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中有棟體藝樓,每層有三個舞蹈教室供學生活動。倪倩連著四天，每天午休拉著班裡的女生去排練舞蹈。
季綰綰白天放棄午睡時間跳舞，晚上打著夜燈寫奧數,睡眠時間嚴重不足,上課幾乎沒聽過,閉著眼睡的昏昏沉沉。
周五化學課下課,季綰綰悠悠轉醒,迷迷糊糊抓了把頭發,摸到一手灰白的粉末：“……這是什麼？”
“粉筆灰，”周恪左手拿著於揚的作業，右手在空白作業本上飛速謄寫,“你睡的是真的沉,化學老師連扔了你五顆,也沒見你眼皮子掀一下。”
季綰綰：“……”
“我太困了嘛,”她嘟囔著拿出小鏡子整理頭發,“白天跳舞晚上熬夜，很消耗體力的好不好？”
周恪扭過頭看她：“熬夜看書？”
季綰綰小小驚了下，心想這男人的直覺還真他媽準啊,麵上依舊保持著鎮定,臉不紅心不跳：“怎麼可能,當然是打遊戲啊。”
“是嗎，”周恪仍是不動,漆黑的眸子盯著她,“我怎麼沒見你遊戲上號。”
季綰綰：“…………”
男人，你知道的太多了。
“誰說我隻玩絕地求生，這破遊戲晚上匹配到的隊友腦子多半不好使，一心向佛,隻想給對麵送人頭，”她拿出手機，顯擺的衝他晃了晃，“我晚上打鬥地主。”
周恪：“……”
看著好好的一個小姑娘，腦子怎麼這麼不好使。
周恪上課無聊的時候，會和季綰綰湊一塊兒打麻將鬥地主之類的小遊戲。誰知季綰綰射擊類遊戲所向披靡，玩益智類小遊戲是真的菜，歡樂豆不要命的往外輸，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輸到後來，她乾脆把自己的ID改成了叫散財童子。
就她這個計算能力，數學能考四十分是真的不容易。
“下節班會課彆睡了，”周恪提醒道，“班服做出來了，倪倩過來發。”
果然，班會課的時候，倪倩拖著兩大個箱子進來。
班服是帽衫的款式，男生黑色，女生白色，胸口印著一個小小的“TEN”，沒有多的花裡胡哨的圖案，很簡潔。
季綰綰挺喜歡班服的設計，拿到手就上身試了。
她拍拍周恪的手臂：“同桌，怎麼樣？”
班服本身有點oversize的設計，季綰綰又瘦，衣服套在她身上鬆鬆垮垮的，勾勒出分明的肩部線條，袖子略長了，蓋住了大半個手掌，露出一點點纖細的指尖。
白色的班服配上金色的長發，季綰綰整個人白的發光。
周恪忽然想起有次在街上，於揚指著一個穿著寬大衛衣的女生，說：“看到了嗎，這種穿衣風格叫男友風。”
周恪對女孩子的穿衣風格沒什麼了解，皺眉：“什麼男友風？”
“你不覺得女生穿大一碼的衣服，像是偷穿了男朋友的衣服嗎？”於揚說的頭頭是道，“這樣容易激起男生的保護欲。”
周恪當時咬著煙，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不就是件不合身的衣服嗎，哪來的保護欲？
直到他看到季綰綰現在的模樣。
……果然穿衣服這件事，還是要分人的。
他點點頭，說：“挺好的。”
“我覺得有點大誒，”季綰綰晃了晃空蕩蕩的袖子，“要不要換小一碼？”
周恪看著她，目光停頓了一下：“不用，這樣剛好。”
“行，那我留著了。”
季綰綰還是很相信周恪的審美的，就算是校服，他也能穿出馬上要去走T台的效果。
在倪倩的號召下，同學們陸陸續續開始試穿，經過長達半節課的試尺寸換尺碼後，所有人都換上了最合身的班服。
高國錦走進熱熱鬨鬨的教室，環顧一圈，滿意的笑了：“非常好，很有朝氣的一群孩子。”
林鏡舉起手提建議：“高老師，趁著現在，您能不能給我們拍張合照啊？”
高國錦自然點頭應允，走到講台上，拿起手機：“我數三下，大家趕緊準備。”
“三——”
“二——”
講台底下亂成一團——
“老師等一下，我還沒準備好！”
“我鏡子呢鏡子呢，讓我塗個口紅。”
“同桌你快看看，我發型亂不亂？”
“彆玩手機了，趕緊看鏡頭！！”
……
季綰綰將頭發彆到耳後：“周恪，要合照了。”
周恪本是單手支著臉，聞言坐直了身子，低低的“嗯”了聲。
高國錦舉著手機：“一——”
閃光燈亮的一瞬間，季綰綰身體往左邊挪了點，微微彎著腦袋，衝著鏡頭揚起一個笑。
“茄子！！！”
拍完照，周恪轉過臉。
季綰綰迅速與他拉開距離，唇角還掛著笑：“我凹造型呢。”
周恪就這麼沉沉的看著她，半晌，嘴角勾起一個很淡的笑。
“女孩子就是麻煩。”
……
高國錦拍完照，把照片發到了班級群。
於揚“哇”了聲：“高老師，你怎麼都不開個美顏？加個濾鏡也行啊。”
眾人嘻嘻哈哈的附和——
“我的臉在原相機下好大啊。”
“你笑的好傻，牙齦都露出來了。”
“你也沒好到哪去行吧，眼睛都成一條縫兒了。”
“臥槽，我怎麼隻有一個背影？”
……
