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再下飛機,已經是深夜,兩人坐著夜裡的飛機,在兩個小時後抵達魔都。
機場裡的旅客還是來來往往極多,在接機口餘樂看見了又胖了不少,熱情愛笑的李教練。
餘樂出國比賽後,就再沒見過李教練,但兩人聯係的並不少。
魔都隊裡發了什麼東西,李教練都會給餘樂發條微信問一下,若是收起來不方便,就直接寄回餘樂老家。而且餘樂在國外的比賽一直在進步,魔都隊這邊的津貼也都是李教練在辦,在餘樂心裡,李教練就是個左手拿著禮包盒,右手托著軟妹幣的“財神爺”。
兩人一見麵,那叫一個熱情。
擁抱,寒暄,笑的花開燦爛哥倆好。
餘樂也不忘介紹:“這是白一鳴。”
李教練也是熱情地招呼,絲毫不在意白一鳴的孤僻寡言,簡直就像是另外一個程文海,後來就連白一鳴都架不住李教練的熱情,還回應了幾句,已經是大大的突破。
等上了車,李教練說了這幾天國家隊訓練的事兒,肯定是誇的,說國家隊多強雲雲,讓隊裡的隊員學習了很多雲雲,但是臨了提了一句:“孫毅這小子還是一樣哈。”
餘樂聽出玄機,扒著座椅靠背問:“怎麼了?”
李教練歎了一口氣,這才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吧你沒在,我們訓練和國家隊有些衝突,這事兒要是和教練反應呢,小題大做了一點,不過就是隊員間的相處,但我總的有個說話的人吧,現在你來就好了,小隊員崇拜咱們國家隊員而已,吵著你們的訓練了是我們管教不好,但可以的話,還是希望可以讓孩子們進去看看,我們教練會嚴厲禁止他們打鬨,保證你們的訓練環境。”
餘樂眉梢一揚,知道應該不是什麼大事,但還是謹慎地說回去幫忙問問,算是答應了下來。
等回到隊裡,時間已經很晚,他們住的賓館房間又有點分散,餘樂就和白一鳴直接住進了房間。
沒找程文海石河,當然也不會去找孫毅。
但嫌棄吵鬨不讓省隊的小隊員進來看訓練,還真是孫毅會做的事。
事實證明,也如餘樂猜測。
第二天早上,與程文海一碰頭,就什麼都知道了,連發生衝突的時候,他們說了什麼話,程文海都能像個“複讀機”似的,一句不差地重複。
大體情況一開始就如李教練說的那般,省隊覺得國家隊員過來訓練特彆牛皮,便約著一起去看訓練。
省隊隊員基本都在讀書,都是放學後去看訓練,頭兩天還好,大家相安無事,但是到了前天下午,小孩兒們就自覺對國家隊員熟悉,便吵吵鬨鬨說說笑笑,態度不再認真。
孫毅不高興,讓卓偉去讓孩子們閉嘴,但卓偉這人說話有點兒硬,又喜歡陰陽怪氣地擠兌人,然後招惹到了一群“中二期”的少年,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
孫毅過去,就說他們以後要還是這態度,就再彆過來。“中二少年”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直言:“你以為我們來看你的?我們是來等我們“一哥”,誰要來看你訓練,比賽比不過我們“一哥”,被逼著都換項了,你知不知道這是我們魔都隊的場子。”
這“一哥”是誰,不用說,當然是餘樂。
以餘樂的成績,也必然承的起“魔都省隊一哥”的頭銜。
隻是……
“哐當”一口好大的鍋,蓋在了餘樂的腦袋上,這個冤啊!
難怪剛剛看見孫毅,餘樂對他笑著招呼,卻換來一個大白眼。想他費儘心思才讓隊內和諧,他容易嗎他?
那挑撥離間的“熊孩子”是誰!
看他不收拾一頓!
餘樂頭大,但事情已經發生,他總不能當成什麼都不知道,他好歹也是魔都隊的“一哥”……話說,這頭銜什麼時候選出來的?他人都沒在,就擅自決定了?
當即,餘樂端起餐盤,在程文海的竊笑,石河和白一鳴的茫然中,起身往孫毅那桌走了過去。
孫毅背對著餘樂,但卓偉看見了過去的餘樂,對著孫毅說了一句,孫毅的背影僵硬著,卻始終沒回頭看他。
餘樂心裡“咯噔”,這倔強又矯情的背影,是真的生氣啦!
到了近前,餘樂把托盤輕輕放在桌子上,正要說話,卓偉起身讓了位置。
餘樂道謝坐在孫毅對麵,正好看見孫毅去瞪卓偉,餘樂急忙說:“今天早飯換口味了?兩個雞蛋能吃飽?你不是喜歡吃麵包嗎?我記得你在國外餐餐都是麵包,是因為沒有全麥麵包?要不我給你盛碗粥去,再拿兩個雞蛋,單吃這些容易噎著。我看小菜也不錯,要不給你帶點兒過來?”
