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燃燈神廟 25(2 / 2)

方尖碑 一十四洲 8589 字 3個月前

說出這關鍵的一句話,沒看人們的反應,她自顧自道:“騎士長,你猜得沒錯,我在聖子住所發現的那個線索確實是一個‘神’字,多虧這個字,我才想到去藏書室翻閱與神話相關的典籍,知道了陰影之神與光明之神的存在。”

“有光明才有陰影,陰影反襯出光明的偉大,所以這兩個神相伴並生,相互製約。陰影想要存活在這個世界上,就不能讓光明消失。所以他們必然會保護聖子,聖子出事,也會付出所有力量去救治他。所以複生魔藥就是真正的複活藥劑,絕不是其它什麼東西。同樣,對於這個世界的活人來說,隻有聖子活著,他們才有生存的空間。聖子就是光明陰影兩個陣營的平衡點。”

學者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麼簡單,我怎麼沒想到!這裡的東西太詭異了,任務又壓得太緊,乾擾了我們的思路。”

戰況逐漸激烈起來,但女皇什麼都不在意,語氣冷冷,自顧自往下說。

“人和怪物同樣需要光明。隻要聖子複活,光明還是光明,陰影還是陰影。活人能活,怪物也能活。這就是我們任務的終極目標,也是能讓這個世界維持平衡,不再崩潰的……唯一生路。本來我們離成功已經很近了,沒想到有人自作聰明,把一切都作沒了。嗬……怪物都懂的道理,你竟然沒想到。”

真相大白,生路卻已經消失,學者大駭,看向鬱飛塵的目光更加扭曲憎恨。

白鬆也忘記反擊,愣愣道:“她說的好有道理,鬱哥,咱們攤上事了……?”

就在白鬆停手、學者發呆的空檔,一個詭異的手形怪物從他們倆的空隙裡鑽出來,六根連著漆黑爪蹼的指頭朝著學者當頭抓下來!

本能的恐懼讓學者心頭猛地一個激靈,右邊頭頂傳來的呼嘯風聲更是讓他腦中警鈴大作,他立刻做出反應,往愣在旁邊的白鬆身旁迅速一閃!

這樣一來,怪物按照原本的軌跡移動,拍中的就不是他而是白鬆了。而裘娜忙著應付自己那邊的怪物,騎士長忙著救教皇,沒人能騰出手來。

此時此刻,鬱飛塵確實在忙,四麵八方的怪物太多了,他冷不防用餘光看見路德背後冒出一個模糊的薄薄人影,來不及做出其它反應,回身攬住路德維希的肩背,把他從地麵上拽起,撈著人飛快轉了半圈,離開怪物的攻擊範圍。

忽然,路德維希收攏左邊胳膊反抱住了他。冷冷幽淡的氣息掠過鬱飛塵鼻端,路德的銀發在他耳側拂過。

他隻看到銀色的鋒芒一閃,再轉頭過去,路德維希已經借著攀住他肩膀的角度,右手甩出銀刀。

銀刀是第一場儀式上淬過鹽的那柄,乾脆果決,角度刁鑽,直接打穿了那個薄影,“咄”一下把手形怪物牢牢釘在地麵上——就在剛剛,它差一點抓住白鬆的天靈蓋。

兩邊的危機都解除了,鬱飛塵把教皇陛下放下來,離開時微涼的銀發又擦過他耳尖和頸側,很快,清冷冷的氣息再度被無處不在的血腥味取代。

路德維希的手也從他肩膀的銀甲上滑下來,到手腕位置的時候猛地握住一拽,帶鬱飛塵避過了右邊的襲擊,順便轉了個身,拾起銀刀。

鬱飛塵總覺得耳朵尖和脖子上還留著什麼東西,手腕也殘存著力度。他看向路德維希,見這人微垂首,正專心擦拭著銀刀上的黑液,動作從容。

這人不錯,冷靜程度超出所有人,不掉鏈子,出手狠,直覺和戰鬥意識都很強,衣服頭發上的熏香他也不反感。

就是太不愛動彈。

就在這時,學者那邊發出一聲慘叫。鬱飛塵看過去——原來他把手狀怪物推給白鬆的時候,自己情急之下閃避到了更遠的地方,被一個扭曲的人形怪影掐住喉嚨,拖進不遠處的黑暗邊緣中。