高國錦笑眯眯的看著底下的學生：“好啊，你們一個個的，原來都偷偷背著我帶手機了？”
眾人：“……”
季綰綰：“……”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季綰綰低下頭，偷偷從課桌裡摸出手機，點開合照。
教室的角落，她和周恪挨得極近。
兩人手臂貼著手臂，少女歪著腦袋，眼睛完成月牙兒，笑的很甜。少年沒什麼表情，頭微微往後仰，身體卻是無意識的傾向右邊。
窗外的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為周身鍍上一圈光，在角落裡閃閃發亮。
季綰綰看著合照，自言自語：“拍的還挺好。”
周恪也拿出手機，想看一眼。
還沒找到班級群，於揚的消息先跳了出來——
【於揚：我靠，老高也太偏心了】
【周恪：？】
【於揚：整張合照就你倆最好看】
【於揚：說，你倆是不是單獨加濾鏡了？】
【周恪：人長得好看而已】
於揚沒忍住飆了個臟字。
他之前怎麼沒發現周恪也有臭美的時候？？
【於揚：彆說了】
【於揚：再說你將會失去一段寶貴的友情】
【於揚：……不過彆說】
【於揚：你倆這張拍的有點像結婚照】
周恪：“？”
他退出界麵，點開合照，仔細看了幾眼。
“……”
確實有點。
這時候，旁邊一直捧著手機搗鼓的小姑娘忽然開口：“同桌，看一下微信。”
周恪頓了頓：“知道了。”
【小季不吃魚：[圖片]】
點開圖片，是合照的截圖，圖片裡隻有他們兩人。
季綰綰頭上P了一個天使的小光環，背後還有對小翅膀。周恪的頭上則多了一對惡魔角。
周恪看著照片沒有說話，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手機的邊緣。
季綰綰湊過去：“你覺得怎麼樣？”
“……”周恪抬起頭，指了指屏幕，“我背後為什麼沒有翅膀？”
季綰綰：“？”
季綰綰：“……”
這奇怪的關注點。
“惡魔翅膀有點醜，沒給你P，”她說，“你要嗎，我現在給你加一個。”
周恪頓了頓，說：“不用了，這樣挺好的。”
季綰綰觀察著他的神色，一切正常，似乎沒有因為她單獨截圖而產生什麼不滿的情緒。
“周恪，這可是我們第一張合照，”她喊了他名字，“太難得了，我得保存下來。”
少年低垂著眼，聲音散漫：“嗯。”修長的指尖長摁屏幕，截圖自動保存：“是挺難得的。”
-
周五下午一連三節自修課，沒有老師占課，長假來臨，同學們全然沒了平日的安靜，作業也不寫了，前前後後的聊著天兒，恨不得立馬就下課。
於揚也是坐不住的人，自修課還沒開始，就和周恪商量：“恪哥，要不咱們下午課彆上了？”
周恪早就收拾好了桌麵，本來打算下午好好睡一覺，聽到他這麼說，抬起頭：“去乾嘛？”
“還能乾嘛，當然是打遊戲啊，”於揚搓搓手，“我一周沒玩了，做夢都想跳機場。”
季綰綰收拾好書包，背到肩上：“於揚，你現在興奮的像個大公猴子。”
於揚：“……”
“綰妹，這才一個月，你怎麼就變得和周恪一樣刻薄了呢？！”他痛心疾首，“一個月前甜甜的妹妹去哪了，快還給我！！”
季綰綰：“……”
其實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隻有麵對不熟的人才會收斂一點。
周恪抬起頭：“你去哪？”
“練舞，”季綰綰說，“國慶回來就運動會了，我們還差個隊形沒排。”
周恪看著他，嗓音含著笑：“季同學，領舞辛苦了。”
他笑起來的模樣總是不太正經，邪邪壞壞的，很容易讓女孩子臉紅。
“不辛苦，為班級服務，”季綰綰摸了摸滾燙的耳尖，衝他揮揮手，“走啦同桌。”
周恪點頭：“去吧。”
看著季綰綰離去的背影，於揚砸吧著嘴：“綰妹看著好高啊，一米七有沒有？”
周恪收回目光，沒說話。
“肯定有，上次我在走廊上看到她和倪倩，腿都快到人家腰了，”於揚繼續說，“對了恪哥，綰妹她們跳的是不是韓舞？”
周恪回了個單音節：“嗯。”
“我靠，韓舞？這也太刺激了吧，”於揚一拍大腿，“你看過那些韓國女團跳舞沒？一個個露腿露胳膊露腰的，老子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周恪掀起眼皮，側過臉看他。
“我估計開幕式還沒結束，綰妹微信就要被加爆了，”於揚說，“我操，我有畫麵了，綰妹露著腿跳舞，想想都刺——”
話沒說完，周恪抬起手，掌心的橡皮精準的扔到於揚腦袋上。
於揚捂著額頭，痛呼一聲：“恪哥，你乾嘛啊？”
周恪麵無表情：“吵死了。”
於揚：“……”
“給我閉嘴，”周恪說，“再吵讓你這輩子走不出機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