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人間50(1 / 2)

青嵐[快穿] 無有竹 10713 字 5個月前

既然要回郢州,那便趕早不趕晚,趁著現在大雪未至,早點兒起程。

來時帶的東西不多,走的時候也帶的不多,隻多帶了幾套冬衣和幾箱子書籍。

裴錚為青嵐準備的東西著實很多,但是,青嵐沒打算帶著。她的物欲一向很淺,於珠寶玉石華服之類,也從不貪戀,向來是有什麼就穿什麼。

裴錚為她準備的東西都極珍貴精致,衣裳講究,日常用具也講究,單拎一件出來都是價值不菲。也不知他是有強迫症還是怎麼的,給青嵐縫製的所有冬衣全用雪狐皮子製成,那皮子銀白銀白的,一根雜毛都找不到。

這東西好看是挺好看,就是不耐臟。青嵐又不比尋常閨閣女子那麼講究細致,她行走坐臥之間隨意慣了……然後,一天一件都換不過來,急的盈盈直喊祖宗。

反正就是,那些東西美則美矣,貴則貴矣,但是穿用起來太麻煩。

裴錚倒說過不必擔心,衣裳臟了就臟了,她覺得自在就好,很是豪氣滿滿不差錢的樣子。但這個事吧,和不差錢的關係不大,她就是單純不喜歡狐狸皮子製成的衣服。

看到這些皮子就想起了從前宗門裡的那隻小狐狸。一張皮子就是一條性命,她覺得穿在身上太沉重。

上陽郡也是天然的好牧場,這裡出產的羊絨毛又細又軟又長,若論保暖舒適度,羊絨比皮子更服貼。畢竟,現在硝皮子的技術遠比不過後世,皮子的毛色若好一些,皮子就偏硬,縫出來的衣服著實不服貼。皮子若是服貼了,毛色難免損的利害了些,縫出來的衣服也不甚精致。

所以,青嵐隻拿了幾件用羊絨縫出來的冬衣,鬥篷也是用羊皮縫製出來的。

她若是不喜歡用那些皮子,裴錚下次就不會為她準備了。

果然,裴錚在給《上陽誌》寫拓序時,特意提及了一聲,“人間客”途經上陽時,深愛本地所產羊絨,舍了銀狐皮而就上陽的羊皮裘,言曰此物及上天所贈之天然好物,穿之比狐皮狼皮舒適百倍。

還真是見空就鑽哪,這書一出,上陽的羊絨製品之優越必會響徹天下。

這也算是好事,青嵐就沒計較,由他寫去了。

離開那日,如往常一般,青嵐依舊隻穿了一套男裝,衣服是裴錚舊時的衣服,織了銀錢的雪錦,渾體無繡花,素淨至極,也矜貴至極。

盈盈嫌棄這衣服太過素淨,便給青嵐簪了一根紅玉發簪,又選了一件銀紅色繡如意紋的裹羊絨大暖鬥篷,渾身上下再無一件飾物。

吉祥如意七個俱玲玲瓏瓏娉娉婷婷的跟在身後……

裴錚看人,向來不看重皮囊之色,這一次也難免失了神……

她生的本就穠豔,這幾年模樣長開了,越發的豔絕媚絕。偏這種豔媚之色一點都不流於俗表,像是山間那股清風,自在穿梭於塵世之間,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困住她。

她是杳然於天地之間的。

自在,隨心,無拘無束,渾然不似此間人物。

最令他心旌搖曳的,不是她的風儀,而是她身上穿著的是他曾穿過的衣服,曾經貼過他的脖頸的衣領此時正貼在她的脖頸間。

裴錚覺得有一股熱氣從身體裡麵無端的湧了上來,燙的他手心發麻。定了定神,他端然笑著點頭,語帶欣賞的說:“這裝扮很合適你。”

青嵐也笑:“我也這麼覺得。”

裴錚又笑了。

青楓帶著一行人過來時,就看見兩個人相視而笑的畫麵,一紅一白,紅的耀眼,白的清絕,極是養眼。

青棟青梁兩個沒注意到那兩人之間的氣氛,一前一後的跑過來問:“阿姐,你這裡可收拾妥當了?”

