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柴明說:“我們在屋裡用餐,今天早點出發。”
“啊?為什麼?”餘樂滿臉困惑,但顯然柴明並不想回答,他將背包丟在沙發上,又拿出了手機,然後轉頭看他,“去把頭吹了,動作快一點。”
“……”餘樂向來是個聽話的隊員,即便隱約發現有點兒不對勁,但還是先轉身回到浴室吹頭。
吹風機“嗡嗡嗡”的聲音很大,頭沒等吹乾,房門再度被敲響。餘樂慢了一步,開門的是柴明。
柴明將門打開,一名服務生推著餐車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孫毅。
孫毅撇了還拿著吹風機的餘樂一眼,問:“你喜歡吃牛肉麵是吧?我給你煮了一份,不夠我再下去幫你再煮一份。”
“不是。”餘樂徹底蒙了,“今天什麼情況?就因為我進決賽?就能得到這待遇?你都幫我送餐了?”
孫毅眉梢一揚,想說什麼,又忍了下去,最後頗有幾分心情複雜地說:“吃就得了,吃苦不會,享受還不會,囉嗦什麼。”
餘樂:“……”
孫毅嘴裡說的雖然不耐煩,但為餘樂煮的麵卻是他最喜歡的口味,加了醬油,還加了一點點醋,碗底撒了一些紫菜和蝦米,大塊的牛肉在麵上蓋了層,量很大,管飽。
但再好吃的早餐,也改變不了今天早上的詭異。
不僅僅是他,柴明和孫毅也在他屋裡吃飯,餘樂和柴明一人占了一張沙發,剩下的孫毅意料外的家教很好,並沒有坐在餘樂的床上吃飯,而是在桌前站著,大口地解決了自己碗裡的麵。
大家都很安靜。
餘樂在這份安靜裡感受到了十足的詭異,一頓早餐吃的竟然有點胃疼。
“不是……有什麼事咱們好好說行不行,我到底也是個大人了,咱們能用交流來解決問題嗎?你們這樣我更慌啊。”
餘樂放下吃了幾口的牛肉麵,看向兩人,“該不是我的決賽資格被取消了吧?應該不是,都提到出發了,肯定是要去比賽。還是說水木朝生又怎麼了?”
柴明吃麵的動作一頓,抬頭:“猜到了?”
“真是啊?”餘樂唏噓,“昨天才走出碰瓷2.0的陰影,猜到很正常。”
“嗯,就是這件事,因為你進入決賽,又有一些不禮貌的聲音,所以我們今天早點出發,你也彆在意那些人的態度,到了賽場就好了。”
誰知道餘樂眉梢一揚,卻笑了,點著頭,大口吃麵。
孫毅被餘樂的反應搞得一頭霧水,說:“突然高興什麼?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餘樂罵回去,“人類可以輕鬆碾死螞蟻,並不會因為某隻螞蟻爬到自己身上就去搗毀整個螞蟻窩,但麵對同樣拿起武器的人類,卻會變得緊張,甚至恐懼。外麵的聲音越大,代表我的存在感越強,預賽第七名而已,也不算多好的名次,但水木朝生已經不可能再選擇無視我。”
說完,餘樂又在孫毅瞠目結舌的表情裡,眨了一下眼睛,笑道:“不是自誇,我才轉項多久,能夠達到這個名次,這一次看見我的應該不僅僅隻有水木朝生,說不定蓋倫都看見我了。”
孫毅徹底沒了語言,好半天嘀咕一句:“明明是一件很讓人不爽的事情,你一定是有病,竟然會有這樣的腦回路。”
餘樂不高興了,他看向柴明,說:“我沒說錯吧?我覺得挺好啊,凡事往樂觀的方麵想,總比讓自己陷入憤怒的負麵情緒更好吧。我叫餘樂啊。”
“……”柴明都無語了。
但這樣的解答不是更好嗎?
為什麼事態一旦加劇,就隻能覺得自己被欺負了,被水木朝生那個癟犢子玩意兒盯著“打”嗎?
換個角度看,難道不正是因為餘樂突然出了成績,才會讓水木朝生突然出現壓力,小孩子控製不住情緒,就在網絡上胡亂發言嗎?
正是因為強大了,所以才會被人看見啊!
柴明冷了一夜的眼,在這樣的思路下,如融化的冰,漸漸的又泛起了溫度。
孫毅也陷入了沉思當中。
餘樂感受著身邊微妙變化的氣氛,微笑著說:“隻是你們啊,咱們就這麼聊一下。我呢,也是真的不喜歡水木朝生,能被他越發重視起來挺好的,我早晚有一天會超過他,用實力告訴他,不是誰都可以隨便捏一下,尤其是我。”
孫毅聽完,撇嘴笑了:“吹什麼牛皮。”
然後想了想,又說:“不過這事兒從頭到尾都不是咱們的錯,那種胡亂說話的小孩兒,確實應該被教訓一下,你要說到做到。”
餘樂挺有信心,點頭:“早晚的事兒。”
“什麼時候?”
