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刑世傑很開心,餘樂今天在預賽裡的第一場比賽,就像是冥冥中有如神助一般,無論是偏軸技巧的展示,還是右側的動作,就像是在提交“卷紙”的最後一刻,將錯題改正了過來。
這及時的,近乎於圓滿般的感覺,讓刑世傑焦躁始終提著的心放下,好像就連溫度都隨之低了幾度,不再痛苦難忍。
但對於此刻正在南非雪場訓練營地,正被路未方圍著問的柴明而言,餘樂今天這過於“巧合”的發揮,顯然不能用“幸運”來形容。
在路未方地詢問下,他笑著繞過對方,回到自己的床位上,坐下的同時,將水杯拿起來,悠哉地吹了幾口,啜下一小口。從喉嚨落到胃袋裡的暖意,配著那喜悅的心情,就好像服下了一顆靈丹妙藥,通體舒泰。
所以,是餘樂的“幸運”再度幫助了他,還是他的努力付出,終於讓“幸運”降臨呢?
柴明認為是後者。
偏軸和右側的動作,是餘樂咬著牙練出來,是那股子不服輸,想要贏的意誌力讓他克服自己的陰影,有了今天的成績。
也正是因為練出來了,所以他才敢在比賽裡去完成,展示自己。才最終有了喬布裁判被打動,作為“發起人”向國際雪聯發起申請,這麼一件事。
所以“因果”應該掉個個兒,先有餘樂的付出,才有今天的“選手目錄”,也才有了刑世傑的擔憂。
隻是這個擔憂簡直就是杞人憂天!
嗬!
柴明又吹著水杯,啜下一口熱水,眉眼舒展開來,露出了極度愉快的表情。
就算餘樂今天沒跳這個動作,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練都練成了,早晚的事兒嘛。
路未方看向朱明,擠眉弄眼:柴總心情不錯啊。
朱明眨眼,抿嘴笑:這家夥哪裡是心情不錯,笑成這樣兒,是嘚瑟呢好不好!
現在,還怕裁判們研究嗎?
嗬!國家隊的教練們,這一刻簡直都巴不得裁判們把餘樂掰開了研究,趕緊的仔細的給我看,就怕你們不看!
房間裡的氣氛變好了,自由式滑雪隊有句話說的好,“柴總開心,全隊快樂”,柴明心情一好,其他人說話聲音都大了一點。
路未方還叮囑一句:“餘樂,雖說你有自己的目錄了,但彆驕傲,穩定的發揮才能刷好難度儲備,你想想自己要是以後發揮的都不好,你這就不是刷難度儲備了,是不是。”
“嗯。”餘樂點頭,他哪裡驕傲了,他的驕傲已經被白一鳴“踩”到地上,碾碎成渣了。
白一鳴顯然對這個視頻也很不滿意,這邊兒已經乾脆地刪掉了視頻,看向柴明的目光,像是等著他去拿高清的視頻。
柴明低頭喝茶,沒看見,倒是餘樂心疼了:“國際流量不花錢啊?我說刪你就刪。”
“嗯。”白一鳴不在乎,“我上網少。”
“上網少也……害,算了。”餘樂說著,把被一掀,“走了走了,吃飯去。”
上午的比賽結束的很早,十點半就比完回到了宿舍,休息了老半天才到飯點兒。
對於生活簡單的運動員而言,“食物”是最不能辜負的存在。
從回到屋裡,餘樂就惦記著這口午飯了。
餘樂一喊,屋裡就有了動靜,或坐或躺的眾人紛紛起身,早就換好衣服的餘樂等著所有人都起來,才一起出發。
他和同伴走在隊伍的中間,柴明就走在前麵一點,在走過去的時候,正好路過程文海現在住著的房間,親眼看見穿戴整齊的程文海正走出門來,在看見他們的同時,頭往天上一仰,仿佛隻是觀察天氣,做出一副壓根兒沒有看見他們的模樣,吹著口哨轉身就回去了。
餘樂眉梢揚了揚,忍不住笑。
再往前走一點,就到了女生的宿舍,女孩子們可沒有程文海那麼膽小,看見教練團隊出現,都是落落大方地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彙入到隊伍裡,繼續往前麵走。
今天上午的比賽女孩子們也去加油了,如今看見餘樂和白一鳴便圍過來說話,她們的徐婉主教練也自然走到柴明身邊,邊走邊聊。
餘樂聽見柴明問:“下午的比賽都準備好了嗎?”
徐婉說:“都聊過了,狀態都不錯,這次的開局很好,壓力不大,大家都能很好地調整自己。”
“嗯。”柴明背著手點頭,水杯在手心裡一晃一晃,然後猛地一停,說道:“刑世傑剛剛給我打電話,說餘樂在雪聯那邊兒掛上號了。”
“掛號……哦,是說有自己的目錄是吧?”徐婉轉過身來,對餘樂說,“恭喜啊,才一年就有目錄了,真的很厲害,但要繼續保持。”
柴明也配合這腳步放慢,轉頭去看餘樂。
餘樂:“……”
雖然我不會驕傲,但柴爸爸你的尾巴翹起來啦!
