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樂聽完揚眉,問白一鳴:“你覺得晚上我們能出去嗎?”
“如果他跟著的話,可以。”這個他,毫無疑問是白會長。
“那晚飯的時候我請示一下。”
白一鳴閉上眼好像專注在按摩中,實際上是不想再聊他父親的事。
餘樂不至於看不懂白一鳴的臉色,所以和比利說了一下情況,初步約定在晚上六點半,隨後就點開了對麵發來的視頻。
“全米滑雪比賽”,當然也要分青少年組和成年組,出現在這個視頻裡的都是15歲和15歲以下的孩子。
歐米人早熟,14~5歲的小男孩已經是大小夥子的模樣,在從30分鐘開始觀看的時候,餘樂看見了很多像華國大學生模樣的小夥子。
這些在全米比賽裡脫穎而出的孩子們,實力還是不錯的,看了兩個比賽,都能夠在橋上完成一個還不錯的技巧,跳台也都可以完成兩周的轉體技巧。尤其在抓板上,技巧多樣,三個跳台用三種不同的抓板方式。
這些都和國內的小選手不一樣,華國確實更在意周數,整體水平也差了一大截。
餘樂有點兒莫名的焦慮。
或許是年紀到了吧,他雖然很注重個人成績,但對後備力量也開始投入幾分關注,很希望華國的滑雪運動能夠像跳水一樣,有層出不窮的優秀運動員出現,構建出最良性的梯隊。
哪怕老運動員經常會被逼的提前退役,但這樣不斷內卷的發展,卻是華國跳水能夠成為“夢之隊”的主要原因之一。
餘樂想起了章曉。
如果不說章曉那哈士奇一樣的破壞力和任性,章曉確實是年輕一代裡很有潛力的隊員。
嘖!
都15歲了,怎麼還像10歲的孩子不懂事。
分神想著,視頻來到35分鐘,一名穿著鮮紅色的漂亮小男孩出現在餘樂眼前。
第一眼餘樂注意到的是他藍色的眼睛,非常的藍,像夏季晴日的天空,眼睛裡有著讓人喜愛的光。然後第二眼,餘樂就看見了男孩鼻子和臉蛋上的雀斑。
莫名有點眼熟。
這個時候,屏幕下麵出現了選手信息,同時解說員說道:“現在出場的是亞瑟·蘭德,預賽排名第一的選手,他的出現讓觀眾席掀起了歡呼聲,所有人都在期待他第二輪的表現……”
就是這個孩子?
小孩的歐米血統是不是不太純正,在其他選手都是小夥子長相的對比下,亞瑟簡直就是一個非常標準的少年臉,臉蛋上甚至還有沒有褪下的嬰兒肥。
幾縷金發從他戴著的橙色帽子帽簷下露出來,因為過於意外的長相,餘樂原本還帶著敵意的態度,悄然粉碎。
都是成年人了,和小孩兒置什麼氣。
直到亞瑟出發,餘樂那點兒鬆懈下來的警惕心,又狠狠地升了起來。
450度下橋……
橋上跳……
麻花技巧……
這小孩兒展現出的水平,完全就是在歐洲杯上,可以進入決賽的水平……甚至能進入中遊。
太從容了,在亞瑟的身上,餘樂幾乎看見了白一鳴的影子,那是被冰雪所鐘愛的姿態,被速度之神親吻,有平衡之力在輔助,他可以輕鬆在橋上轉來轉去,看不見一絲勉強。
餘樂忍不住看了白一鳴一眼。
白一鳴也在看他:“?”
餘樂說:“我看見亞瑟的視頻了,一會兒給你看,很厲害的家夥,成長起來不得了。”
“亞瑟?亞瑟·德蘭?”接話的卻是按摩師孫哥,他停下手上的動作,對餘樂說,“非常有名的滑雪運動員,我都聽人議論過他,聽說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人才,很多人都期待他的比賽。”
“百年?樂哥是千年一見。”話不多的白一鳴,接道。
“……”按摩師孫哥。
“……”餘樂尷尬的用腳摳洞,小白你是不是對我太相信了一點,濾鏡戴的太厚了啊喂!
孫哥也是個人精,嗬嗬一笑:“是的,你們都是我們華國最棒的天才,我在米國也會關注國內的消息,能夠為你們服務我很榮幸,回去說出來他們一定會羨慕我。”
“孫哥有回國的打算嗎?國內現在發展的也很好,很多人都回國發展,還可以和家人在一起。”餘樂不得不轉移了話題,小白你是個“樂哥吹”,可彆人不是啊。
又和孫哥聊了幾句國內的情況,等著沒話說的時候,餘樂才低頭去看視頻。
當然亞瑟的比賽早就已經結束了,他不得不將進度條往回拉了一點。
歐米洲的比賽更側重“玩技巧”這個概念,所以這次全米比賽的賽場上,街區有四個,跳台隻有兩個。
分彆是兩周的二分之一館跳台,還有三周的正麵印刷機跳台。
亞瑟在二分之一兩周館,展現了他兩周的偏軸轉體能力,秀了抓板頭的高超抓板技巧,然後來到了最後一個跳台。
餘樂專注地看了過去。
應該就是這個了,他一直等著的。
向前滑著的少年從跳台最高處飛出,雪花潑灑飛揚,在白色如霧的環繞裡,做著一個向後的翻騰。
同時,他的雙腳前後打開,到臨近一字馬的程度,然後又很快閉合,在落地前的一秒,雙腳已經到達了平行的水平,並且微微屈膝。
“唰!”
