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調令(2 / 2)

難消帝王恩 九月流火 5311 字 5個月前

她們虞家的人?慕容簷看向回廊外團團簇放的薔薇,語氣似笑似嘲:“你倒敢說。”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虞清嘉氣得不輕,用力甩開袖子,折身朝後走了。等人走出回廊後,慕容簷伸手,將廊外正開得熱烈的一朵薔薇掐斷,他手指輕輕一動,薔薇花便落到泥土中,嬌豔的花瓣上立刻染上汙泥。紅色的花和黑色的泥對比強烈,仿佛在用畢生最後的力氣燃燒,再不複方才的生機勃勃。

果然,還是這樣順眼些。正直,善良,憐貧惜弱?慕容簷輕輕一笑,隻有那些從小長於溫室,日後也會一輩子生活在家族庇佑下的世家公子才需要這些感情,他一個連性彆都無法見於天日的逃犯,需要掌握的,隻有武力。

祖父因為兵權從大司馬成為皇帝,亦是因為權力而讓普天之下再無人敢忤逆他的心意。放誕殘暴如何,荒唐縱欲又如何,他做了一個皇帝所能犯下的所有惡行,但是他手裡有強權,所以滿朝臣子憤憤不滿,也不敢當麵說出來。

想要什麼就去搶,得不到就毀滅,免得被其他人得到。這才是慕容簷從小貫徹的原則。

前廳裡,虞文竣也在和教慕容簷、虞清嘉經史的夫子談話。文夫子見虞文竣長籲短歎,奇道:“虞兄何故歎氣?”

提起這件事,虞文竣自己都覺得尷尬:“說來慚愧,是小女和公子的事情。”

聽到那個人的名字,文夫子立刻挺起腰正坐:“此話怎講?”

“並不是公子之事有所不妥,而是我的小女兒。”虞文竣見文夫子誤會了,趕緊解釋道,“小女是我和亡妻的唯一血脈,從小捧如珠寶,難免養得活潑又嬌氣。這幾日府中事務都偏向公子,你也曉得公子明麵上的身份,我那女兒因此吃味,和我鬨了許多天了。”

原來是這種事,文夫子愣了愣,撫掌大笑:“難怪我見這幾天,令千金和公子同屋讀書,但彼此一句話都不說,原來如此!”

這樣可愛的小女兒情態在文夫子看來新奇好笑,然而落在虞文竣這裡,就隻能嗬嗬嗬苦笑了。

文夫子難得笑的這麼開懷,笑完之後,他收斂了神色,語氣突然變得鄭重:“公子出身尊貴,卻在少年時經逢大變,雖然這兩年一直平靜如初,並無崩潰絕望之態,但是他年僅十五,這樣的心性豈是少年人該有的?即便是我等飽經風霜之士,遇到這樣的家變,恐怕也不能保持平常心。然而公子從始至終,都沒有展露出任何憤懣頹唐。我和何廣對此隱憂許久,這次無奈轉移,本來擔心公子不肯屈居女子身份,但是現在看來這一步到底還是走對了。不說其他,僅憑現在公子多了許多少年人生氣,我們這一步險棋就走的值。”

後院失火整個太守府都被鬨得雞飛狗跳的虞文竣勉強地笑了笑:“沒錯,你說得甚對。”

他們二人圍繞著慕容簷談論片刻,不可避免又回到如今的局勢上:“常山王橫征暴斂,倒行逆施,堂堂帝王,竟然能乾出去街上橫掠砸搶之事,若是百姓稍微露出一點不忿之態,他就會命人將其砍死,此等昏聵之主,怎可宇禦治天下?而偏偏其出宮時間不定,全然憑借他的心意,百姓即便想躲也不知從何躲起,如今鄴城人人自危,百業凋敝,真是蒼生之難,國之不幸啊!”

提起現在這位皇帝,虞文竣和文夫子都歎氣。虞文竣歎息:“太子在世時仁厚,舉國都將希望放在他身上,誰能知竟因為小人告密,而導致東宮罹難呢?幸好太子還留下了血脈,現在雖然無人敢說,可是舉國上下,都等著公子呢。”

沒錯,以常山王這暴虐荒唐、寵幸小人的架勢,起兵爭討隻是時間問題。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保護慕容簷平安長大,以及,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現在公子十五,身量尚未張開,還可以喬裝成女子,但是等他再長一長,最多兩年,恐怕就不行了。”文夫子和虞文竣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憂慮。雖然慕容簷最恨彆人這樣說,可是他真的長得漂亮極了,現在年紀還小,少年人骨架纖細雌雄莫辯,尚可以強行說成女子。一般人誰會去懷疑旁人的性彆,眾人先入為主,隻會覺得這個“女子”相貌英氣。但是等慕容簷繼續發育,骨骼展開,個子拔高,到時候他僅是身高一項,就沒法糊弄過去了。

這是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政變起兵最重要的就是時機,短短兩年內,他們能否積蓄足夠兵力,並且找到常山王引起眾怒、眾望所歸的起兵契機呢?

虞文竣和文夫子相對沉默,過了片刻,虞文竣說:“我們至少還有兩年準備時間,走一步看一步吧。現在,先教導公子詩書禮儀、治國之策為要。”

文夫子思緒豁然開朗,長長舒了口氣道:“虞兄此言極是,是我杞人憂天了。”

虞文竣和文武夫子們小心翼翼地保護著慕容簷的消息,而慕容簷和虞清嘉雞飛狗跳的同窗時光,也在水漏滴滴答答的聲音中過去。天氣變熱又漸漸轉涼,初秋之風吹起的時候,太守府裡突然接到一封塗紅的書信。

“青州廣陵郡太守虞文竣誌善生溫,自上任來勤政愛民,教化百姓,左右聞之……現遷兗州司馬,即日赴令。”

竟然是虞文竣的調遣令,虞文竣在廣陵為政兩年,突然冷不丁地,要被調到兗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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