孫毅抿著嘴看他,也不吱聲,餘樂便真的起身去給孫毅拿早點。
輕輕放在孫毅麵前:“吃吧,還是熱乎的。不吃?該不會要我幫你剝殼吧?行,來吧。”
餘樂翻著袖子,正拿起一顆蛋,手就被按下了,孫毅蹙眉:“你要乾嗎?”
餘樂笑道:“幾日不見,甚是想念。”
“嗬!”孫毅的臉更臭了。
餘樂從孫毅手底下巴拉出雞蛋,在桌上“叩叩叩”地敲,雞蛋殼在他手裡簌簌落下,一轉眼一個白淨軟嫩的雞蛋就俏生生地立在他的手上,接著遞到了孫毅手上。
餘樂說:“抱歉啊,前天的事讓你生氣了,小孩子不懂事,我替他們道歉,你彆放心上,教練那邊兒我會反映,淘氣的孩子就不讓進來,建議把觀看咱們訓練當成一種獎勵機製,才會珍惜,也避免人多了他們又不自覺,你說是不是?”
孫毅沒拿餘樂舉著的蛋,隻是緊緊地蹙著眉心,說:“說完了?話那麼多,囉囉嗦嗦,那群小孩愛怎麼樣關我什麼事。”
餘樂見孫毅沒有接過雞蛋的意思,就笑著收回來,一口咬了半個,笑道:“我挺介意的,畢竟咱們是朋友,是兄弟,要是影響了感情,多傷心。”
誰知道!
孫毅“啪”的一聲,拍了桌子,怒火中燒:“你還知道!?我就問你,你和白一鳴跑去滑障礙追逐,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我特麼是到了機場才知道你們沒過來?當初是怎麼說的?我就問你,當時是不是統一都說不去?”
餘樂:“……”
臥槽,原來火苗在這裡。
餘樂這次是真的心虛了。
確實是他不對。
孫毅氣的很有道理。
當初柴明選了他們三個人去選訓隊,一開始是他們太認真,以為在奧運年這麼緊張的日子裡,他們還要分神換項,因而統一立場,拒絕了柴明。
隻是後來餘樂知道太多,立場再度動搖,正好白一鳴又與自己在一起,也沒多想的就拉著白一鳴去找柴明。
倒是忘記應該叫上,上車就睡的孫毅。
究竟是因為孫毅當時不在身邊兒,還是因為他的心裡對白一鳴更親厚一點,餘樂也說不清楚,但沒叫上孫毅確實是他的錯,又不是小學生了,搞得像抱團孤立似的。
太不成熟。
“對不起。”餘樂真誠。
孫毅身子一側,下巴一揚,鼻孔戳到天花板,再不說話。
餘樂撓頭,一時間真恨自己的情商不夠,這個時候想不到更好的話去回答,在心裡歎氣,盯著手裡剩下的半個雞蛋,沉默了下來。
孫毅卻在等了一會兒後,用眼神瞥了餘樂幾眼,最後傲嬌地說道:“幸好我也沒去,這才幾天又跑回來了?是不是擔心主項訓練的事?抱大腿這事兒也不是什麼時候都合適。”
餘樂見孫毅願意說話,也不管他說的對不對,連連點頭:“是是是,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孫毅臉色稍霽,就聽見卓偉“噗”的笑出聲,孫毅馬上臉色一沉,揚眉:“笑什麼?”
“沒。”卓偉不不敢說。
孫毅睜大眼睛:“說啊。”
卓偉想想,忍笑:“餘樂這樣跟哄女朋友似的,經驗挺豐富啊。”
孫毅:“……”
餘樂:“……”
繼而孫毅怒到掀桌:“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一把沒被抓住,卓偉哈哈大笑著跑掉了,餐廳裡留下三日繞梁的大笑聲。
女隊隊員看熱鬨,張佳開口問:“笑什麼呢?”
又說:“唉,餘樂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啊?跑哪兒去了?”
最後說:“障礙追逐?忙的過來嗎?不是還要練大跳台嗎?可真夠你們忙的了。”
程文海端著餐盤來到餘樂身邊,笑,幫餘樂也哄著孫毅:“你彆氣了,那就是一群中二少年,說的話你彆當真。”
孫毅冷哼一聲:“誰說這事兒了?和一群初中生計較,我是那麼無聊的人嗎?”