漆黑的半圓裡像是張開一張巨口,吞沒所有光線,也將學者的身影吞了進去。微弱的呼救聲響了幾下就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被怪物拖走就是這個下場。所有人下意識向中間聚攏,然後不約而同地看向自己的影子。

然後驚恐地發現,他們的影子都散發著一股充滿惡意的濃黑——方才激烈的戰鬥中隻來得及保護自己,根本顧不上保護影子。就連鬱飛塵的影子也是。

除了路德維希,他影子裡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甚至就連剛才抱住鬱飛塵,竟然也沒沾上那東西。

女皇冷漠地看向學者消失的方向,說:“他太蠢,即使能活過這個世界也離死不久了。”

說完笑了笑:“當然,你不算蠢。你天賦很好,本來能走很長的路,可惜做了錯誤的選擇,毀在這裡了。”

鬱飛塵將長劍橫在自己身前擋住一隻四肢著地的陰影怪物,淡淡道:“你在說我嗎?”

說罷拔劍刺入左上方的觸手,行雲流水的動作絲毫沒受到影響。

此時一縷黑色的霧氣自影子裡冒出來,白鬆腳底往上蔓延。他的聲音發著抖:“鬱……鬱哥。怎麼辦?”

“彆怕。”鬱飛塵淡淡道。說完,他抬頭看天。蒼白的天空愈發黯淡,短暫的白天過去,黑夜即將到來,而天空中央的“井口”也已經合攏到針眼大小。光明如同一道斜白線,突兀地被畫在漆黑的背景上,將畫布分為兩半。

怪物完全放棄了地麵上散落的魔藥,隻是瘋狂攻擊著這些人,以此複仇。

鬱飛塵神色不變,長劍劃出風聲,劍鋒斜指,尖刃抵在聖子脆弱的脖頸上。這動作明明白白告訴那些黑暗中的生物,再來,我就徹底把他殺掉。

金發雪甲的騎士原本應當代表光明與仁慈,可鬱飛塵周身卻隻透出驚人的冷漠,配合上冰冷的神情,威脅意義十足的動作,森寒氣息幾乎蓋過陰影。

致命的咽喉被扼住,黑色霧氣刹那間停止蔓延,四周的怪物也不甘地停下了動作,充滿威脅意味地在四周緩緩遊走。

路德維希穿過眾人走到聖子身前,他輕輕撥開紅發少年雪白的衣袍,看了一眼傷口,將衣領重新掩上。又拉開他的袖口,露出幾處燒傷的燙痕。最後,冷白的手指停在漆黑的燭台上,將巨大的鐵燭台緩緩向外推。

沉悶的鈍響低低響起,長鐵刺從聖子的血肉中慢慢抽離,大股大股的鮮血湧了出來。生生抽離的疼痛讓聖子白袍下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陰影猛地暴躁起來,女皇也啞聲道:“他會死的!”

誠然,死亡是注定的結局。但有生命的東西總是想多活一刻是一刻。

一旁,裘娜道:“……要做什麼?”

白鬆:“可能是等死吧。看開了。”

鬱飛塵看向女皇,此刻她長發散落,形容狼狽,身邊的灰衣男侍承傷到了極致,竟然已經變成了半透明狀,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他忽然開口:“你的解構很有道理。”

女皇抬頭直視著他。

“但是,”他冷冷道:“既然聖子活著是維持平衡的唯一方法,還是光明、陰影兩方都想看到的結果,最初——為什麼會有人要殺了他?”

水晶床上,聖子失去血色的唇角,忽然勾起微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