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地過去,身邊的人越來越多,熟悉的人出現後相互打過招呼,卻都沒有攀談的意思,一時間耳邊隻有急促的呼吸聲。
空氣似乎都變得燙熱了幾分。
不知道什麼時候,頭頂上的廣播突然叮叮咚咚地響起,通知選手前往綠色的檢測區領取尿檢的試管,提交檢體之後,才允許簽錄。
同樣的流程餘樂已經走過很多遍,他和大部隊彙聚在一起,走往綠色區域。同時視線掃過,心裡默默算了一下,人差不多都到齊了……沒看見蓋倫。
蓋倫這個賽季從第一個世界杯輸掉比賽後,整個人就已經喪到不行,餘樂覺得就算蓋倫想要在奧運會退賽,都不奇怪。
不過最後,餘樂拿著檢體回到綠區時,還是看見了姍姍來遲的蓋倫。
蓋倫看見他們也愣了一下,繼而目光在約拿和餘樂的臉上繞了一圈,視線對上的下一麵,竟然主動地對餘樂點了一下頭。
“哇哦!”雅克在餘樂耳邊小聲地驚訝道,“他是在主動打招呼嗎?”
餘樂點頭。
雅克的臉色瞬間變得生動了起來,“哼哼,還真是變了太多。”
“……”
排隊將檢體送到檢測窗口,身邊就有工作人員提醒:“走這邊,在這邊簽錄……請佩戴好您的選手牌,屆時需要您提交個人信息……有序排隊,時間充足……”
餘樂跟在雅克身邊兒,一路往簽錄處走去,快到地方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大腦袋在門外探頭探腦。
“柴教?”餘樂揚眉。
柴明收了尋找的眼神,咳了一下,故作正經地從門後走出來,“我來看看。”
話是這麼說,但他的眼神卻在餘樂和雅克的臉上不停打轉,尤其是在看見餘樂和雅克緊緊挨著的時候,臉上的橫肉一顫一顫,麵相格外凶狠,偏偏還要做出一副“我無所謂,我就是路過,我什麼都不說”的表情。
餘樂:“……”
不是說不在乎嗎?!不是說成績都是自己的實力嗎?!
雅克被柴明的臉上的橫肉驚著,不明所以地看向餘樂:“發生什麼了?”
“沒有,教練來看看。”餘樂微笑著解釋,但還是……還是小小的將身體往一側移了一點。
他咳、也不是多迷信,但就是吧……這玩意沒人提醒也就算了,一旦被提醒,就會有那麼一點兒,嗯,在意。
等待簽錄的選手在長廊上排了一條長龍,選手在簽到之後都會手動抽簽,這樣的抽簽也是最公平的,隨後拿著手裡的簽數,到一旁的桌子上領取比賽背心。
餘樂他們本來就在前麵,所以很快就輪到了他們,餘樂在簽錄台前站定,遲疑了一秒後,還是將手放進了抽簽箱裡。
手指在透明的箱子裡撥弄著全部一模一樣的白色小球,終於還是抓住了一個。
這時,身後有重量貼上來,一隻手掛在了餘樂的脖子上,還有一個腦袋擱在了他的肩膀上。
雅克好奇地看著餘樂的手:“幾號啊?彆再是1號,不過1號也沒問題,你拿到幾號都可以,前麵後麵,沒有什麼會影響你……”
餘樂感覺自己正握著白色小球的手臂都重了幾分。
你這個毒奶,彆亂說話。
屏著呼吸打開小球,看見裡麵露出的折疊紙條,從白紙背麵露出的字跡能夠看出來明顯的彎曲,顯然並不是1號。
這讓餘樂鬆了一口氣。
雖然吧……但是吧……說起來吧,他對號數沒有什麼要求,就像柴爸爸說的那樣,拳頭硬才是硬道理,他無論第幾個上場,該拿到的成績也不會因此改變,僅僅是……“1號”實在有點兒微妙,能夠不拿最好還是彆拿了。
能夠從紙張的背麵看出來這並不是“1號”簽,讓餘樂悄悄鬆了一口氣,利落的將簽條打開……
然後就凝固了。
“哇哦!你這是什麼運氣?不是1就是30號,必須在最大和最小上橫跳,就不能選擇中間的數值?難道這就是冠軍的素養?”
“哢嚓嚓!”
餘樂轉動僵硬的脖子,深深的,深深的,看了雅克一眼。
下一次,一定的,必須的,要離你遠一點。
餘樂心情鬱悶地拿著簽條,去換了一件前麵是“30”,後麵是“1”的橙色背心。
果然不是最大,就是最小啊!
這一次即便是代表“世界第一”的“1號”號碼,都不能讓餘樂的心情好轉。
他要最後一個上場了。
要在山上等上半個小時,看彆人滑完,承擔所有的壓力,然後才上場比賽。
心情能好才怪!
餘樂穿著背心出去的時候,柴明看了一眼他胸口上的“30號”久久無語,路未方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不過兩人到底什麼都沒說。
這號碼必須不滿意,可又有什麼用,隻能儘量淡化號碼可能帶來的暗示唄。
“挺好,可以有更多的熱身時間。”
“對,也能夠先了解對手的編排,再製訂方案。”
“多出的時間,好好放鬆一下,在腦子裡多過幾次動作。”
“不過預賽而已,第幾個上場都沒有關係。”
“好好準備吧,是不是要出發了?”