在掌聲和尖叫中順利落地。
餘樂在心裡“嗯~~”了幾秒,不知道怎麼評價亞瑟的這一個空中飛燕。
他相信亞瑟應該非常認真地研究過這個動作,也確實在細節上做了很多的處理,就比如他在完成到四分之三周的時候,雙腳並合的時機把握很好,這樣也保證了他在徹底翻過來之後,雙腳已經做好了落地的準備。
隻是……亞瑟的柔韌性明顯比餘樂差了很多。
這個一字馬很不標準。
餘樂的一字馬就是一字馬,他的半空展開的時候,雙腿拉的平而直,將天與地一分為二,他就是那平整的地平線。亞瑟的一字馬卻比他少了30度,而且因為更早地展開,所以就像一個傾斜的“Y”,當整個人頭下腳上倒立的時候,他的雙腿就已經開始為並攏做準備,冷不丁一看簡直就和餘樂完成的是兩個動作。
所以,比利說,亞瑟改良的落地,而不是說,亞瑟比你完成的好。
沒有人做這個動作,會比餘樂好。
因為沒有滑雪運動員可以想餘樂這樣,一邊拉一字馬,一邊吃飯。12年的跳水生涯,讓餘樂的身體柔韌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亞瑟這樣半路出家的選手哪怕年齡再小,也不可能做到餘樂那樣將人體美學達到極致的水平。
那麼問題來了,究竟是美重要,還是落地重要呢?
餘樂認為兩個是一樣重要的,缺一不可。
餘樂和亞瑟明顯走在了兩個不同的方向。
他們完成的都是有瑕疵的殘次品。
這個動作還需要繼續完善。
看完最後一跳餘樂將目光移開,他打算有空了將亞瑟的比賽都看一下,確實是個很厲害的小孩兒,而且今天采訪他的大漂亮記者還提到了橋上雙跳。
橋上雙跳餘樂一直不認為這是自己的原創動作,就像向前翻騰一周和向前翻騰兩周都是一樣的動作,無論多一周,還是兩周三周,最多創造了新的曆史,真正的功勞應該留給第一個做出向前翻騰的人。
但米國人不這麼認為,他們把這個動作也視為原創動作,按在了餘樂的身上。
這就有點魔幻了。
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竟然又有了一個原創動作?
孫哥沒有給白一鳴按太久,白一鳴比餘樂挑剔多了,他家裡有專業的理療師,隊裡也都是專業人士,總是按不到痛點這件事讓白一鳴有點不耐煩,所以提前結束了這次的服務。
然後餘樂又把孫哥帶去了白會長的房間,白一鳴沒來,一聽見要去他爸那裡,他就像個木疙瘩一樣杵在原地,誰來也不好使。
不過白會長在開門,得到餘樂的來意後,拒絕了孫哥的服務,“我不是運動員,不用管我,你到709房間結賬吧。”
孫哥有些遺憾,但還是告辭離開。
餘樂和孫哥告彆後,看向白會長,提到了晚上想去賽場的想法。
白會長眉心蹙緊,繼而搖頭:“不行,白天再去,這裡的晚上可不比國內。”
餘樂隻能遺憾離開。
白天去還看什麼燈啊。
但聽教練和領導的話,絕對是餘樂的優點之一。
距離吃飯也快了,餘樂乾脆又回到白一鳴的房間,兩人往床頭一窩,再一次看起了亞瑟的比賽視頻。
“樂哥吹”又來了。
“水平隻能說還不錯,比樂哥差很多。”
“這個太差了,不行。”
“雖然還算流暢,但沒有個人風格,不如樂哥。”
“這不是空中飛燕,這是空中樹杈,樂哥的才是。”
“樂哥不用在意,米國人隻是吹自己的人,他到了成年賽場,想要達到樂哥的程度,還差的遠。”
沒了外人,餘樂也不尷尬了,被白一鳴逗笑:“行行行,我最好我最棒,我世界第一,等著吧,早晚要拿下個世界第一。”
白一鳴將目光從手機上移開,看向餘樂,說:“就今年吧,你可以的。”
“今年啊?”餘樂想了想,發現自己拒絕不了,因為這也是他的野心,所以乾脆地說,“好!拚命了!”
白一鳴就抿著嘴笑……他要和樂哥做雙子星,不是華國的雙子星,而是世界的華國雙子星。
在離開前,這是他唯一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