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有時候就是這麼峰回路轉,陳琦失誤的時候,女隊主教練徐婉臉沉的都要滴水,一轉眼又笑了,連帶著柴明也心滿意足,至少還帶了一枚金牌回家。
不過說起柴明,這次的全國冠軍賽因為一些事兒沒跟來,所以這場全國比賽,就隻能靠餘樂自己。
“放養”的好處,就是哪怕柴明不在,餘樂也能夠獨立參賽,隻不過領隊臨時換成溫喜德這一點,就很讓人不爽。
餘樂的思維越來越慢,逐漸進入睡夢中,腦海裡浮現的第一個夢境竟然是一片稻田,金燦燦的水稻彎著腰,沉甸甸的,每一顆果實都鼓脹飽滿,垂下來的麥穗掃過柴明一邊兒大一邊兒小的腦袋,他雙手打開平舉,就像開飛機似的在稻田裡狂奔,發出爽朗又低沉的笑聲,“哈哈哈哈……”
餘樂被嚇的一個激靈,醒了。
睜開眼看了眼窗外,大巴車已經駛入了城區,展現在餘樂眼前的是一個新與舊和諧呈現的城市。沿街有老式四層的筒子樓,即便塗上了牆衣,依舊難掩曆史的滄桑感,一路沿街都是店鋪,來來往往的行人交織在樹蔭下,來去匆匆。
但在這些舊樓的後麵,卻是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大幅的墨色玻璃倒映著天上的雲與光,灑落在餘樂的視網膜上,刺激出薄薄的一層水霧,於是又急忙地閉上了眼。
繼續睡。
至於柴明,當然是去房氏集團的工廠實地考察去了。
考察實際農田,考察工廠機械,考察企業態度,以及考察背景曆史。
招讚助這事兒,必須親力親為,體育總局說的不算,華國雪上運動協會也說的不算,因為出了事沒有輿論會說這兩個單位的壞話,輿論的矛頭隻會對準自由式滑雪隊。
自己的“羽毛”不愛惜,還指望彆人愛惜嗎?
柴明承擔的可是整個自由式滑雪隊的責任,在為隊員和隊裡謀福利的同時,信譽和誠信也至關重要,所以下了奧國飛往京城的飛機後,就帶著路未方改乘另外一架飛機,馬不停蹄地奔波勞累。
都不容易啊……
餘樂唏噓著,這次是真的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後來聽母親說,車離開機場沒多久,車上的隊員就睡著了一大半,後來呼嚕聲是此起彼伏,如果不是真的累了,也不會打的那麼驚天動地。
從飛機場前往龍起雪山,還要開三個小時的車,冬季裡天又黑的早,餘樂中途醒過來幾次,窗戶外麵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等著到了山腳下,已經是晚上的七點鐘。
來不及休息,一群人提著行李,拖著疲倦的身體就又坐上了纜車。
7點,纜車本來應該停了,就為了接他們,才運行到現在。
夜晚的纜車餘樂已經看過很多次,但無論多少次都覺得極美。
纜車亮著燈,在夜裡就像一顆金色的珍珠,串在纖長的纜繩上,如同大雪山華麗的裝飾品,璀璨出耀眼的光,貫穿於天地之間。
纜車的時間倒是不長,20多分鐘就到了山上,最後一個人落地,纜車徐徐停下,很快就連燈都熄滅了。
來不及回頭去看,他們又匆匆提著行李坐上了等在纜車站外的擺渡車,然後在每個座位上發現了一袋麵包,以及大賽工作人員從保溫袋裡拎出來的熱牛奶。
工作人員一邊分發,一邊說:“大家先吃著墊墊肚子,聽說你們還要先去賽道看一下,咱們不能餓著肚子鍛煉。廚房的工作人員已經就位,我們大概訓練一個小時就回賓館吃飯,先將就一下。還有一會兒你們行李就留在車上,我們幫你們提進賓館,統一在大堂看管,為你們分擔是我們的工作,也預祝你們明天都有出色的成績。”
很能說會道的人,餘樂拿過麵包和牛奶說了聲謝謝,先給父母遞了過去。
“你們這一路也累了吧,一會兒車把我們送到雪場後,應該會先回酒店一趟,你們先回去休息。”餘樂對父母說道。
餘媽媽說:“我們可沒你們累,之前也沒坐那十個小時的飛機,現在精神著呢。”
餘樂觀察父母臉色,雖說有點疲憊,但精氣神確實很足,他想想,也有幾分期待地說:“那一會兒我訓練,你們看看。”
餘媽媽一拍手:“不就是這麼想的嗎?你這運動我喜歡!”
程文海從隔壁探出頭來,嘴裡塞的滿滿的,也沒有耽擱他說話:“姨,這運動老帥了,樂兒也老帥了!特彆驚險刺激的運動,搞這運動,腎上激素蹭蹭的冒,等明兒個給你們搞副滑雪也玩玩,有我和樂兒,等你們回去保準你們成為市裡最靚的崽,滑雪秒殺下到3歲,上到80歲!”
