音傳來。
“進!”卓天喚了一聲。
副將沒想到齊格也在,當下拱手,“末將見過齊小將軍。”
這次南下剿匪的,全是各家的小將軍。
將軍府又同平遠王府走動頻繁,這聲齊小將軍早就喚得熟絡了。
齊格也認識小五身邊的副將,名喚彭誌,這些年小五在軍中,一直是彭誌跟著的。
“怎麼了?”卓天問。
彭誌輕歎,“小將軍,昨日打架的事兒傳到主帥那兒了,要給您關禁閉。”
“……”卓天難以置信一般看向彭誌,“再說一遍?”
彭誌拱手,一字一句道,“主帥說,小將軍在營中打架生事,在軍中造成不好影響,按例,當處軍棍責罰,眼下先暫歇收押,等她到了大營,再行定奪。”
齊格噗嗤一聲笑出來。
整整齊齊,光光鮮鮮……
這下好了,關禁閉不說,還欠了一頓軍棍!
卓天抖了抖,“……穗穗來真的了?”
齊格笑不可抑,“穗穗肯定在幼兒園就想揍你了!”
卓天惱火。
***
穗穗來營中是三日之後的事。
陸將軍女兒陸瞿,軍中人人都好奇。聽聞陸瞿一直同陸將軍在邊關,很少回京中,人很低調,但在邊關守軍心中很有威望。
這些光環和讚許若是放在男子身上,旁人不會覺得有什麼。
但放在女子身上,旁人就覺得名不副實。
今日,主帥入營。
眾人早早就在大營外等候。
這次前來安州剿匪的都是年輕子弟,年紀也大都和穗穗,卓天等人相仿,前後差不了多少歲。
這個年紀能有多少帶兵打仗的經驗?
這一趟,就是讓他們練手的。
剿匪不同邊關衝突,這麼多兵力壓上,嚇都嚇死了。
大營外馬蹄聲四起,是陸瞿來了。
眾人不由伸長了脖子。
不管怎麼說,陸瞿能在邊關混出些名聲,或多或少有些真本事,估計牛高馬大,一看就是力能扛鼎的。
眾人好奇目光下,陸瞿身騎高大的白馬走在隊伍前麵。
有人認出,“是陸瞿!”
眾人紛紛嘩然,這就是陸瞿?
全然不像想象中的牛高馬大,力能扛鼎。
遠遠看去,馬尾高高紮起,一身戎裝,英姿颯爽。
隻是臉上帶了半幅麵具,看不真實麵容。
整個人透著一股高傲,清冷和神秘,目光掃過的時候,眼波橫掠,也有讓人心中發怵的時候,全然不比男子差。
這多少讓在場的男子覺得有些啞然。
而且,陸瞿的氣場強大,這種強大不在於體格,而在於麵具遮擋下的人,渾身透著一股子軍中氣息在。
對,就是軍中氣息!
那種似是與生俱來的掌控力與領導力,讓人有些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仿佛看到她躍身下馬的時候,就下意識得覺得應當上前替她牽馬,唯馬首是瞻。
“人都到了嗎?”陸瞿的聲音清冷,也透著威嚴。
齊格不由應了聲,“除了卓天,都到了。”
陸瞿看了眼他,認出他是齊格,而後又掃了眼眼前的眾人,沉聲道,“去主帳。”
眾人不由拱手,“是!”
陸瞿收了馬鞭,身後有侍衛上前替她牽馬。
付寧走在她身後,竟絲毫沒有違和感。
付寧是陸將軍身邊的老將了,這些年輕子弟見了也都要喚一聲付叔叔,眼下,付寧跟在陸瞿身後,同早前跟在陸將軍身後一樣,並無半分懈怠。
旁人心中都莫名怔住,忽然覺得在今日這些年輕子弟裡,真就隻有陸瞿能壓得住場。
旁人誰都不會服誰!
但陸瞿和付寧走在前麵,其餘人愣了愣,趕緊趕上。
而且直覺告訴眾人,陸瞿不是好相與的人。
有時候女人不好相與起來,比男人還要可怕些。
“副帥呢?”主帳中,陸瞿問。
葉秉誌上前,“在。”
“說說當下安州情況。”陸瞿言簡意賅。
眾人才發現她一句廢話都沒有,極其乾練,眼下已經直逼主題,眾人便都圍上來,目光落在主帳中的沙盤上。
陛下再放心,也不會一個老將都不放,全部放任給一群沒有上過沙場的年輕子弟,儘管陸瞿跟在陸將軍身邊,邊境摩擦任何時候都有,陸瞿可能算是為數不多的知曉戰場上形勢判斷的人。
安州的情況,葉秉誌已經爛熟於心,各個要塞情況,兵力,要點通通都能說得出來。
旁人聽得心中一咯噔。
提前來了這麼幾日,好似都沒好好花上一日去了解安州的情況。
葉將軍這麼一說,好似全然不知一般。
陸瞿一眼掃過,哪些人是胸有成竹,哪些人是一臉茫然的,陸瞿心知肚明。
葉秉誌說完,陸瞿又道,“左路前鋒?”
