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惡魔(1 / 2)

難消帝王恩 九月流火 5503 字 4個月前

() 一個穿著平紋布衣的漢子不住朝虞清嘉的方向看, 他身邊的中年婦人狠狠掐了他一把,瞪道:“彆多管些事,彆看了。”

他們一家在城裡做些小生意,家裡小有積蓄,日子在左鄰右舍中還算體麵。婦人對自家格外自豪,今日她拉著丈夫來上香, 就是想求菩薩賜子, 過兩年好給家裡添一個大胖小子。婦人自己驕傲, 以己度人, 就覺得彆人也天天惦記著她的丈夫, 她看街上哪個女子都覺得對方想心懷不軌想勾引她的丈夫。丈夫頻頻往虞清嘉的方向看去, 婦人撇了撇嘴, 用力拽住丈夫的胳膊,想掰回他的注意力:“彆看了,她雖然長得好看, 但誰知道她是什麼身份?這世上落魄的世家小姐還少嗎, 你可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最後給咱們家惹回一個吃白飯的寄生蟲來。”

“可是這位娘子容貌出眾, 氣質不凡,一看就是大家族出身的貴女,她遇到地動,被地痞流氓欺負,我們怎麼能見死不救?”

婦人聽到這些話越發撇嘴,手裡死死扣著丈夫的胳膊:“你才見過她幾麵, 這就給她說好話了?她和我們無親無故,我們救了她,被那個惡徒記住怎麼辦?閒事少管,沒看彆人也不理麼。再說,誰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世家小姐,現在有些風塵女子就故意裝作大家小姐的模樣……”

婦人的話雖然難聽,但是理沒錯。被落石阻斷的人不在少數,可是現在誰都低著頭,假裝自己聽不見看不見。更甚者有好事的人支起耳朵,故意聽著那個方向的聲音。婦人話還沒落,突然聽到絡腮胡子大叫一聲,聲音中的痛苦旁觀者聽著都驚心。婦人被這樣的聲音狠狠嚇了一跳,寬厚的身子立刻下意識縮到後麵,讓丈夫擋在自己之前。聽到後麵似乎沒事了,才畏畏縮縮張開眼,探腦地朝後麵張望去。

黑色的雲層層堆積,危險又壯麗,一個黑衣少年站在斷裂的岩石上,單手舉著一把弩。他一身黑衣,光華內斂,尤其震撼的是,他臉上覆蓋著一張鐵麵獠牙的銀色麵具。

這個黑衣少年恍如從天而降,眾人愣愣地看著他,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在眾人眼中收了箭,單手撐著石頭,輕巧地跳了下來。他衣袖不似尋常衣裳那樣寬大,而是窄袖束腰,從石頭上躍下時,勾勒出他挺拔的脊背,緊致的腰身,以及修長有力的四肢。

方才還將自家男人當寶的婦人已經完全呆了,她愣愣地看著這個從天而降的黑衣少年,眼角瞅到自家五短身材、臉方身厚的丈夫,頓時覺得不是滋味。不久之前還不可一世的絡腮胡子捂著手倒在地上,手腕上的血汩汩直流。絡腮胡子也意識到不對,他想拉虞清嘉過來當人質,然而他才剛剛伸出手,黑衣少年又在眾人的視線中架起弓弩,毫不猶豫地飛出一箭。箭矢錚的一聲釘入土地,絡腮胡子被箭的力道帶得撲倒在地,倒在地上哀哀哭嚎。

這一箭毫無顧忌,便是沒見過什麼世麵的平民婦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殺氣。婦人不由哆嗦了一下,看到那個華麗淩厲的少年冷冷掃了絡腮胡子一眼,快步走到一個女子身前,緊張又克製地扶住對方的肩膀:“嘉嘉。”

虞清嘉驚魂未定,她鼻尖嗅到熟悉的清冷味道,眼睛忽然一酸,眼淚不受控地掉落下來。她回過頭,不顧疼痛環住對方的脖頸,緊緊抱著後麵的人:“狐狸精!”

慕容簷一隻手還搭在弓弩上,虞清嘉撲過來時,他幾乎用儘全身力氣才克製住自己。慕容簷的手指幾次蜷緊伸直,最後環過虞清嘉的腰,慢慢收緊:“我來了,不要怕。”

“嗯。”虞清嘉哭著點頭,她額頭抵在慕容簷的側臉上,臉埋在他的脖頸中放肆地掉眼淚。額頭上的觸感冰涼堅硬,他又戴上了上次那枚銀色麵具,明明是冰冷的金屬,可是虞清嘉靠著卻覺得無比溫暖安心。

慕容簷半抱著虞清嘉,想扶她先站起來。虞清嘉剛才摔倒時擦傷了胳膊,起身時不小心蹭到傷口,虞清嘉痛的一縮,又趕緊忍住。可是她的變化還是被慕容簷發現了,慕容簷沉著臉撩開她的袖口,原本纖細白皙的手腕現在已經高高腫起,上麵淤痕青紅交錯,和虞清嘉本來的膚色對比起來猙獰至極。

虞清嘉怕他擔心,趕緊拽著他的袖子,說:“狐狸精,我沒事。”

慕容簷一言不發,抱著她站好,卻再也沒有弄痛她的傷口。

兩邊的人全都驚訝地看著這一幕,他們最開始看到絡腮胡子的那個美貌娘子圖謀不軌,心裡歎了一聲,卻並沒有任何伸張正義的意思。甚至有人在心裡想,誰讓那個女子長得那麼漂亮,即便沒有絡腮胡子也會有彆人,亂世中就是如此,他們幫不幫忙都沒用。

然而慕容簷出現後,形勢立刻調轉。眾人看向慕容簷的目光敬畏又忌憚,慕容簷身形修長,動作利索,一看就常年練習出來的身手,可是慕容簷卻帶著麵具,剛才搭箭時那股視人命如草芥的氣勢撲麵而來。這樣的一個不速之客,眾人與其說敬畏,不如說害怕。

慕容簷小心將虞清嘉放好,他低頭為她整理衣袖,平平淡淡地問:“這些傷是他捏出來的?”

虞清嘉朝地上掃了一眼。絡腮胡子常年廝混在陰暗地帶,雖然仗著孔武有力的身形為所欲為,可是對危險的直覺也最敏銳。他一眼就認出來眼前這位主根本不是他能惹的,他徹底害怕了,屁滾尿流地爬起來,即使疼得要命也不敢將箭拔出來,而是對慕容簷砰砰磕頭:“郎君饒命,小的狗膽包天,冒犯了娘子,請您手下留情,饒小的一命。”

慕容簷當然是理都不理他,絡腮胡子眼睛毒辣,一眼就認出來這位少年看著就不是善茬,可是對那位美貌娘子的在意程度非同尋常,他轉換了求饒方向,毫無骨氣地向虞清嘉磕頭求饒。

虞清嘉看著絡腮胡子這副沒骨氣的模樣,既氣憤又鄙夷。她現在手上還在疼呢,怎麼可能饒過他,虞清嘉哼了一聲,她哭腔未散,說狠話時帶著鼻音,就像是撒嬌一樣:“就是他,他剛才都快把我骨頭捏碎了。”

慕容簷輕輕點了下頭,伸手覆住虞清嘉的眼睛:“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