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四個動作,做1440°,安格斯狀態好的時候就可以做到,比如上一場,他就發揮的很好。
但是當翻騰的周數太多後,他落地就沒辦法落在標準的位置上,也就沒辦法為第五個技巧積蓄更高的能量。
所以他的第五個技巧,是一定會降周,而且降的比較多。
當白一鳴在第四個動作做到1440的時候,安格斯已經閉嘴了,他確實感覺到了壓力,也提醒自己青年組的世界冠軍不能小覷,來到成年組一定是準備就緒,是最巔峰的狀態。
然而他還是低估了白一鳴的水平。
當白一鳴在第四個動作完成,並且順利落地後,安格斯就明顯感覺到了自己和白一鳴的差距。
哪怕轉體四周,白一鳴依舊準確又完美,落在了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完成的落點上,為第五個動作積蓄出了新一輪的“動能”。
於是,就像是一個期待,又像是從天而降的大恐怖,安格斯忘記了呼吸,聽不見聲音,整個世界就剩下前方那唯一的身影。
翻騰。
翻騰。
翻騰。
翻騰。
還是翻騰。
其實並不需要特意的去數轉了多少圈,這是刻在骨子裡的運動,是一眼看過去就知道能夠達到什麼程度的瞬間。
速度那麼快,跳的那麼高,從起跳到翻騰完美的沒有一點瑕疵,當這些要素集合在一起,就注定了這個打破曆史的U型池五周轉的“誕生”。
世界有一瞬間很安靜。
仿佛有蝴蝶拖拽著波浪形的光,從自安格斯的眼前蹁躚而過。
悠悠的~
美。
安格斯已經看呆了。
心魂都被那蝴蝶的翅膀捕捉,忘記了呼吸。
下一秒。
掌聲猶如雷鳴,全場發出了猶如火星撞擊地球一般的轟鳴聲,巨大的聲響,就連山上的雪都瑟瑟的往下落。
要雪崩啦!
要雪崩啦?
當然不會!!
但那卻是猶如雪崩一樣的陣勢,瘋狂的彙聚出,猶如整個賽場掀起的巨大轟鳴,大地都在微微地震顫,鬆柏搖晃,烏雲散儘,落雪從雪山上瑟瑟落下,像是跳躍的精靈,歡呼著王者的降臨!
餘樂興奮的頭發絲根根矗立,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彙聚在人群裡,撕破了喉嚨般的,發出此生最大的聲音:“小白!!!”
無論看多少次,無論是第幾次,餘樂都會像第一次看見一樣,這麼的激動。
五周啊!
這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嗎?
除了白一鳴,還有誰可以做到!!
白一鳴!他是白一鳴!!
“小白!!!”餘樂大喊著,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大張的嘴裡,幾乎可以看見喉嚨眼兒。
“小白!!!”
太棒了吧!
果然還是決定做了!!
在譚季用白一鳴去年的成績擠兌他的時候,餘樂就在想,白一鳴應該會努力的去做吧?手都貼在臉上,難道還不反擊嗎?
白一鳴隻是不愛說話,不代表他就真的軟弱好欺!
看,多棒啊!
全世界都會為你瘋狂!
所有人都會認識你,議論你,記得你!!
你是白一鳴,從青年組走出來的王者,注定登上王位,成為U型池的最強者!!!
白一鳴在一片追逐的目光和掌聲中,冷著臉從U型池的那邊走了回來,他像是一個厭煩了讚譽聲的雪山隱士,討厭傾慕的目光,那些無休止的誇獎,浮誇的笑容,每一步走來,身上都瑟瑟地落著碎冰,流淌了一地,在自己與其他人中間隔開了一個冰川大洋。
哪怕那些目光再熱切,挽留他的目光再多,他都仿佛對這一切煩透了,他低著頭,滑雪板就那麼隨意的在手裡拎著,走的不疾不徐,但也透露著不願意被打擾的氣息。
直到他來到坡底,仰頭看見趴在護欄上,正低頭看過來的人,眼睛裡才多了一絲絲的情緒。
餘樂興奮地大喊:“小白,多少分啊?”
於是白一鳴愣了一下,冰冷褪去,眼裡浮現小孩兒一般迷茫的表情,他忘記看了。
餘樂又叫:“彆彆彆,彆回去,這邊有,你上來我們一起去看。”
白一鳴點頭,嘴角抿出一個小小的弧度,腳步開始加快,三兩步邁上了樓梯。
餘樂就在樓梯的儘頭笑著,隔著遠遠地誇著:“好棒啊,每次看見我都覺得棒呆了!肯定是高分,一定是高分!”
白一鳴沒有抬頭,隻是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一點,腳步也變得更快。
為什麼呢?