“我怎麼知道,早晚的事兒。”
“那你快點兒,我受不了這氣,現在就想揍他。”
“額……明年……後年,後年吧。”
“……你不是牛皮嗎?能不能今年?”
“……不能。”
“那吹什麼牛皮。”
“唉你這人不講道理。”餘樂委屈的看向柴明,“柴教你聽聽,您聽見的,我什麼時候說過今年可以,他耳朵是聾的吧。”
柴明被兩人的鬥嘴逗笑,頭頂上的傷疤是越發猙獰,他笑的戾氣十足,一副十足反派的模樣,但看著餘樂的眼,柔軟縱容,透著某種近乎於溺愛的光。
“吃飯吧。”他輕聲說著,“這樣想就對了。”
自己也被餘樂的這份豁達,好好地上了一課啊。
不過水木朝生在網上發表的言論,到底是沒人對餘樂說,不是刻意瞞著,而是突然就不重要了。
餘樂的樂觀精神和自信心已經給出了答案,那是哪怕水木朝生煽動著全R國的人來抗議,在餘樂的眼裡,也僅僅是為他增加了分量的籌碼罷了。
水木朝生就像一個孩子,對情緒的處理辦法還停留在最低級,慌了急了隻會向彆人哭訴,討要彆人給出的那麼一點點愛心。
就像一個被欺負的孩子,出了事隻會向爸爸媽媽哭訴一樣。
真正的強大是內心的強大,是成熟,是學會自己承擔自己減壓自己去克服和超越。
僅憑這次事件就能看出,如果餘樂和水木朝生終將有一次直接的對戰,不斷放任自己在負麵情緒裡沉淪的水木朝生,注定會敗給餘樂強大的內心。
一頓早餐,吃到後麵,再度變得從容。
柴明喝下碗裡最後一口湯,擦嘴起身,“走吧。”
雖說餘樂的心態沒等他們開口人就自己解決了,但是那些計劃要堵在門口抗議的水木朝生粉絲,還是能避開就避開,總歸是一件給人添堵的事兒。
所以今天他們出門後,直接坐電梯下了負二樓的停車場,昨天晚上柴明從房雨琪那裡得到消息,就計劃著要避開那群聚集過來的人,所以房雨琪當場安排了一輛小車,單獨送餘樂去比賽。
這是一輛商務車,是度假村接待VIP貴賓的改裝車,中型巴士車裡除了駕駛位外,一共就四張座椅。
餘樂一屁股坐在頭等艙般的按摩座椅上,整個身體瞬間就被裹住,陷入一片柔軟當中,腳被抬起來,幾乎是躺在車上。
車從地下停車場駛出來的時候,可以看見賓館的正門門外,在門口聚集了一群人,在寒冷冬天的早上,縮著脖子和手腳僵硬地準備著什麼。
餘樂看了一眼就將目光收了回去,或許是一個新到的旅行團吧?希望今天能有一個很好的體驗。
嗯。
體驗愉快。
轉眸,清晨的第一縷霞光正落在車窗玻璃上,在餘樂的眼前編織出如彩虹一般的絢麗色澤,於是山頂那彙聚不散的濃霧也被撥開了,露出了一片白茫的雪。
好像是有些粉的。
這雪。
……
餘樂今天到賽場的時間並不早,山上為選手提供的座位硬邦邦的還沒有靠背,不利於休息調整,因而餘樂是在停車場裡,享受著車裡的暖氣以及按摩座椅,愉快地補了半個小時的“回籠覺”後,才慢悠悠地上的山。
上山後情況就變好了,在“世界杯”期間,隻有持有門票的觀眾才能上山,大大地限製了一些青春期熱血過於沸騰的“中二”青年上山抗議的機會。
而且今天餘樂身邊不僅僅有柴明跟著,還有孫毅也兼職擔任了“臨時保鏢”,一左一右地走在餘樂身邊,阻隔了所有企圖靠近的R國人。
全程波瀾無波地順利抵達賽場,有大部分的選手已經到了。
在踏進準備室的那一刻,餘樂第一次在滑雪比賽的賽場後台,感受到自己存在感。
很多人都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這其中甚至有金和蓋倫。
從無視到注視,姑且不論那目光裡究竟有什麼樣的深意,終究證明餘樂已經正式踏入到了這個圈子裡。
坡麵障礙技巧最頂尖的圈子。
比利更是在看見餘樂後,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