餘媽媽和餘爸爸被逗的笑的合不攏嘴,就程文海這社交牛逼能力,才是下到3歲上到80歲通吃。
說說笑笑,也沒注意窗外情況,好像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就到了地方。
滑雪場亮著燈,橘色的光將雪染成了耀眼的金色,很漂亮,但視線有限,但大家也沒辦法抱怨,反而爭取時間快速換上滑雪鞋,便進了雪場上。
餘樂都顧不上看這裡的建築布局,跟著大家走,又叮囑父母跟著溫教練同行,來去匆匆,等緩過一點神的時候,已經站在了通往賽道出發點的傳送帶上。
在他身後,跟著白一鳴等人,其實在賽前最需要熟悉賽道的隻有坡麵障礙技巧和障礙追逐這兩個項目,其他項目場地都是永恒不變,選手唯一需要適應的就是雪麵的變化。
餘樂今天任務重,時間緊,他不僅僅需要儘快摸清楚這個賽道的道具布局,還必須要重新適應國內的雪。
所以當餘樂踩著滑雪板從坡上往下一滑,就知道明天的比賽壓力大了。
腳感簡直太不同了!!
奧國的雪偏鬆軟,摩擦力要大一點,國內的雪不僅硬,雪坡還壓的特彆緊,滑起來硬邦邦的,不是說哪個雪更好滑,而是需要足夠的時間去適應。
他不是第一個下去,最先滑下去的是女隊的隊員,譚婷剛剛滑下去,滑的又慢又小心,有時候就橫在坡上觀察道具,遠沒有當初在奧國訓練場的從容。
白一鳴說:“賽道有變化,道具都換新了。”
餘樂說:“變簡單變難了?”
“難度應該有些升級,對了那個道具你見過沒?”白一鳴指著一個地方,餘樂卻看不清楚,最後他們乾脆直接滑下去,來到了白一鳴特意指出的道具前。
餘樂的視線第一時間就落在了這個位於兩截平橋中間,距離地麵隻有20公分的矮箱子。
在坡麵障礙技巧裡,一旦用“箱子”來稱呼某給道具,通常都代表這個道具是木質的,以及比較寬。
孫毅在身後開口:“簡單,呲箱子。”
餘樂揚眉。
呃,他果然知識量還是太少。
孫毅抬手比劃:“兩截斷橋,理想狀態最好有上下橋的技巧,中間的箱子用來製造落差,以及製造聲響,呲箱子其實挺爽的。”
這麼一說,餘樂就懂了。
也就是說這個道具,被刻意製造成了三節,強製性要求選手必須反複進行落下跳起的動作,而且看距離間隔這麼短,就需要起落間的間隔很短,正是這個道具的難度。
這麼看來也不是很難的道具,對於省一級的運動員卻是一個難度設置,相信絕大部分人都不敢選擇這個道具挑戰。
白一鳴聽了孫毅的話,也就不再開口,繼續往下滑。
回到國內,賽道再度恢複標準,三個街區加三個跳台,第三個街區竟然也出現了“牆”,看來設計組吸取了京城站的經驗,認為國內的選手應該有更多有趣的挑戰,因此不但設計了同樣的“牆”,還是豎躺在雪麵上的“牆”。
黑色的海綿填充大圓桶像個炮台,正對前方,像個被高台拱衛的“鼎”一樣威武矗立,無論厚度還是長度都很驚人。
看見這個賽道設計,所有人慎重了起來,就沒孫毅也感受到了這個道具的不友好。
““牆”的厚度超過兩米了,如果速度不行,這個道具肯定不能挑戰。”孫毅說道。
“其實可以滑側麵。”周曉陽指著側麵的雪台,“距離就短了,就算速度慢一點都沒關係。”
孫毅蹙眉:“這樣也可以,但難度級彆會降低一點。”
“到時候根據實際情況決定。”
“根據實際情況?你的腦子給我拎清醒一點,臨場發揮就你最糟糕。”
周曉陽瞬間閉嘴,耷拉著耳朵一點點縮了回去。
餘樂前一刻還喜滋滋地想著眼下隊裡的氣氛真好,他們竟然在一起討論怎麼挑戰道具,下一秒就聽見孫毅人身攻擊。
雖說這就是孫毅嘴巴上的毛病,而周曉陽也確實讓人有種不吐不快的受虐屬性,但真要去做就不好了呀,一家人就要和和氣氣的嘛。
“走,下去看跳台。”餘樂轉移話題,率先從坡上滑下。
其他人便跟在身後,孫毅自然也就閉了嘴。
跳台沒有什麼特色,一個兩周轉的四米台,兩個三周轉的三米台,1號台和2號台都設有“三分之一館”,最後的3號台依舊是萬年不變的“印鈔機跳台”。
大家依次滑上跳台感受了一下,轉眼就到了坡底,又要再回去。餘樂讓其他人先走,他在坡下找了一下父母的身影,然後在一盞路燈下麵看見了正在和溫喜德相談甚歡的父母。
莫名的,餘樂就想起了溫喜德挖柴明“牆腳”這事,於是臉色頓時變得複雜,越看那和樂融融的一幕,越是覺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