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那天聚會之後,餘樂就再也沒出去過,該見的“小夥伴”一口氣都見了,隻有張建坤教練最近休了個年休假,回老家照顧老母親,已經走了好些天。
餘樂以為見不到人,就打了電話過去問候,才知道不是什麼不得了的病,老人家就是腰酸背痛,更主要還是想兒子和孫子了。
張建坤聽了餘樂說話,一聽餘樂在京城就高興地說,“還有十天回去,彆著急,你先安下心來,專心訓練。”
一番叮嚀,方才掛了電話。
京城滑雪館裡的坡麵障礙技巧雪道,這段時間陸陸續續的都在建設,並不是每天都能滑上雪,好在滑雪館建設之初就是考慮過運動員陸地訓練的問題,所以餘樂他們大部分時間就在訓練房裡上量訓練。
餘樂的身體條件極好,但也有一些弱點。
就比如他的耐力不行,跳水更注重爆發力,即便平時也在練體能,總歸不是主要訓練方向,所以餘樂的陸地訓練更多的還在在耐力和腿部肌肉上。
但坡麵障礙技巧運動,彆看隻是那短短20來秒的爆發,但決賽可是要賽三輪,非常考驗選手各方麵的能力,也包括耐力。
不擅長耐力的人訓練耐力,餘樂每天都累的沾上枕頭就能睡,要不是斐清河也跟了過來,餘樂非得落下一身的傷不可。
十天過去,滑雪館裡的坡麵障礙技巧雪道也徹底改造完畢,又鋪上一層厚厚的雪,就可以進行訓練。
餘樂一直在等張教練休假回來,他有很多話想說,當初他做出的選擇讓張教練不痛快了很久,如今在時間的治愈下,張教練應該願意麵對他。
但是餘樂左盼右盼沒能等來張教練,卻將孫毅、溫喜德他們給等了過來。
自由式國家滑雪隊幾乎全部隊員,在滑雪館改造好的第三天,就跑了過來。
溫喜德帶著隊員住進賓館,當天進來當天就開始訓練,可見溫喜德的緊迫感也不小。
當時餘樂他們在布置訓練任務,也沒提前多久,就看見人呼啦啦地進了一群。
溫喜德意氣風發地走在隊伍的最前麵,看見就柴明便笑嗬嗬地上前說:“聽說雪道前麵兩天才建好,我這時間算的好啊,隊員的訓練也沒耽擱。”
柴明今天有些訓練前的小會要開,話正說到一半,冷不丁地聽見溫喜德來這麼一句,眯著眼就看了過去。
餘樂就站在柴明對麵,中間隔了一個護欄,柴明站在外麵,腳下是防滑的地毯,餘樂站在裡麵,穿著滑雪鞋踩在雪地上。
聽見溫喜德這麼一說,他也眯著眼睛去看人,想說,我也沒耽擱,最近我的體能提升不少,這兩天進場訓練感覺都強了很多好不好。
柴明向來不願意搭理溫喜德的挑釁,聽他自己誇自己,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帶著自己的隊員繼續訓練。
十天的訓練,進步最明顯的當然是餘樂,帶這樣的隊員特彆有成就感,柴明每天睜眼閉眼都在想怎麼讓餘樂變得更強。
同時程文海和石河也都有不小的進步。作為專項運動員,其實直到現在他們都還是在以補足基礎訓練為主,屬於成績的快速提升期,哪怕多訓練一周,成績都不一樣。
餘樂考慮到這是第二站,逐漸適應賽場的選手裡應該會有些新成績出現,分數肯定和上一場比賽不一樣,那現在的石河也應該可以拚一下決賽名額,程文海再往前“殺”個兩三名也不是問題。
柴明不回應溫喜德,專注在為自己的隊員講技術動作上,溫喜德就嗬嗬地笑著,得了冷臉竟然也不走。
等著餘樂被安排訓練往上去,再看溫喜德才發現他在看著自己,探索的,研究的,帶著幾分警惕。
哦,原來是來了解情況的啊。
餘樂的成長太驚人了,沒人不會在意他現在的能力。
溫喜德手裡有兩員坡麵障礙技巧的“大將”,分彆排在國內一二名,卻在上一場比賽,被餘樂硬生生卡進去,成了“夾心”。
就像沒有選手不想拿第一名一樣,教練也希望排名最高的運動員都在自己的名下,和獎金地位有關係,更和榮譽感相關。
十天不見餘樂,溫喜德要不親眼看見餘樂的成績怎麼樣,他心裡不安。
看透溫喜德心思的餘樂抿了抿嘴,收回目光,抱著滑雪板往傳送帶走了過去。
今天下午的訓練才開始,他還有很多技巧需要刷“熟練度”,實在沒心思遮遮掩掩,溫喜德想看就看吧。
餘樂往上去,背對著大門,沒看見這個時候大門打開,從門口走進來一個額前禿頂明顯的中年男人。
他一臉陌生地站在大門口,左右看了一眼,直到看見柴明,便三兩步走了過去,抬手往柴明後背一拍,笑道:“柴總。”
柴明回頭一看,揚眉:“張教練?”
餘樂心心念念好些天的張教練,終於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兩位不同項目的教練在一起,能夠聊的實在有限,再說還有個“奪徒之恨”,寒暄兩句都算多。
打過招呼,張建坤開門見山:“餘樂在哪兒呢?”
