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孫毅彆看長著個精致漂亮的娃娃臉,又一副傲嬌的模樣,像個南方走出來的漂亮小生,但相處的久了,才發現這小子不但自尊心強,還有很典型的北方男性做派。
不喜歡的人從不正眼看,不服就乾不爽就罵,腦子是筆直的一根筋,雖說對兄弟朋友很講義氣,但直言直語的行為確實也很容易得罪人。
就餘樂這次發生的事,大部分的人都避開不談,何宇齊和餘樂如今是同門師兄弟,幾乎進出同步,關係按理來說也足夠地近了,期間也就提過這事兩次,還都是讓餘樂放寬了心專注比賽,從未說過這件事的影響怎麼樣,又該怎麼處理更好。
本來就是自己消化的情緒問題,再不高興還能把人拽出來打一頓怎麼的。
沒想到孫毅憋了那麼多天,一開口就是“點火”。
餘樂還沒說話,柴明先就沉著臉說:“繼續熱身,不要停。”
孫毅嘴角抿緊,走出去前還嘀咕一句:“什麼都能忍,這樣活著不覺得窩囊?”
“孫毅。”柴明提高了音量。
“本來就是。”孫毅說,“我都氣死了,特麼的他被碰瓷,我快氣死了,今天看他又開始笑,我特麼這是在氣什麼啊我!我就問問怎麼了!他這腦回路有問題吧?”
這話說的……每一個字都有棱有角,咯的人生疼,可聽完了卻一點都生不出氣來,甚至還有點兒想笑。
也是奇葩。
餘樂都給聽笑了。
柴明眼底的冷光也緩緩地退了去,說:“彆人的事你氣什麼,是成績好了?還是一定能拿冠軍了?”
孫毅下巴揚高:“出來比賽,我們就是一個團體,我怎麼就不能生氣了?”
柴明說:“平時不管,現在不行,有氣也給我憋回去。”
孫毅被這句話懟的臉上一片漲紅。
餘樂彎腰按著膝蓋,歪頭睨著孫毅笑,蹲下去再起來,做著下蹲運動。
孫毅被餘樂笑的冒火,白他一眼,轉身走遠了一點兒,獨自生起了悶氣。
柴明左右轉頭盯著兩人看了一會兒,交疊的腿放下,起身走到孫毅身邊兒,將他叫的更遠些,小聲交流。
離得遠了,餘樂什麼都沒聽見。
想在意也在意不了。
馬上比賽,他還想進決賽呢。
很快,那邊兒的交談還沒結束,舉著牌子的工作人員就在場地裡來回巡走,同時大廳裡也響起了廣播。
比賽要開始了。
孫毅和柴明回來,誰也不提剛剛聊了什麼,繼續安靜的備賽,孫毅倒是再不提餘樂有沒有“脾氣”這事兒。
餘樂是22號,上場位置在中間,孫毅也是,他們都不用第一批上場,倒是坡麵障礙技巧的第一批選手裡,餘樂記得的好些大神都在第一批。
蓋倫·內維爾。
金·霍喜爾。
約拿·達羅。
還有水木朝生和小山則江。
後麵這兩個人是東道主,走進隊伍裡的時候氣氛很不一樣,四周圍很多工作人員都在對他們微笑,還有性格特彆開朗的女性為他們揮拳助威,麵對這些加油的聲音,兩人都是微笑著,給出最完美的回應。
然後20人浩浩蕩蕩的就上了賽場。
“世界杯”和洲際比賽不同,規則正式,預賽兩輪,決賽三輪,一輪全部選手比完,再重頭開始。
比賽的速度要是快一點,兩名選手間的間隔不到兩分鐘,這20人差不多三十多分鐘就比完了。
然後就輪到餘樂他們上場。
餘樂在第二批選手裡排在前麵,就必須在這裡準備充足,時間有限,他移開目光不再去看離開的那些人,繼續埋頭熱身。
過了一會兒,柴明看了一眼時間,說:“時間差不多,休息吧。”
餘樂點頭,吐出一口氣,找到空位坐下。
孫毅就坐在他身邊兒。
兩人這樣安靜地坐了沒一會兒,孫毅突然說道:“柴總以前很少陪我們出來打比賽。”
沉默幾秒,接著又說:“他要是早這樣,我也沒有換教練的必要。”
接著他看向餘樂:“有時候挺不爽你的,成績也沒多好,憑什麼啊。”
餘樂:“……”
你丫是比賽壓力大了吧?
