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老修女說,“即變成亡靈,沒有忘記他的家人們。”
她眼裡似有淚光閃動,從懷中掏出一把破舊的銀鑰匙:“騎士,幫我找回書,按照約定……我要把這個交給。午夜時分,會帶去往該去的地方。”
鬱飛塵收下:“謝謝。”
給完鑰匙,老修女靠在棺前,聲音低似呢喃:“愛彌兒,永遠……我的好孩子……”
這時安菲正伏在棺前,給愛彌兒整著鬢發。
老修女的聲音落下後,愛彌兒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在不易察覺的角度,他輕輕扯扯安菲的袖角。安菲握住他的手,往那裡看去。
一枚銀鑰匙從愛彌兒袖中悄然滑落,進入安菲的手心。
——作為保守秘密的報答。
“謝謝。”安菲輕聲道,“不要責備自己,沒有做錯什麼。”
他拂去愛彌兒鬢前最後一縷亂發。暮色落在他的臉龐。
低喃的聲音隻有他自己、死去的愛彌兒和離得最近的鬱飛塵能聽到。
“消散之日,世人皆可得寬恕。”
“一切罪孽儘歸於我。”
他俯身吻一下愛彌兒的額頭。
而老修女終於起身,她擦一把眼角的淚水,神色淒切,那本《愛彌兒》深深鎖進櫃中。
維斯修士走過來:“該送死者長眠。”
說罷,修士上前,合攏棺蓋。接著,他們拿出半米長的長釘,棺木死死釘緊。
“這為亡靈困在棺內,們不能再進入生者的世界作亂。”老修女對孩子們解釋說,“會被帶到遠離我們住處的荒原,等待安息日的到來。們還沒有見過安息日的景象吧……到那時候,有逝物才能安眠,生者的世界,才能煥發新的生機……”
修士們抬著棺木朝門口。
這時候,空靈的,縹緲的歌謠忽然在教堂中響起。那聲音沒有來源,在四麵八方回蕩著。那麼低、那麼柔和而憂鬱,一陣風刮過來,就會散。
教堂中的人麵麵相覷,開始尋找歌聲的源頭。
——鬱飛塵卻聽過這曲調。他聽安菲用這歌謠哄睡過一個小女孩。那時隻覺得這一首優美的安眠曲,可現在他感到隨著這首歌謠,冥冥之中有一種意誌在湧動。
同時,他自己的本源好像被那意誌牽動。
鬱飛塵看安菲,暮色裡,安菲目光沉靜,嘴唇輕動。
而安菲的目光,一直看著前方的棺木。
於鬱飛塵看過去——這次不止用眼睛。
那棺木之中盛放著愛彌兒的亡靈,本一團失序的、結構混亂的力量。現在,來自安菲的意誌籠罩。
那意誌看似安寧而柔和,實則神聖近於冰冷。
為之顫抖,不斷掙紮——世間一切物都有趨生而避死的本能。但這掙紮全然無用。
緩緩地,開始消散,不尋常的破碎,而解構成力量最基本的單元。然後,們外飄散而去,像一場雨,們落入周圍一些微有破損的結構,那或許一塊即開裂的磚石,一棵要枯萎的灌木,或一個身體微恙的老人。得到力量的灌注後,們獲得新的生機。
當愛彌兒的力量完全消散,抬棺的修士們訝異地看對方,棺木忽然變輕。
有人看四周——總覺得周圍發生一些變化,卻又形容不出。
力量徹底消散,歌謠緩緩停下。
不何時,小教堂中的有人,都幽幽看安菲。
他們停止一切動作,眼瞳沉如黑洞,漸漸漫上灰色的迷霧。
連為首的老修女,神情變得格外冷冽。她從未這看過人,目光從未如清醒。
的,清醒。她認得安菲,可歲月如漫長,她的記憶太過模糊,隻有浮光片影。而這一刻,鬱飛塵看著她的神態,確信有有關安菲的記憶都被那歌謠喚醒。
“這安息日的歌謠。”她看著安菲,一字一句道:“真的回來。多少年過去?”
安菲抬眼,直視著老修女:“數不清。”
“既然經拋棄的子民,背離的故土,讓他們永生困在絕望的死地……為何又要回到這裡!”她語氣陡然嚴厲,帶有千萬道回聲,像千萬人一同發問。
千萬道聲音都仇恨怨懟,唯有老修女的聲音在斥責中帶有悲切的疼惜。
鬱飛塵前一步,隱隱護住安菲。
“我以為故鄉早我忘記。”安菲說,“直到真來地,才發現一直在等我回到這裡。”
“來懺悔的罪孽?”
“不。”安菲似乎全然不在意他們的目光,走教堂門外。
“我來收回我的土地。”他說。
“不該來。既然走,就不要再回來。”老修女道,“明能給予力量的必定高於,道若往裡走,最後要麵對什麼——這一生中最危險和最痛苦的道路。”
安菲直到這時才終於回頭。他在門框處回望老修女。
仍金發白袍的少年,目光灼灼。
“塔妲修女,曾照料我長大,直到因年邁離開神殿,來到這裡。”安菲說,“想不想問我,在外麵過得怎麼?”
“……”老修女語聲微顫,“告訴我吧。”
安菲微笑:“世間的一切痛苦我都嘗過。”
“以,不必為我擔憂。”
一行淚水從老修女的臉頰緩緩流下。手機地址:(小)看書更便捷,書架功能更好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