“對,洗手間上了嗎?要不要喝水?哪裡不舒服我幫你按按,抓緊最後的時間調整狀態。”
餘樂抬手摸摸胸口的“30號”,微笑。
沒關係的,在“1號”簽的壓力下,他都能拿到第一名,“30號”確實能夠讓他更從容地麵對比賽。
他一定可以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完成一場讓所有人都滿意的比賽。
最後還有十分鐘的準備時間,餘樂抓緊時間處理了一下個人問題,又最後檢查了一遍裝備,時間不知不覺的就過去了。
現在是當地時間的上午10:20分。
比賽將會在十分鐘後開始,確定所有選手都集合後,工作人員就帶著他們出發前往纜車站。
餘樂排在最後,偶爾回頭看一眼,就能看見看台上坐的密密麻麻的人。
奧運會的賽場極為氣派,就是坡麵障礙技巧這麼一個單項的觀眾席,也能容下2000多人,以一個半圓形的形狀,圍坐在終點線的儘頭。
除了這些座位票,在觀眾席前還有兩層的護欄,這裡除了作為選手通道,還有很多的拍攝儀器架在雪地上,各國選手的教練團隊和親友團們,都可以得到在這個區域為選手加油的待遇。
所以雖然看起來沒有華國世界杯那仿佛天上地下都是人,人山人海的熱鬨,實際上總人數卻要多上很多,而且井然有序。
除此之外,觀眾席上還用吊臂吊了五麵巨大的顯示屏,同步比賽的過程投送到大屏幕上,讓觀眾能夠看見更遠的賽道。
奧運會的設施設備,各方麵都確實是最好。
就連送著餘樂他們上山的纜車都嶄新的,坐起來格外的平穩,而且快速。
沒兩分鐘,餘樂就上山了。
在山上同樣建有選手休息室,餘樂走進去的時候,抽到1、2號簽的兩名運動員,已經等候在出發台的外麵,緊張地做著最後的熱身,臉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這樣一看,其實抽到最後的簽數還算好了。
餘樂是拿到過“1號”簽的人,非常清楚那種慌亂茫然的感覺。
進了屋,棕色的軟沙發每個都隔開一個足夠的距離,整齊地擺放在一起。正對著的牆壁上掛著電視投屏,信號和現場觀眾看見的相同,此刻屏幕裡出現的是整個賽道的空中拍攝畫麵,然後又閃到正在做準備的裁判臉上。
鏡頭一個個地移過去,餘樂在人群裡看見了刑世傑的臉。
相信,購買比賽轉播權的世界各國,解說們正就這個賽道侃侃而談,然後每一個被拍到臉的裁判,工作經曆個人喜好這類也會成為解說的一部分。
就比如寧浩。
這次和寧浩搭檔的人換成了四個人。
除了同樣作為冰雪解說員的女同事外,這次央爸五套還邀請了朱明和溫喜德擔任解說嘉賓。
奧運代表團的名額有限,一般沒有隊員能進奧運會的教練,基本拿不到團隊資格。
溫喜德當初幾乎把所有的自由式滑雪隊的隊員都籠絡到了身邊兒,然而並沒有卵用。隊裡過去的五個人裡,就是看起來最沒勁兒,仿佛沒有立場的何宇齊,也隻是想要退役罷了,卻從未想過去溫喜德那邊兒。
所以溫喜德看似拉攏了一批隊員,卻還是隻能在國內蹲著,沒有出國帶奧運團隊的資格。
至於朱明,他從頭到尾都是柴明的人,柴明出去他就留下守家,榮辱與共,並不在乎自己沒有資格……況且,這樣重要的比賽,當然要總教練親自帶隊了,他還怕自己帶不好團隊,擔責任呢。
四個人坐在導播室裡已經快十分鐘了,直播開始前就一直在聊天,今天的比賽主角是餘樂,所以主要的聊天核心也是餘樂。
選手上山的時候,鏡頭給了他們一會兒,寧浩眼睛尖,驚訝地說:“這次餘樂是30號嗎?最後一個上場?朱教練,想要了解一下,選手拿到的號碼,會影響他們的比賽發揮嗎?”
朱明說:“多少會有一點吧,不喜歡的號碼會形成心理暗示。不過不用擔心餘樂,他是我見過的心理狀態最穩定的隊員,是隊裡的靈魂隊長,你想想隊裡那些半大小子,他可以壓的住他們,在處理事情上是很有一手的。”
“處理事情和處理個人心態能一樣?”
“當然一樣了,厲害的人,無論做什麼都是厲害的,他在自我心裡調整上,絕對是我們隊裡最強的那一個。而且要說30號的話,我覺得大部分人都會認為1號的壓力才會更大吧?但我們餘樂在世界杯上還是穿著1號背心拿下了世界第一。我認為在他身上,永遠不用在意出場順序的問題。”
電視機前的觀眾。
“哈哈哈,看出來朱教練超級喜歡樂神。”
“不然呢?世界冠軍都不喜歡?我看朱教練說起餘樂的時候,簡直就像是自家的崽崽,那疼愛又驕傲的勁兒,嘖嘖嘖。”
“不過有一說一,樂神這是什麼手啊?黑的都冒油了,不知道某寶上有沒有紅手套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