今天話怎麼這麼多。
餘樂不想參與討論,仰頭閉上眼:“我在過動作,有空再說。”
孫毅終於不說話了。
餘樂在這賽道已經滑了好幾天,所有的道具都熟撚於心,做基礎動作完全沒問題,穩一點拿個20左右的排名不難。
但孫毅說的沒錯,他成績也不好,憑什麼。
他也想拿出好成績,再加上最近被刺激著成長了不少,他就想上新動作。
在腦子裡過,在心裡想。
一邊覺得自己能行,可以試一下,給自己給柴爸爸爭口氣,一邊兒又惦記著賽前柴爸爸說的,讓他穩,穩中求勝。
左右為難,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
就這麼想著,轉眼十來分鐘就過去了。
頭頂的廣播再次響起,舉著牌子的工作人員從眼前走過。
兩個賽場都在通知第二組的選手進場。
餘樂起身的時候拍拍腦袋,一臉迷茫。
“打自己乾什麼?”孫毅白他一眼。
餘樂說:“是有點拿不定主意。”
孫毅也不問是什麼事,張口就說:“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唄,想那麼多乾什麼。”
餘樂想想也對,就這麼隨口的一句話,他已經有了打算。
兩人很快分開,去了各自的隊伍,餘樂站在隊伍的末尾,給孫毅做了個比賽加油的手勢,再回頭,就看見比利·博德站在自己側麵,想要插隊到自己的前麵。
比利·博德看起來瘦瘦巴巴的,一頭棕色的卷發,眉眼輪廓似乎有著日耳曼的血統,顱骨很窄,眼窩極深,餘樂一直覺得“深邃的眼睛”是讚美的詞彙,但到了比利·博德這裡,就顯得有點驚悚。
過於的深,因而眼窩一圈就有很深的陰影,將整個麵部都呈現出一種陰翳的陰沉感。餘樂被對方麵無表情地瞥一眼,繼而眉毛一揚便是交流,理所當然的就擠到了餘樂的前麵。
餘樂:“……”
往後退一步,讓開。
最近被“碰瓷”太多,都有心理陰影了。
比利·博德去年在坡麵障礙技巧這項運動上,世界排名第三,還拿下了上一屆“世錦賽”的金牌。
不過上一站的比賽表現不好,在預賽裡兩輪都出現了很大的失誤,排名瞬間掉落到十名開外,今年再想回到前三名,絕不可能。
大抵也是這個原因,比利·博德擠到餘樂前麵後,就低頭擺弄自己的背心,拉一拉扯一扯又拍一拍再撫平,跟個自閉兒童似的,全程頭都沒有抬起來過。
又過來幾秒,餘樂才反應過來,比利·博德身上的號碼是21號。
而他是22號。
選手們並不是絕對地按照自己號碼排隊,工作人員也沒有說必須這麼做,但也有人喜歡站在自己應該站的位置上。
餘樂對比利的不禮貌表示理解。
孫毅說:餘樂,你沒脾氣的嗎?
餘樂說:多大的事動不動就生氣,不傷身嗎?天生樂觀可是財富。
在這裡又等了快五分鐘,去洗手間的一名挪國選手終於匆匆趕來。
有人很不滿地看向這位遲到的選手,這位選手嗬嗬地笑著,並指在額頭上飛了一下,便算是道了歉,站在隊伍的最後麵,沒了動靜。
終於,出發了。
他們從側麵的樓梯直接前往賽道纜車,一人一個坐了上去。
餘樂排在前麵,纜車從纜車站駛出,很矮,距離地麵隻有兩米的高度,貼著賽道的左側往上行駛。
視野遠眺,便看見一個人正從賽道的儘頭,滑下來。
這裡是第二個跳台,那人速度極快,“唰”的衝上三分之一館的跳台,飛上半空。
那高度比坐在纜車上的餘樂高了太多,餘樂需要極力地揚高了頭,才能看見那飛出的身影。
同時在心裡默默數著對方的圈數。
一圈,兩圈,三圈……三圈!!
還有一個翻騰的動作!!
1440!!
摸的還是板頭位置!!
哪怕選的是三分之一館,需要扣掉90°的周數,也是1350的動作,還是出現在第二跳台,這是哪位大神?
待得對方穩穩落在雪上,已經到了餘樂身後,餘樂急忙扭頭看去,從背影上輕易認出了人來。
是水木朝生。
與此同時,觀眾席的方向傳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和尖叫聲。
那聲音在山穀裡回蕩,簡直有種要雪崩了的錯覺。
纜車都在微微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