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等待會讓時間變長,也讓激動火熱的現場變得平靜,餘樂已經聽不見叫他的聲音,更多是一種“嗡嗡”的聲響,以及各種各樣的猜測。
【分數會很高嗎?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不,我倒是覺得分數不會太高,他的最後一跳很簡單的樣子。】
【剛剛的重播已經播了,你是沒看見嗎?他換手摸了板尾。】
【那又怎麼樣?換手摸板尾可是約拿玩剩下的東西,他更厲害的不是四周半嗎?我還聽說他這次還要做1800。現在彆說1800,他可隻做了1024,差遠了吧。】
【連坡麵障礙技巧的核心都不懂,還好意思爬牆頭,你知道全程分的占比嗎?知道這比賽有六個小項組成嗎?彆成天的隻盯著一個動作看,那顯得你特彆沒見識。】
華國直播間裡因為遲遲沒出餘樂的成績,等候許久的觀眾因為緊張,變得火藥味十足,你一言我一語地就爭吵了起來。
被罵沒見識的網友被一通埋汰,氣的罵了臟話,下一秒就被“禁言”,氣得險些砸了手機。
馬德,不就是個破比賽,還禁老子的言,不看了行不行!!
這人憤而退出直播間的下一秒,餘樂麵前的電視屏幕跳動一下,他的分數出來了。
94.50分。
很不錯的高分。
但直播間裡一片扼腕聲。
【啊啊啊!原地爆炸了!】
【就差0.5分,氣死了!】
【樂樂彆急,還有兩輪,你可以的!】
【我就說嘛,都這時候了玩什麼新東西,搞什麼換板,自己是不是那塊料,心裡就沒點兒數?】
【你懂不懂,電視直播那邊都解釋了,選手會根據實際情況完成動作,勉強完成很可能會受傷,你按的什麼心,是不是看見人受傷了才舒坦?】
餘樂看著這個分數,揚了揚眉。
果然還是差一點嗎?
也對,他和約拿的整體實力差不多,除了最後一個跳台,前麵也都算是拿出了自己的全部能力,雖然有輸有贏,真正的差距還是在最後兩個跳台。
餘樂在第二個跳台,做的是偏軸的四周,用的是【卡車司機】的雙手安全抓板。約拿卻已經開始做換板動作,而且周數也有三周半。
第三跳台,餘樂用三周去做難度不低的抓板尾換板,但約拿卻是他原創的【日本抓板】換【卡車司機】,在這個跳台餘樂加一起,比約拿少了0.8分。
要不是餘樂是今年裁判們的“新寵”,他們都吃他的這套風格,也更加認可他的全程表現,差距分還會更大。
餘樂把小分又看了一遍,有點兒鬱悶地轉身離開。
身邊兒還有鼓掌聲,但這不是冠軍的掌聲,是銀牌的掌聲,還有那麼一點兒同情安慰的意味。
餘樂抓著滑雪板的手緊了緊。
他的目標可不是一個銀牌,他還得繼續努力!
進了休息室,柴明就在這裡等他。
屋裡有直播,柴明需要觀看餘樂的全程比賽,才能夠在這個時候給他正確的指引。
因而餘樂有些鬱悶,不太痛快走過來的時候,柴明拍拍他的後背,“沒事,還有兩輪,還有進步空間,不用多想,你的實力不止這些,我看你下一輪的表現再說。”
是寬慰,也施加了幾分壓力。
餘樂的脾氣柴明摸的很透,這是一個越有壓力,就越強的家夥。
該給壓力的時候,就不能留手。
從預賽的時候就能看出來,餘樂有點兒過度放鬆了……這和他過分去調節自己的狀態有關係。
不是說放鬆不好,但凡事都有個度,柴明很樂意當那個“扳手”,一點點“擰緊”餘樂。
一聽柴明說要看他下一輪的表現,意思就是表現不好要挨罵了唄?
餘樂的緊張感果然提高了一層,而且腦子也清明了一點。
離開前,餘樂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對柴明說:“柴教,我不是不緊張,我就是有點兒暈。”
柴明一聽,在衣服褲子上摸來摸去,最後拿出一包濕紙巾,遞到餘樂的眼前:“擦。”
“……”餘樂想說這是心理問題,不是洗臉就能解決,但臉一擦完,眼睛看世界好像都明亮了一點兒。
“那我……上去了。”餘樂又把耳朵後麵,脖頸前後,甚至鎖骨都擦了,擦的濕紙巾都乾了熱了,才戀戀不舍地丟掉。
柴明又拿了一片新的遞到他手裡,托著後背往前推:“去吧。”
上了山,雅克就在門口站著。
第二輪的比賽在餘樂擦臉的時候開始,就快輪到雅克上場。
雅克站在台階上,冷眼看他:“精神一點啊,我可是把全部家當押你身上了,拿不到冠軍我就去你家白吃白住。”
這是什麼見鬼的邏輯。
餘樂無奈:“哪兒的盤?不叫上我?”