餘樂趁勢說:“那我剛剛的提議還行嗎?把看訓練當成鼓勵機製,必須是表現優秀的隊員才能進來看訓練,還可以和我們一起練。”
孫毅說:“隨便你,這事兒問我乾什麼。”嘴裡這麼說,臉上的表情卻不一樣,像是因為得到了足夠的尊重,而愉悅了許多。
所以餘樂和孫毅的小矛盾就這麼糊裡糊塗地解決了。
還是要歸功於上個賽季,在國外奔波的情誼,所以不會真的生氣,出現矛盾也很容易解決。
感情的培養需要時間,而國際賽場更是容易培養出純粹的戰友情,這樣的情誼可以被和風細雨滋潤,也無懼狂風暴雨。
吃過早飯,餘樂就直接投入到正式的訓練中。
魔都體育局、魔都雪協和魔都自由式滑雪隊,都很重視這次國家隊的訓練,不但整個白天場館都隻給國家隊使用,還為了讓國家隊的強勢項目可以在奧運會有更好的發揮,竟然將遊客使用的新手區賽道改成了U型場地,這也讓白一鳴和孫毅終於有了訓練場。
餘樂在訓練期間看見了李教練,又被介紹再度認識了魔都隊裡的教練和領導,然後換了個說法,提到了省隊隊員觀看國家隊訓練的獎勵製度。
李教練他們當然都很高興,事情能解決,隊員還能進來看訓練就行,再說餘樂還同意表現好的小隊員可以和他們一起訓練,在國家隊員中間,訓練、學習、觀察,甚至可能會被提點,對隊員的提升會很大。
魔都隊成立的晚,成年組的選手都是社會招募的滑雪愛好者,小隊員又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國內的排名一直墊底。
雖說去年因為餘樂的加入,突然就拿了一堆冠軍,可人畢竟是國家隊的,他們也需要有自己優秀的運動員,不斷的傳承,擴大,才能夠成就魔都隊真正的榮耀。
餘樂的提議,是雙贏的事兒。
雙方都接受良好。
而餘樂在解決了這些事情後,就不再分神,開始專心打磨坡麵障礙技巧,重新適應自己加強的體能,尋找新的平衡點。
至於餘樂體力增加有多大,程文海的一句話可以作證——那天在更衣室裡,餘樂正換著衣服,程文海突然一巴掌打他屁股上,像個“二流子”似的吹著口哨說道:“嘖,這翹臀!”
餘樂:“……”
你特麼欠揍啊!
坡麵障礙技巧是一個很吃下肢力量的運動,因為道具區的旋轉周數,決定了餘樂可以在上下橋的時候完成450°的轉體難度。同時,腰腹肌作為核心發力區,也是重點鍛煉的位置,因而比起變化很小的上肢,餘樂大腿肌肉的發達,也細微地改變了他的體型。
作為職業運動員,這個時候根本不會在乎體型如何,一切都為比賽的項目而存在,一切的改變都是為了爭奪獎牌,這是職業運動員的犧牲,也是他們的榮光。
就這樣,訓練了一周多的時間,在這天訓練結束的時候,朱明教練將所有人叫到麵前,問道:“明天我們準備下水,有不會遊泳的嗎?”
當然沒有。
國家隊往年沒有室內滑雪館訓練,自由式滑雪隊的隊員要不就是在健身房練體能,要不就去練空中技巧跳水,為此國家滑雪協會還專門設立了“空中技巧跳水比賽”,去年餘樂和程文海還一起看過類似的新聞報道。
今年條件好了,隊裡就都以為今年沒有跳水訓練,誰知道突然又要下水。
換個訓練,緩解一下訓練疲勞也好。
沒有人開口。
他們都會遊泳,更不要說就是從跳水隊出來的餘樂和程文海,大概也就卓偉、劉薇從體操隊轉項過來的隊員可能不會,但也都沒有吱聲。
朱明環顧一圈,點頭:“下了訓練,去王教練那邊領裝備,明天早上7點半在大門口集合,都準時到。
解散。”
餘樂彙在人群裡,有人對他開玩笑:“餘樂,論跳水你們才是職業的,回頭要不來個大頭朝下的?”
程文海抬手“轟蒼蠅”,“去去去,你才大頭朝下呢,我們改項容易嗎我們?都是在和過去十多年的習慣抗衡啊。要不是理智還在,多少次我都想用雙手去壓雪花。”
“壓雪花?”
“可不是,壓雪花。”
“哈哈哈!!”
大家說說笑笑,到了住處。
這是一棟建在滑雪館側門的賓館,二十來層高的大樓,不新不舊的四星假日酒店,衛生還算乾淨,樓下有健身房,也有遊泳池。
一個電梯擠不下自由式滑雪隊的所有人,所以男子們自覺站在門口,等女生都上去了,才呼啦啦地進到電梯裡。
到了十層,電梯門打開,又所有人都走了出來。
遊泳裝備在這裡領,也有人住在這一層。
領完泳衣的女孩子就在走廊上打開了包裝,抖落著泳衣交談的模樣,讓餘樂一瞬間有些穿越。
直到他也從王教練手裡拿過泳褲的時候,手指磋磨著熟悉的布料,格外沉默。
嗯嗯,有點兒激動,竟然可以下水。
人啊,就是貪心,跳水的時候覺得滑雪有意思,等著滑雪滑了一年,又想去水裡泡泡,果然是冬天要玩冬天的項目,夏天就得去水裡降溫呐。
餘樂從拿到泳褲開始,就在期待明天的跳水訓練,還尋摸著要是條件允許,自己也可以玩玩真的跳水,感受壓水花時候的極致控製力。
然而第二天上了大巴,大巴卻載著餘樂他們往城外開去,隨後就上了沿海大道,看著車窗外一片看不到儘頭的蔚藍海洋,車裡議論了起來。
“我們是在海邊泳池訓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