不過餘樂也能理解柴爸爸的好心情,在自由式滑雪裡,有三個項目的成績相當依賴裁判審美打分。
“空中技巧”、“U型池”和“坡麵障礙技巧”。
華國隊的“空中技巧”曆來很強,有這個前提條件,裁判對華國隊的隊員都會高看一眼,無論選手有沒有在國際雪聯“掛號”,整體印象都不差。
而雪上技巧有“計時”的公平因素,與障礙追逐都很公平公正,可以交給時間來打分。所以本身就不強,還要依賴裁判審美打分的“U型池”和“坡麵障礙技巧”這兩個運動,隊員能夠擁有“目錄”就顯得非常的重要。
華國隊到現在一共有五名隊員在國際雪聯擁有目錄,張佳和譚婷是女隊員,輪不到柴明指導,白一鳴更是連國家隊的邊都不沾,是人家淵源的家族培養。剩下的何宇齊是空中技巧的運動員,這本來就是華國隊的強項,就是那種上手起點就比較高的運動,何宇齊建“目錄”的時候不是不高興,但好像就是沒有今天餘樂獲得“目錄”,那麼有成就感。
餘樂啊!
坡麵障礙技巧啊!
去年餘樂沒來的時候,隊裡的成績連“洲際杯”的決賽資格都摸不到,從不能進決賽,到“洲際杯”預賽第一,這一大步邁的,就說爽不爽!
老柴隻是不動聲色的老狐狸,臉皮子夠沉,能繃住,當大喜事兒降臨,他心裡頭該有的高興是一樣兒都不少,炫耀更不是毛病,這是人之常情。
柴明將話說完,果然等來了徐婉的“彩虹屁”,雖說人誇的是餘樂,但落在柴明耳朵裡,就跟誇了自己似的。
餘樂視線就落在柴明背的身後,手裡握著的保溫杯,一晃一晃,一敲一打,時不時還旋一下,要真是尾巴,肯定開心到搖出花兒來。
就這樣,餘樂盯著柴明的保溫杯看了一路,再一回神,那保溫杯突然就不動了,握著保溫杯的手指上骨節瞬間變得清晰,浮現出一截截的白痕。
餘樂感覺到氣氛變化,抬頭去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已經到了食堂。彩鋼瓦搭建的屋頂不太禦寒,屋裡屋外的溫度差彆不明顯,但食物的香味輕易驅逐了寒冷,好像還沒吃,就從肚子裡傳出了陣陣暖意。
但餘樂的目光從氣息突然沉下來,柴明的肩膀看過去,就看見就了葉璽那四個人,正再角落裡吃飯的身影。
那天之後,餘樂和葉璽就再沒什麼接觸了。
說不上喜歡不喜歡,也說不上憤怒不憤怒,就衝著葉璽臉上挨了一下,還能夠在安格爾的麵前忍著不再動手,餘樂就知道這人在大事兒上不是個糊塗的。
他也不是和誰都要做朋友,更清楚世上的人那麼多,不是誰都喜歡自己,求同存異就是他和葉璽目前的關係。一如在自由式滑雪的隊伍裡,出現這麼幾個高山滑雪的運動員,他們處處不契合,但不能否認他們就是一個隊的隊員,他們在同一個區域裡生活,吃住同行。
柴明在看見葉璽等人後,步子明顯慢了一點,餘樂也就跟著慢了下來,將目光從葉璽的臉上收回來,看向柴明。
柴爸爸似乎對葉璽這群人有點頭疼啊。
餘樂猶豫了一下,自己要不要為柴爸爸分擔一點壓力,主動接納葉璽,重新團結國家隊。
但這個想法很快又淡了下去。
不是抗拒,不是拒絕,就是覺得沒什麼興趣,好像在強迫一個不情願的姑娘非得愛上自己,他還沒有那麼大的征服欲,去做這件事一點兒不會覺得痛快,反而想想就彆扭。
都是成年人了,彆人想站在哪兒就站在哪兒,自己在這裡處心積慮,或者指手畫腳個什麼勁兒啊。
又不是說,他們這個大團體少了葉璽他們就不複存在,柴爸爸既然沒主動提起,那麼這事兒明顯就還可以再緩緩。
餘樂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打算把這事兒從眼睛裡“摘”出去,眼不見心不煩,將將就就又是一天。
但視線無論是落在柴明明顯用了力氣去握保溫杯的手上,還是沒了笑再度蹙緊的眉心,都讓餘樂意識到,有些話柴爸爸永遠不會對自己說,他隻會去煎熬內耗,愁眉不展。
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