青嵐點頭,青梁就又說:“那快些吧,破軍在外麵等著都要著急了。”

裴錚轉身問青梁:“破軍是何身份?”

青梁回答:“他是我阿姐的弟子。”

裴錚便說:“哦,既然是你姐姐的弟子,那多等等也無妨,還是說,他沒有耐心等自己的師長?”

青梁:“……啊?哦,不是不是,破軍挺有耐心的,這一路上,都是他在照顧我們的。”

裴錚:“有事弟子服其勞,他照顧你們,不是應該麼,怎麼,他向你報怨了?”

青梁還想說話,青棟一把捂住弟弟的嘴,對著裴錚笑之一下說道:“裴大哥,我弟弟口無遮攔慣了,我這就帶他出去,你和我姐姐有事要說,我們先在外麵等一等。”

他倆一走,裴錚便對青嵐說:“你那個弟子收的極好,十一公子難得這麼親近相信一個人。”

這個眼藥上得……

青嵐忍住笑說:“破軍有將帥之才,我準備再帶他兩年就讓他去隴北,我饞那邊的馬場很多年了。他孩子氣十足,作為長輩,你多擔待一些。”

裴錚輕笑,自己確實是多慮了,隻要孫破軍還叫她一聲姑姑,那他終身隻能當個子侄一般的人了。

原本以為兩個人之間會有很多話要講,但真到了眼前,又發現幾乎無話可講,很多話,都不用講出來,他們了解彼此。

她那麼聰慧,隻需廖廖幾語,就能全然明白他的心思。

裴錚覺得自已是老房子著了火,放火的人又偏偏是一個豆蔻少女,這事說來,多少有些羞於啟齒,也有那麼一點點的心虛。

一路送到渡口,裴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於是對青嵐說:“鄞州牧守王大人膝下有一幼子,年十九,性子溫潤,不通俗務,癡迷於書畫一道,可為四姑娘良配。”

青嵐想了一下,假如四姑娘真找了一個誌同道合的相公,兩人待在一起,除了談論琴棋書畫之外,餘事儘是四六不通……真不知道是一場福氣還是一場災難。

但是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個人,還是讓二伯多看看吧,若是真挺合適,跟四姑娘訂下也無妨。

至於女冠之事,先讓她見見人,再問問她還想不想當個女冠。

青棠是著實看不懂這兩個人,說他們兩個沒有情誼吧,偏又有幾分說不出的默契在,說他們之間有情吧,兩人之間的相處偏又淡淡然無思無邪,看得他這叫一個彆扭呀。

想當初,楊氏每次見了他,臉上總要飛上一層紅暈,半天才能消退。他也是心裡撲通個不停,成婚後這毛病才慢慢好了。

這兩人,嘖,這都到渡口臨彆了,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互相說一句親密話能變啞巴還是怎的?

等裴錚說了四姑娘的婚嫁之事時,青棠是徹底歇了看熱鬨的心,得,聰明人的情意常人是看不懂的。

不看了,上船。

青嵐欠了欠身向裴錚告辭,裴錚同樣回了一禮,看著青嵐上船。

大船剛行出幾丈,就聽見河邊有人在長嘯,然後,輕越嘹亮的歌聲自河邊傳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即見君子,雲胡不喜?

綠猗黃裳,實獲我心。

即見君子,雲胡不夷。

我心匪石,不可轉;

我心匪席,不可卷。

匪我思存,匪我思且;

執子之手,生死契闊——”

青棟“噔噔噔”的跑來,爬在青嵐的艙前說:“阿姐,你快去,是裴大哥……”

青嵐一時麵上有些發熱,然後,稍稍壓了壓,出了船艙。

這時代的人都矜持,時人從不說“喜歡”“中意”“愛重”之類的字眼,嫌棄太過輕浮不莊重。卻也不常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之類的私語,大約是羞澀,說不出口,但是信件之中卻是常有的。

裴錚這一首情歌就相當於他在眾人麵前大聲告白“我愛你”一般。

青棠在船艙的另一側,雙手扶著圍欄,腳上一點一點的,和著裴錚的歌聲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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