“上麵。”誰知道回話的不是柴明,而是溫喜德。
視線對上,溫喜德伸出手笑道:“張教練你好,我是溫喜德,男隊的主教練。”
張建坤急忙做出商務人士的回應:“你好,張建坤,也是男隊教練。”
“知道的,你們跳水隊的教練都厲害,可以說是引領著項目內的規則,壓力肯定很大吧。”
“沒有沒有,主要我們跳水項目發展的早。”
兩人“商務互吹”,柴明實在懶得搭理,目光在自己的幾個隊員身上繞了一圈,最後又落在了餘樂身上。
今天溫喜德帶著他的隊員參加訓練,平日裡還算空曠的場子一下子擠滿了人,男隊女隊,孫毅、周曉陽、譚婷、劉薇等等,再加上其他人,算起來人也不少。
往日裡想滑就滑的機會沒了,餘樂到了坡頂,還得排隊等待。
本著女士優先的原則,先是譚婷他們出發。
這是比賽用的場地,尤其是街區部分做了很多複雜的設計,滑下去未必會做技巧,但熟悉每個道具,根據自己的能力編排技巧,是他們今天訓練的主要目標。
和其他女隊員不同,譚婷第一次滑下去,就能臨場判斷,做出很多不錯的動作,她最特殊的地方就是家學淵源,從小就在練習滑雪,因而在雪麵上的騰挪跳轉,都很從容。
劉薇在這個項目上的進步確實差了太多,麵對道具她傳遞出的狀態不是開心,不是躍躍欲試的挑戰,而是緊張,各種想要去做卻又畏懼去做的擔憂。
最後一名女隊員滑下去,輪到了男隊員。
周曉陽是上一場比賽的全國冠軍,依舊是一副沒有自信的樣子,早就將第一個位置讓給了孫毅,孫毅就站在最前麵,完全無視餘樂的存在,與自己的隊友交談,手在雪道上虛空比劃,高談闊論哪裡怎麼安排更好。
這時,孫毅卻說:“周曉陽,你先滑我看看。”
周曉陽“哦”了一聲,乖乖地滑了下去。
麵對新雪道,周曉陽也束手束腳,發揮的自然不好,基本都沒有使用技巧,就像當初他們集訓回來的第一天訓練,有很大的保留。
明明知道這隻是適應的過程,餘樂還是聽見有人在對孫毅說:“這個雪道的難度高不少啊,恐怕周曉陽要拿不下,這次比賽還得你第一。”
餘樂聽的都蹙眉,這是拍馬屁吧?是吧?
孫毅竟然也沒反駁,但也不認同,主要他上次比賽隻拿了個第三名,底氣一下就短了半截。
就因為這個原因,孫毅竟然難得地回頭看了餘樂一眼,接著眉眼用著一種很難形容的軌跡,從生氣鬱悶的模樣,變得儘量平和的情況下,還帶著一點兒驕傲的距離感,“餘樂,你要先滑嗎?”
餘樂搖頭,當然要拒絕。
你說先滑就先滑,又不是你小弟,至於你打的什麼主意真不重要,單純隻是不想和其他人一樣而已。
孫毅的臉轉瞬就沉了下來,對身邊人說:“我先下去了。”
孫毅是高傲的,當然不會讓自己像周曉陽那樣被人在身後議論,他向來做什麼都要做的最好。
孫毅的驕傲沒錯,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能在隊裡拔尖兒,成為最核心的人物。
他的能力確實是強的。
麵對新的賽道,他選擇的是用難度挑戰,儘可能把自己能施展的技巧用了。
【橋上跳】、【270度上橋】、【270度下橋】。
第二個道具區他還選了一個彩虹橋,下橋的時候用了一周半的轉體,反向落地。
餘樂都覺得孫毅真不錯,他在這裡練了幾天了,也就是這個程度。
其他隊員們更是在為孫毅尖叫,在他耳邊吹口哨。
就是有點浮誇,但想著程文海也經常這樣做,餘樂就尋摸著,還好還好。
此時張建坤沒顧上和溫喜德聊,注意力都被一個個從跳台上飛下來的身影吸引,忍不住驚歎。
這是一個和跳水完全不同的運動,觀賞性非常強,還帶著時代和年輕人的潮流氣息,即便是他這個大叔看見,都能夠感受到這項運動的自由與灑脫。
“這運動帥啊!”張建坤一部分真心,一部分也是場麵話,大聲地誇讚。
溫喜德“哈哈”一笑,“可不是,帶他們訓練這個,感覺自己都年輕了不少,有時候都躍躍欲試,也想瀟灑一回。”
“溫教滑雪怎麼樣?”
“就那麼回事兒,高山滑雪很老的一批滑雪運動員,後來自由式滑雪隊成立就調了過來,要說滑雪當然也會,但要像他們這樣玩技巧,我就做不到了。”
“這項目看著不好帶啊,就我看見這一會兒就一二十個動作了,真是隔行如隔山,有點兒看不懂,但還挺喜歡看。”
“唉,我隊員下來了。”溫喜德一指前麵,有男隊員滑了下來,看身形就是周曉陽。
周曉陽是溫喜德一手帶出來的,職業能力強,但遇見比賽就慫,一來二去的,溫喜德就對周曉陽沒了什麼期待,把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比賽強訓練也強的孫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