當白一鳴來到餘樂的麵前,看見那張燦爛的笑臉迎著自己的時候,白一鳴想,或許正是因為冬天的生命向往著陽光吧,這樣的溫暖,無論如何都無法拒絕。
走在餘樂的身邊,感受著他身上持續不斷的傳來的溫暖,白一鳴將外衣的領口又拉低了一點,讓冷風灌進自己燙熱的脖子裡,抬頭看向屋裡牆壁上掛著的電視屏幕。
為他單獨打分的頁麵早已經跳過去了,現在顯示的是排在他之後,也是這一輪最後一名比賽的選手,來自加國的一名運動員,獲得了55的分數。
白一鳴說:“他是障礙追逐主項。”
話音落下,畫麵跳轉,總分出來,同時第一輪預賽的全部排名也出現在大屏幕上。
第一名。
華國白一鳴。
99.50分。
這個分數,簡直就是怕你太驕傲,所以故意扣掉了0.5分。
要說剛剛白一鳴的表現有什麼問題嗎?能有什麼問題!!?他不但打破了U型池的周數記錄,這個過程流暢標準的好像教科書!
“哇嗷嗷嗷嗷嗷!!”餘樂誇張地大叫,發自內心的為白一鳴高興,他轉手擁抱白一鳴,將他甩的左搖右晃。
白一鳴心不在焉地由著餘樂甩轉,視線卻在電視屏幕上停留,一路下滑,直至在第十位上看見餘樂的名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繼而眉心再度蹙緊。
“喂?不高興啊?99.50分!曆史最高分啦!”餘樂不滿白一鳴的分心,歪頭順著白一鳴的視線去看,也才看見自己的排名,繼而莞爾笑道,“不用擔心,遊戲而已。”
是安慰白一鳴,也是為了讓自己的心態放輕鬆。
餘樂並不喜歡輸,雖然他總是拿不到第一名,好在他每一次輸的都不後悔,因為在那之前,無論訓練,還是比賽,他都拚儘了全力。
如果能贏,他當然想要贏。
可在U型池這個比賽裡,他能有什麼辦法呢?這不是他的主項,訓練的時間又短,對這個排名,他已經很滿足了。
“好了,我第二輪也會加油。”餘樂在白一鳴擔憂的目光裡,舉手保證。
“你們好,能打擾一下嗎?”
話沒說完,身後傳來聲音,餘樂和白一鳴同時轉頭,看見了站在身後的記者和攝影師,記者手裡麥克風上的標誌餘樂見過,是當地的電視台。
那位大漂亮記者的目光就落在白一鳴的臉上,毫不掩飾眼中的驚豔,她直接就將話筒遞到了白一鳴的嘴邊說:“剛剛您是打破了U型池的記錄了嗎?聽說您完成了一個五周轉?哦,天呐,觀看直播的觀眾一定已經沸騰了,全世界的人民剛剛一定都在為你歡呼!你有什麼想說的嗎?你會參加今年的比賽吧?冬奧會?”
白一鳴:“……”
大漂亮記者睜圓了眼睛,笑著又將話筒完全遞了幾分:“請問你有什麼話要對我和觀眾,對你的粉絲說嗎?”
白一鳴:“……”
大漂亮記者:“……聽不懂嗎?”
白一鳴用英語:“不懂。”
大漂亮記者:“……你身邊的這同伴呢?他會英語嗎?可以幫忙……”
白一鳴繼續用英語:“也不懂。”
大漂亮記者:“那……”
白一鳴用英語問餘樂:“你想說點什麼?”
餘樂是真不懂英語,所以用英語回答:“我不會說。”
大漂亮記者:“……”
白一鳴不接受采訪這一點,餘樂一點都不意外。
這家夥冰冷的外殼深處,其實自閉的不行,還有很嚴重的“社恐”,讓他接受采訪,他情願去刷一天的“五三”。
兩人一答一合地配合著,拒絕了記者的采訪,就閃到了角落裡去。
比賽還沒有結束,第二輪已經開始了,餘樂要準備上場比賽,所以也沒有閒聊的空閒。
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拿到積分,能把排名往前麵挪一個都好。
在這一點上,白一鳴比他還要認真。
剛剛在觀眾麵前冷酷到底,在記者麵前惜言如金的年輕人,很認真地對餘樂說:“第一個技巧儘可能的還是要完成一周,雖然有點難,但當你跳起來落下去的時候,你能夠獲得的動能是慣性動能+你自身力量的總和,這也是你在第二個技巧做不了更高難度動作的主要原因。如果實在覺得在第一個動作很勉強,那你在出發點出發的時候,就再提高一些速度,你可以做到……”
白一鳴並不是一個囉嗦的人,即便和餘樂的關係這麼好,他也很少會像現在一樣說那麼多話。顯然餘樂的排名讓白一鳴變得緊張了起來,他比餘樂還要認真地期待他的最終排名。
餘樂能說什麼?
他向來是個聽話,更是聽得進教育和建議的人。
白一鳴說著,他就認真地聽著,去思考自己應該怎麼去按照白一鳴提到的技巧完成動作。
有人提著燈為他照亮前方,為什麼要自己摸黑前行,仔細感受,這也是一種被人在乎,被關心的快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