大營中鴉雀無聲。
還是齊格應道,“卓天在看押中。”
眾人心中唏噓,她不知道才怪,應當是特意的。
“帶卓天出來。”陸瞿吩咐一聲,侍從趕緊去做。
陸瞿也沒給喘息時間,“右路前鋒呢?”
蘇哲一愣,遲疑上前,“……主……主帥?”
陸瞿麵前,氣場頓時矮了半截。
“蘇哲是嗎?”陸瞿看他。
“末將是。”蘇哲被她這麼一看,心中有些犯嘀咕。
蘇哲和趙遂就是早前被小五揍的兩個人。
陸瞿心中有數。
看了他一眼,繼續問道,“剛才葉將軍說了安州情況,你是右路前鋒,對前雲灣有什麼想法?”
“啊?”蘇哲懵了,問他……這……
“我……”剛一開口意識到不對,又改口道,“末將……末將覺得……”
陸瞿又看了他一眼,沒有打斷,慢慢等他出聲。
他連前雲灣在那裡都臨時在沙盤上找,讓他說出個所以然來,根本不可能。
這種無聲的,當眾淩遲,還不如直接罵他一頓來得痛快。
蘇哲支吾了半晌,終於泄氣,“主帥,末將才到營中,還沒有仔細想……”
蘇哲說完,額頭已經滿是汗水,背上也濕透,原本以為陸瞿要給他台階下了,結果陸瞿沒有說話,將他直接晾在一處,轉口問道,“斥候誰在管?”
趙遂頓了頓,忽然也覺得後背一涼,眾目睽睽下,第二個出列,“主帥,是末將。”
陸瞿沒有看他,隻是目光停留在沙盤上,繼續問道,“近三天安州地界出入了哪些人?有沒有可疑的?斥候扣過多少?哪些人審過?安州亂匪可有什麼動向?”
“……”趙遂也驚住。
同蘇哲一樣,他也近乎一句都答不出來,但有蘇哲的前車之鑒再,趙遂直接拱手道,“回主帥,末將失職,來大營的幾日,暫未做這些事,還在等主帥。”
話音剛落,正好侍衛領了卓天入內。
卓天抬頭,正好與陸瞿目光相遇。
穗穗?
他終於……終於見到穗穗了,隻是整個人還來不及感歎,就聽穗穗道,“你是左路前鋒,怎麼看前雲灣?”
“啊?”卓天呆住,他是沒想過和穗穗重逢,第一句話竟是這個。
眾人見卓天也愣住,都想著意料中的事。
方才蘇哲,趙遂都掛了,眼下也輪到卓天了。
齊格朝他使眼色,卓天忽然回神,“回主帥,對方很聰明,前雲灣放的都是這次受災最重地方的難民,這些人放在前雲灣,前雲灣又是安州屏障。我們不取前雲灣,攻不進去;若是取前雲灣,又會激起民憤,正好落了口實。”
卓天說完,旁人才是驚呆……
這家夥,還真做功課了!
旁人心中紛紛唏噓。
蘇哲和趙遂臉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的。
雖然挨揍的是他們兩個,但他們兩個是因為什麼原因挨揍,兩人心知肚明。
卓天雖然挨揍了,但明顯來了這裡之後是做了功課,不像他們二人一樣遊手好閒的……
忽得,兩人都覺得陸瞿是故意的。
陸瞿是故意的,陸瞿看了看小五,聲音中略帶了幾許隻有小五聽得出來的笑意,繼續問道,“卓將軍有什麼想法?”
卓天應道,“我看了近三天斥候的記錄,近三天安州地界出入的人極少,說明對方也在觀望。斥候扣下的人裡,有三個可疑的,三人都審過,其中一個是細作,兩個眼下看,應當是前雲灣的普通百姓,前雲灣並未招災,來的多是附近的難民,所以前雲灣的百姓並不都想投靠亂匪,我們一定要打進去……”
卓天說完,陸瞿目光掃過蘇哲和趙遂兩人。
蘇哲和趙遂兩人不寒而栗。
他們兩人枉自在大營中呆了幾日,還比不上一個關禁閉關了三日的卓天。
沒什麼比這更丟臉的了!
旁人心中都忍不住感歎,這陸瞿,怕是個厲害的……
卓天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