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石地麵被砸得煙塵漫起,隻有梅花九還站著。
——站是倒站著,此時的梅花九,的確也與刺蝟無異了。
左肩、右臂,兩隻手都被重創。倒是還有一條腿完好無損,可另一隻腿被長箭深刺著要命的關節處,要伸出沒傷的腿把墨菲踹死的話,帶傷的那腿又沒辦法支撐站立。
地麵上,墨菲依然平靜。
在當時的條件下,他無法殺死梅花九。所以,所有的箭都不是為了擊殺對方,而是最大程度削弱他的行動力,以使自己免於被殺。在這必定失敗的一局裡,他已經做完一切能做之事。
接下來,梅花九會……
梅花九猩紅凶狠的眼睛會死死鎖著他,彌漫著暴戾的殺意,又因為肢體受限,沒有把握能在三十秒內將他一擊致命。
時間流逝,現在與未來緩緩重疊。
梅花九臉上忽然扯開一個殘忍的笑意,伸出受傷最輕,僅僅是被肩傷波及的左邊胳膊,然後俯身,低頭。俯身和低頭這兩個動作分彆牽動側腰和脖子上兩道箭痕,使他的動作變得遲緩,但也使他心中的怒火和煞氣更甚。
終於,梅花九重新拉起了那麵沉重的巨盾。
下一刻,他發狠地將巨盾砸向墨菲!
未來忽然在墨菲眼前變成一片空白。
下一刻,鬱飛塵驀地發覺自己周身激蕩起一股強烈的力量。
與此同時,恐怖死寂的氣息刹那罩住梅花九的身體!
極端危險的直覺在梅花九腦海中炸開,他猛地抬頭,看向力量來源的那個方向——
搖曳的燭光下,是一個渾身上下被黑色衣袍遮住,隻露出下半張臉的人。
此時此刻,那人雙指夾著一張深色的鬼牌,圖案正朝著他。
梅花九愣住了,瞳孔裡忽然迸發出驚懼的神色,仿佛那不是一張牌,而是催命的鬼畫符一般。
他手上的動作,也因此頓住。
卻見牌背麵緩緩貼向殷紅的嘴唇,那人在卡牌邊緣落下一個輕飄飄的吻。
荷官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台上和台下發生的異常,聲音依舊冷淡:“白棋倒地三十秒,黑棋勝利,恭喜。”
武器刹那間被回收消失。
梅花九勝利了,但那一刻的驚懼,讓他錯失了唯一可以暴力殺死墨菲的時機。但此時此刻,他根本沒有心思去管墨菲,而是再次看向VIP席位。
周圍是一片漆黑,可唯一亮著燭火的區域裡,那個人影卻已經不見了,仿佛剛才隻是錯覺,那一幕從未存在過。
隨便梅花九怎麼想,克拉羅斯隱入黑暗中,將牌放回墨菲的預言牌裡,假裝從沒有拿出過。
希娜語氣忽然嚴肅至極:“你做了什麼?”
“嗯?”克拉羅斯語氣輕快:“我做什麼了嗎?”
一切恢複正常,墨菲眼前的未來,也重新變得浩如一片煙海。
他支起身體,眼睛茫然地掃過鬥獸場。
搏鬥的時候,注意力總是在對手身上,現在一切終於結束,他看到了更多。
看到下一個將要上場的人,看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場場戰鬥。
精神因瀕臨死亡之境而有些渙散,他費力想起比這些戰鬥更重要的事情,他想知道的那件事情,那個人的未來……
他抬眼,看向VIP坐席正中央,高高在上的君主的身影。
克拉羅斯目光刹那凝冷,紫色洋傘被無形力量席卷而起,刹那間蕩至安菲麵前!
洋傘周圍的水晶掛墜相互碰撞,輕輕叮咚作響,華麗的傘麵隔絕了墨菲的目光。
但就在墨菲看向那個方向的一瞬間,一個畫麵,已經深深印入他的眼中。
那一刻,鬱飛塵看見墨菲臉上驀地浮現驚怖至極的神情。
下一秒,墨菲的身體重重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