雅克抿嘴輕笑,金色的睫毛像對兒精致小巧的扇子,扇出一道暖風:“現在也不遲,賭上自己的全部身家,讓自己勝吧。”
餘樂就知道他在胡扯。
就雅克的身價,這裡有一個算一個,就算是世界冠軍,和他一比,都給比進了泥土裡。
餘樂抬手:“加油,祝你好運,拿個好名次身價翻倍。”
雅克看看餘樂的舉著的手,還記得自己的“毒奶”屬性,“等你拿了冠軍再說。”
餘樂一把抓起雅克的手,強製擊掌,隨後說了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啊兄弟,怕個錘子。”
“???”標準的國語,雅克沒聽懂。
餘樂哈哈地笑,將雅克推走了。
進了屋,果然又有同情的目光看過來,就好像餘樂輸了那0.5分,就注定和冠軍無緣似的。
餘樂不喜歡。
憑什麼隻看一輪成績就隨意決定自己的名次。
還有兩輪,他有兩條“命”,足夠了。
雅克已經出發,亨利還沒有回來,約拿現在又是最直接的競爭對手,在最終結果出來前,兩人基本就是“王不見王”的狀態。
如今餘樂的“國際友人”小集體裡,就剩下比利抓耳撓腮,看看約拿,又看看餘樂,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支持誰。
要不兩個人都彆接觸算了。
小米子狡猾地選擇了“腳踏兩條船”,隻是對餘樂笑了笑,目光裡擁著幾分鼓勵,勉強應對之後就匆匆收了回去。
餘樂也沒覺得怎麼樣,他樂得清淨,隻是回到座位坐下,卻迎上了一道他始料未及的關切目光。
水木朝生在看他,欲言又止,隱含關切,膩膩歪歪,餘樂被梗了一下,繼而故作不懂,將視線平靜地移開。
這是什麼毛病,怎麼的,還要和他來個“亞太共榮”嗎?
臉都撕破了,還將那張七零八落的破臉舔上來,就不怕給人添惡心。
餘樂把耳塞往耳眼裡一放,拒絕一切,再度鹹魚癱。
沒空去管其他人怎麼想,好的壞的都沒關係,緊迫感如影隨形般的追上來,他肯定不甘心隻拿個銀牌。
這一輪要是還滑不好,柴爸爸就要說教了他。
而且他自己也不同意。
腦袋裡過動作的速度,都明顯比第一輪快了很多,各個道具的長寬高在腦海裡都變成了數據,精準的就像出現了小數點,細節再一次被反反複複地拎出來,沒有嫌棄麻煩的資格。
奧運會了,餘樂你給我支楞起來,第二輪可是最好出成績的時候,抓住機會吧!
下一屆太遠,運動員必須隻爭朝夕!!
這一次,餘樂投入的極深,休息室裡的人都換了一圈,餘樂無知無覺,直至被人叫醒。
亨利放大的笑臉在眼前,歪著頭:“睡著了?”
餘樂眨了眨眼,就像大夢初醒,摘下耳機,又從衣服兜裡拿出濕巾:“到我了?”
“快了,你這是什麼習慣?每次看你比賽都愛睡覺?睡覺成績會更好?”
“你可是試試。”餘樂笑開一口白牙,濕巾在臉上抹過一圈,卷著熱氣飛走,眼見著精神起來。
亨利若有所思:“那我試試。”
不過亨利這次可試不了,他就在餘樂前麵兩個上場,把餘樂叫醒後,自覺任務完成,便揮揮手,笑盈盈地走了。
餘樂趁著這幾分鐘的時間,又活動了一下腿腳,再一回神,大屏幕上就滑過了他的名字。
到他上場了。
餘樂去拿雪板,雅克開口為他加油,蓋倫神情複雜地看他,比利和約拿還沒上來,所以給出獨特反應的還有那個“亞太共榮”的……竟然對他豎拇指,笑的傻白甜。
“……”
餘樂不明白這家夥的腦回路,是之前自己的反應給的不夠,還是自尊心這東西和彆人反著生,比如遇強則弱什麼的……那這可不叫自尊心,叫做慕強了吧?
餘樂將目光收回,還是沒給水木朝生任何回應,將雪板在手裡一顛,一步邁出了門去。
不知道是心態上的變化,還是那包濕紙巾起了作用,這一次再走出來,精神很多,好像那冷冽的空氣裡都有甘甜的味道。
遠處皚皚的雪山綿綿長長,波瀾起伏的線條,猶如流瀉而出的娓娓顫音,扣人心弦。
奧運會。
奧運會!
奧運會!!
一時的平靜在身後落幕遠去,驟然一股鬥誌無風起浪,在餘樂的胸口澎湃生長。
第二輪。
這一次不能錯過!!
等待的時間第一次變得有點短,餘樂爭分奪秒的將鹹魚癱帶來的惰性抖落乾淨,剛剛將臉蛋活動出醉了般的粉紅,警戒線就在他眼前被放開。
餘樂一提雪板,利落地走了進去。
餘樂最後一個上場,他滑完第二輪便結束,他沒滑,第二輪就還沒有結束。
這話說著拗口,看似廢話,但確實存在。
他的成績一天沒出來,所有人都放不下心來。
可惡,為什麼是最後一個。
約拿上場靠前,餘樂上場最後,兩人中間隔了進二十分鐘的比賽時間,想要確定冠軍歸處怎麼這麼難?
其他人的比賽都不想看啊啊啊!!
我們就要看樂神的!!
就要看約拿的!!
看他們“打”個你死我活,精彩紛呈!!
【樂神,給我支楞起來啊!】
【這可是奧運會!】
【彆再藏著掖著了,我知道你行!】
【急死我了!】
冬奧現場裁判室。
在餘樂的臉出現在直播畫麵裡時,剛剛已經有點兒東倒西歪的裁判們都坐直身體,一雙雙眼睛瞪得如銅鈴,恨不得自帶“放大鏡”和“慢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