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宮裡的太醫也治不好嗎?”
“治不好,除非打斷了重新接上。”
梅幼清聽著便心裡發顫,她也不能接受這個方法:“殿下,回去之後,咱們派人出去打聽打聽哪裡有能醫治骨疾的醫師或郎中,許是有能人能治好呢?”
封雲澈見她如此貼心,也不好卻了她的好意:“回去之後你安排吧。”
“好。”梅幼清低頭又認真揉了起來。
纖細柔軟的小手連用勁都帶了幾分綿意,將寥寥幾絲疼痛都驅趕了去。舒適之後,又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自膝蓋處散發,在身體各處遊移……
封雲澈覺得嗓子有些乾,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又覺得喉嚨發緊……
他坐起身來,握住她的皓腕:“不早了,睡吧。”
***
有人在溫暖如斯的房間安穩入睡,有人卻在大雪紛飛的街頭落魄前行。
穆昕白日的時候來京郊外的一處小村莊找洛洛,她已經連著幾天都躲著不見自己了,今日下雪,他賴在門外不走,使了苦肉計才終於見到了她。
“洛洛,你這幾日為何不理我?”他用凍得通紅的手握住了洛洛的手,對方卻先嫌太涼而立即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快回去吧,”洛洛說,“你今日守在我家門前這麼久,叫旁人看見了又該編排我了?”
穆昕毫不在意道:“怕什麼,由著他們編排,反正我們很快就能成親了。”有裴江苒做掩護,他很快就能將洛洛迎娶進門了。
洛洛卻躲開他的目光,低著頭道:“穆昕,我們成親……怕是不能成了……”
穆昕一愣:“為什麼?”
洛洛小聲道:“我爹已經將我許配給了京都府衙的幺子,三日之後他們就下聘禮……”
穆昕不信,強擠著笑意:“你騙我的吧?以前你也這樣騙過我,為了讓我早日娶你過門……”
洛洛打斷他的話:“這次是真的……”
“怎麼會是真的呢?”穆昕捉住她的肩膀,讓她看著自己,“以前你爹不也是經常將你胡亂許配給彆人家,可哪次你不是都誓死不從?”
“可這次我沒有辦法了,”洛洛掙開他,“他是京都府衙的兒子,我若不從,我們一家人都要遭殃了。”
“一個京都府衙的兒子而已,我去找他,叫他打消娶你的念頭就是了。”
“你說的輕巧,”洛洛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嫌棄,“如今你已經不是小侯爺了,就彆再到處惹是生非了……”
穆昕忽然就明白了:什麼不敢不從,什麼顧及家人,不過是因為自己落魄了,沒了以往顯赫的地位,所以被她嫌棄了。
“洛洛,以前旁人同我說你攀附權貴,我從來不信,可今天我開始懷疑以前的自己是不是太天真了?”
洛洛解釋道:“我沒有攀附權貴,我方才說那句話是為你好,不是看不起你……”
穆昕聽她辯解,還是想相信她:“你若真的擔心與我在一起會得罪京都府衙,連累你的家人,我會來解決這件事情,縱使我不再是小侯爺,也依舊能有辦法讓他們取消婚約。我知道你心裡是有苦衷的,隻要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其他的事情我都會解決……”
“你解決不了!”洛洛不耐煩道,“總之我就快要嫁人了,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洛洛說完,便轉身回家,砰得關上了大門。
穆昕在門外站了許久,沒有再敲門,也沒有再說話。
有些事情看清楚了,想明白了,也就沒有必要再糾纏了。
他喝得醉醺醺的被人趕出了酒樓,跌跌撞撞走在落滿雪的街頭,不想回家麵對母親的責罵和姐姐的怨恨,舉目望去,竟不知自己該去往何處。
裴江苒原本已經睡下了,又被砸房門的聲音吵醒。
這些日子她一直住在郊外的這座小客棧中,一來隱藏身份,二來休養身體。
清淨了幾日,沒想到大半夜的穆昕回來砸門。
她簡單穿好衣服,剛把房門打開,穆昕便帶著一身的寒氣和酒氣衝了進來,嘴裡一直念叨著“我後悔了”。
“你後悔什麼了?”裴江苒問他。
“我後悔那晚不該帶你去溫泉山莊,如果我不帶你去溫泉山莊,你就不會被蛇咬,如果你沒有被蛇咬,你就不會想到假死一計,如果你沒有假死,我姐也不會受到如此重罰,我母親和父親也不會被褫奪封號,如果我們一家現在都好好的,我很快就能娶到洛洛了,”他邊說著,竟哽咽起來,“如今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不再是小侯爺,洛洛也不肯嫁給我了……”
裴江苒聽著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猜出了他大半夜發酒瘋的原因:想必是他心愛的姑娘見他家門落魄,拒絕了他。
裴江苒的第一反應便是:既然那個姑娘不想嫁給他了,那自己也沒有必要嫁他了。畢竟他不能娶到心愛的姑娘,再娶自己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想到這個,裴江苒心中還挺開心的,也就不計較他大半夜的來這裡發酒瘋了。
不過雖然他現在醉的不輕,但是該講的道理她也得講給他聽:“穆昕,我假死一事確實是突然想到的,但是你家中受你姐牽連而落魄卻不能怨我。若是那日被蛇咬傷的人不是我而是太子妃,那你們家裡的狀況絕對不會比現在更好。”
穆昕被她說得羞愧,蹲在地上嗚咽,像是一隻受傷的小野獸。
裴江苒由著他哭了一會兒,讓他發泄一番後,才走過去俯身安慰他:“再說你現在並非什麼都沒有,你還能像以前一樣,給太子做伴讀,隨太子一起去國使館任職,隻要你勤奮好學,心存良善,總有出人頭地的一日,屆時你榮登高堂,依然能重新光耀家門。”
穆昕抱著腦袋,抓著自己的頭發道:“我不行,我不過是個紈絝子,我做不來……”
“你站起來,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